第104章
愛麗絲珠寶聯誼會。
姜子盈在滿場找了個遍后，終於在屏風後面的沙發上看到了周庭雨。
她的臉被籠在屏風投射的斑駁陰影里，盯着某個地方出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庭雨，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坐着？”
姜子盈坐到她身邊，周庭雨嚇了一跳，轉過臉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迷惘還未來得及收回。
”想什麼想的那麼認真，都沒注意到我過來。”
”抱歉，我有點累，就找了個地方坐坐。”周庭雨歉意地笑笑，”找我有事嗎？”
”沒有，你累的話就休息休息，我只是在別處沒見到你，所以過來瞧瞧。”
姜子盈打量着周庭雨，將她眉眼中的倦色盡收眼底。也是，因為這次獲獎周庭雨一下子被眾人皆知，到場的賓客都爭相來跟她交談，站在那裏大半刻鐘，想必腳也受不了。
只不過，周庭雨這樣子怕是不只是因為累。
”我方才從肖總那裏過來，沒有看到韓靈曦小姐。”姜子盈小心翼翼，觀察周庭雨的反應。”聽說她......辭職了？做的好好的為什麼忽然會突然辭職？庭雨，你們之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其實剛才在那邊，姜子盈聽到了一些奇思員工間的議論，說韓靈曦突然離職是因為找到了不錯的感情歸宿。那位男士溫柔體貼，又懂得討好女人的心，鮮花禮物熱菜熱湯的送來，堅持不懈地追了一陣子終於將韓靈曦打動，抱得美人歸。男方家裏有錢有勢，為了更好地培養感情便把韓靈曦安排去了自己的公司，在他們看來這是段郎才女貌的愛情童話，是非常值得被羨慕嫉妒的。
眾人口中所說的男士，大概就是慶功宴那晚拉着韓靈曦出門的男人了。姜子盈起初對這些議論不以為然，畢竟在職場裏人多嘴雜，有些事情一來二去被傳得面目全非，就失去了它的真實性。可是周庭雨這般悵然若失的神情，又不由讓她多想了。
周庭雨沒有立刻回答，她轉過臉去，咬了嘴唇。
”怎麼？莫非，那些傳言是真的？我聽他們說，她交往了一個很不錯的男人，所以離職了，那你們......”
”出了些問題。”周庭雨終於有所回應，澀然道：”我們分開了。”
猜測得到了證實，姜子盈很驚訝，還是覺得不可置信。就在前段時間周庭雨還在因為韓靈曦的關係踟躕於換工作的事情，看她們之間也是濃情蜜意且有長久的打算，怎麼突然之間就分手了。
”我真是感到很意外，太突然了。這麼說她是因為身邊有了更好的選擇，所以放棄了你？”
”大概是吧，我也覺得很突然。”
周庭雨眉間添了幾分憂鬱，她曾跟肖墨確認過韓靈曦離職的原因，答案與韓靈曦的如出一轍。那次的體檢報告也被寄到了公司，沒有任何問題，好像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原因了。韓靈曦將這份感情斷得如此決然迅速，甚至沒有給自己拒絕的機會。
雖然離那天已經過去很多日子了，可是已經習慣了那個人存在於自己的生活里，又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接受她的消失？
”或許是我們之間早已經出了問題，但是我忙於工作沒有察覺。這是我的疏忽。”
周庭雨在這個話題上不願意過多停留，她看了看時間，對姜子盈說：”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可能要早點走。”
”庭雨，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可以陪着你。”姜子盈為這樣的周庭雨感到心疼，她的眼睛在印象里總是清澈明亮，帶着一抹溫暖笑意，而現在則是黯然失色。
她在心底有些埋怨韓靈曦，若說溫柔體貼，周庭雨做的絕對不會比別人差，如果說放棄的理由單單就是因為那個男人有更好的家世，那韓靈曦也太勢力了些。
周庭雨搖搖頭，笑說，”你是這場聯誼會的主人，缺席可不好。子盈，真的謝謝你，但是不必了。”
”哎，庭雨。”
姜子盈叫住她，”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可能更想一個人靜靜。這件事我很遺憾，庭雨，希望你能振作。如果有需要隨時聯繫我，作為朋友，我很願意做你的傾聽者。”
周庭雨感激地說：”謝謝。”
望着周庭雨離去的背影，姜子盈幽幽地嘆了口氣。
跟肖墨打過招呼，周庭雨穿上大衣離開。因為宴會上要喝酒，她並沒有開車出來，又不想立刻打車回家，便一個人在路上緩緩地走。
夜晚的大街行人少了一些，風裏攜着潮濕的寒意。樹枝擺着樹葉沙沙作響，本就稀少了的葉片又被卷下，所剩寥寥無幾。
跟林玉之爭執之後兩人一直處於冷戰狀態，周庭雨沒有回家，還是住在之前那套房子裏。雖然房子中已經沒有了韓靈曦，可至少她能求得片刻清凈。也想打起精神寄情於工作，奈何情感和理智總是在打架。這幾天她跟韓靈曦之間沒有一通電話，沒有一條短訊，那個人此刻會在做什麼？
路過一個小路口的時候，周庭雨在等待綠燈后才邁開步子走上斑馬線。誰知一輛電動三輪車突然從左邊躥了出來，周庭雨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到了地上。
膝蓋和手臂都在火辣辣的發燙，身體簡直像是散了架似的。周庭雨忍着鑽心的疼坐起來，在手掌根部看到殷紅的血。
撞到她的電動三輪車已經在路邊停住了，車上下來一對老夫妻，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姑，姑娘，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開車沒注意！你要不要緊？”
”我的天哪，你手流血了，哎呀，這可怎麼辦......”
