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標書
幾個年輕人迅速碰頭，將小漁村的塑造和保護定為整個方案的核心，並且嚴格保密。而通過業內的回饋，其他幾個公司的方案，果然都在打環保牌。
“環保這一塊，我們可以派人去環保做的好的城市，進行實地的考查，找我爹的關係，看看能不能拿到當地政府內部做環保時的規劃方案，我們可以參考一下。”江鴻雲說道。
眾人自是稱好，從桂總的公司點了幾個做事細心又負責的員工，讓他們馬上啟程。他們則準備將小漁村的文化創造產業基地一步步深化，發誓要做出一個完美的方案，讓屬於濱海城的小漁村永遠都保留下去。
做方案的日子過的飛快，郭安安也沒忘了每天打給龍傲天，問問他現在在什麼地方。而他已經走了三個國家，還沒找到龍傲晨。
“他不敢見你吧，不然你回來好嗎？”郭安安在電話里對着他撒嬌，她很想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這麼快就想我了。”龍傲天的笑意隔着千山萬水都是那麼的明顯。
“哼，也就一點點吧。”郭安安到底是嘆了口氣，除了他回到書里的那段時間，他們沒有再分開過這麼久。這讓她很不習慣，哪怕身邊有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夥伴，可心裏最重要的位置還是缺席了一個人。
“那就等你想多一點點的時候，我再回來。”龍傲天在另一頭笑着，聲音里卻有說不出來的疲憊。
郭安安沒有戳破他的想法，嘻笑着掛斷。放下手機，臉色徒然一沉。龍傲天的心裏一定很忐忑吧，上次回到書里再次回來后，大家便沒有再談過這個問題。
也許是兩個人的刻意迴避，也許是他們不想提起這個可能，但內心深處卻不可能不去想。究竟他們的來去會由什麼操縱，現在有了線索，龍傲天當然是放下一切，想要弄個明白。
郭安安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你一定要加油，我也會加油的，我們還有有長長久久的明天。”握着拳頭揮舞了一下，郭安安用這種方式給自己打氣。
回到公司，郭安安沉入到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里，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個房地產項目在開始之初，要做這些多的準備工作。
“小漁村的房子應該收歸公司所有，然後再返回給村民居住，鼓勵他們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
“這根本行不通，村民拿到補償款，誰不願意去城市裏生活，還非要呆在漁村。最好的辦法是不拆遷這一塊，把他們完整的保留下去。”
“不行，不收問題更大，農民可以拿自己的房子開客棧，或者租給別人拆了重建。到時候房子是他們自己的，管理起來更難。”
大家說的都有道理，郭安安一時也迷茫了，她的本意當然是保留小漁村的生活方式。可是她忘了，人心是易變的，有幾個人能夠拒絕金錢的誘惑呢。
“先討論其他的部分吧，把能定的都定下來，讓人去寫方案，我們回頭再去想小漁村的事。”
郭安安提出建議，在別的事上，大家的意見自然是高度統一，偶有爭執也在小範圍以內。
會議后，白霞摸到她的辦公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我其實不懂這些，最多能幫你們打打下手而已。可是有關小漁村的事，為什麼你們沒有一個人想過，去問問那些當事人的想法呢？”
郭安安睜大眼睛，一下子跳了起來，抱住白霞，“天吶，我該怎麼說好呢，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蠢字。”
其他人留在公司定其他方向的議題，包括商業形態，住宅，公共設施等等，每一項的討論都是一個艱苦的過程。
而郭安安帶着白霞去了小漁村，他們還是住在老地方。看到接待他們的人又換了一個，郭安安問道：“聽說你們這裏要拆了，到時候你們打算怎麼辦。”
接待的人一臉苦笑，“還能怎麼辦，回家唄。”
“看着自己一手創建的好地方要毀於一旦，你們心裏一定不好受吧。”白霞幫腔道。
“哼，那些官老爺心裏哪有什麼藝術，他們眼裏只有錢。中國那麼大，可是真正屬於我們中國人傳承的東西越來越少，到處都是高樓廈，沒有靈魂的鋼筋水泥。現在，連小漁村都不肯放過，難道以後我們要去大街上對着高樓大廈畫畫嗎？”
說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郭安安和白霞拱手，“對不住了，我不是沖兩位發脾氣，只是心裏不好受。”
“沒關係，我們理解。那村裏的村民怎麼想呢，他們願意搬到城裏生活嗎？”
“願意走的早就走了，剩下的都是捨不得這裏的，還有一些跟着子女去城裏住不了幾天又回來的。村裏的年輕人自然是高興，他們只看到錢，老人就可憐了，本來可以悠閑的晚年時光馬上就要去城裏坐牢了。”