兩位老人穿着樸素頭髮花白，此刻見撞了人，又是慌張又是害怕，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周庭雨見是兩位老人本不忍心為難，可是自己的左腿剛才被車一撞，此刻好像動彈不得了。
”我沒事......不過能不能送我去醫院？”她倒吸一口冷氣，緩了緩說，”我起不來了。”
———————————————————
”護士，都燒了兩三天了，要不要緊啊？”
自從化療開始后韓靈曦就在每天輸液吃藥，為了預防口腔感染張鳳蘭和韓續也在盡職盡責地監督女兒多喝水勤漱口，但七天化療結束后韓靈曦的體溫就像過山車一樣高高低低，血象持續低迷，臉上沒有幾分血色，嘴唇更是蒼白得嚇人。
昨天韓靈曦被從雙人病房轉到了單人病房，夫妻二人希望女兒能得到更好的休養環境。但今早起來她又發燒了，先是低燒，然後低燒變高燒，人昏沉沉地睡在床上，看得張鳳蘭又着急又擔心。
”現在是骨髓抑制期，不要着急，過了這個階段就會慢慢好的。”護士耐心跟他們解釋，一邊給韓靈曦打退燒針一邊說：”約的血小板下午到，留個家屬看着，病人現在沒有什麼免疫力，盡量減少與外人接觸，帶進來的東西都要消毒。”
咚咚。
杜逸在門外輕輕叩了叩窗戶，張鳳蘭讓韓續看着女兒，起身到病房外跟他交談。
”阿姨，靈曦今天的情況怎麼樣？”
張鳳蘭搖搖頭，”還在發燒，護士說了過了這個階段就好了，真是急死我了。”
”醫院畢竟比我們懂得多，”雖然為韓靈曦捏一把汗，杜逸還是撫着張鳳蘭的肩膀安慰，”還是耐心等吧。我跟靈曦的血型一致，剛去給她輸了一袋血，醫生說最近會用得比較多，有需要你再告訴我。嗯......還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讓靈曦知道......”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聽我媽說，庭雨昨天晚上被車撞了。”
”什麼？！”
張鳳蘭心驚肉跳，”我的天哪，嚴不嚴重？”
她昨晚過馬路時有點神思恍惚，有輛電動三輪車闖紅燈衝出來她沒看到，人就被撞了，軟組織挫傷，有點嚴重，現在躺在醫院裏。”
”怎麼好好的會出這檔子事！”
張鳳蘭心焦不已，按道理說兩家幾十年的交情，孩子出事是得去探望一下，再說周庭雨精神恍惚也跟韓靈曦有直接關係，但是眼下韓靈曦還發著高燒，又不允許離開醫院，告訴她只是徒增擔心。
”林玉之和周安知道嗎？”
”知道，他們昨晚已經到醫院了，今天應該是玉之阿姨在醫院照顧庭雨。”
張鳳蘭在門口踱了幾步，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先別告訴冉冉，她還在發燒，我怕影響她的身體。下午你幫我在醫院照看下，我去那邊看看庭庭的情況怎麼樣。”
杜逸點點頭，又不放心地說：”阿姨，那你記得——”
”我知道，我就是去看看她，冉冉的事情我不會亂講。”
張鳳蘭明白女兒的心思，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也沒有告知其他親屬，只是輪流在醫院照看韓靈曦。
回身看看病房裏的韓靈曦，她心裏又是一陣難過，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庭庭那孩子也不知道傷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