比起小漁村的自由自在，城市裏的一間間公寓對他們來說，就是牢房。
郭安安點頭，以示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謝謝你。”
郭安安和白霞花了三天的時間，泡在小漁村，和每個人老人家聊天，問他們對拆遷的想法。
聽他們講小漁村的故事，如何在百年前的戰爭中被催毀，如何在廢墟上重建。享受了這麼多年平靜的生活，卻在這個時候被打破，俱是心有戚戚然。
郭安安將這些人的想法記錄下來，帶回公司，聽到這些人真正的想法，他們才開始正視自己將問題想的太簡單也太理想化。
在他們最忙的時候慕容祁出事了，出門時遇到車禍，頭部受到了撞擊，等大家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對之前的記憶十分模糊。
醫生說可能是暫時現象，等頭部的淤血散了也就沒事了。再說也不影響生活，大家都覺得這是萬幸。車禍撞到頭也沒出大事，不是萬幸是什麼。
每次開會慕容祁沒法再發表什麼意見，以前的工作也都交給了其他人。他連方案都不記得了，只能重頭溫習。大家勸他先休息，恢復好了再回來，他卻不肯，堅持每場會議都不缺席。
今天好容易忙完一天，郭安安看到大家太辛苦，請南宮牧和白霞一起吃飯。
白霞咋咋呼呼的說要去吃海鮮，郭安安正想說南宮牧好像不吃海鮮，就就看到他含笑點頭，一臉寵溺的看着白霞。
郭安安心中瞭然，暗自笑自己當了回電燈泡，等到了地方。點菜的時候自然想起了龍傲天，如果他在的話，一定二話不說，拿着菜單噼里啪啦的點一堆吧。
“給南宮牧點個青菜就行了，反正他這個也不吃那個也不吃。”白霞攤手，表示做為一個吃貨，對於挑食的人實在沒法忍。
“少胡鬧，南宮牧只是不吃海鮮，不吃豬肉，不吃羊肉，不吃……咳咳，好像，那你吃豆腐嗎？”郭安安數着數着也發現，挑食真的好難搞。
南宮牧笑的一臉溫煦，“沒事的，我就吃點豆腐和青菜，挺好的。”
“最近那個慕容祁好奇怪啊，撞了腦袋真的會變化這麼大嗎？”等菜的過程中，白霞嘰嘰咕咕的說著。白天當著江鴻雲和桂子蕊，她都是盡量憋着，怕他們嫌棄龍傲天的公司員工不夠專業。這會兒才敢放開，想說什麼說什麼。
“怎麼個變化，很嚴重嗎？”郭安安倒沒覺得，也可能是和他直接打交道的少。
“很嚴重，要不是他那張臉沒法仿冒，我真以為皮子裏換了個芯。”南宮牧贊同白霞的話，說起來，他應該是最關注慕容祁一舉一動的人。
他撞到頭以後，別說記憶出了問題，解決事情的能力也出了問題。這些細節的不同，只有和他共事的南宮牧最為清楚。
“不過，桂子蕊都沒說什麼，應該只是暫時的問題吧。”郭安安打了圓場，畢竟人家受了傷才變成這樣，背後說說算了，也別深入討論了。
“對，我們也就隨便聊聊。”白霞收了話題，轉到了網上的趣事上。
晚上照例和龍傲天通話，龍傲天那頭已經有了好消息，“我收到龍傲晨的信了，他約我見面。”
“什麼時候，安全有保障嗎？”郭安安最擔心的就是他的安全，誰知道龍傲晨會做什麼。
“幾天後，放心吧，他不敢對我怎麼樣的。畢竟，這裏不是書里的世界，龍家的人不可能隻手遮天。”龍傲天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會被人下黑手。
如果龍傲晨想下黑手，何至於等到現在，一早就可以出現。反正他無親無故，在這個世界連個身份都沒有，死了都不會有人替他報警。
可他不僅沒這麼做，反而在龍傲天融入了這個世界后才出手。說明他並沒打算要他的命，但他肯定想要點什麼，龍傲天要搞清楚的就是龍傲晨到底想要什麼。
“那你早點回來。”郭安安嘆着氣，每天通話結束的時候，她都要用這一句結尾。
提交標書的時間一步步逼近，龍傲天眼見是趕不回來了，郭安安也就放棄了讓他幫忙的念頭，將全部心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桂子蕊和桂總公司最資深的一位策劃總監，將這段時間的成果，匯總成標書的全部。分為文字版和電腦展示版兩塊，準備好文件加上封印，第二天讓桂子蕊親自交給相關的政府部門手裏，這段時間的工作就算是順利完成。
“送文件的事就交給我吧，你這段時間太累了。我什麼忙都幫不上，至少送東西的小事還能幫你做一做。”
慕容祁溫柔的衝著桂子蕊一笑，開口道。
“好，明天我們一塊去。”桂子蕊點頭，雖然這段時間慕容祁因為受傷腦子受了些影響，但對她卻比以前更上心，每天都將她哄的十分開心。
郭安安給公司的兩個人也放了假，“你們趕緊休息休息，趁機該玩的玩該戀愛的戀愛，要是標書通過了，至少一二年別想休息了。”
白霞扭捏道：“什麼嘛，我就想回去睡它個幾天幾夜。”
“這也太快了吧。”郭安安故意扭曲她的話，氣的白霞追着郭安安鬧，南宮牧站在一邊，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悄悄對郭安安豎了大拇指，有神助攻的老闆娘在，還怕追不到美人兒嗎？
郭安安回到家，和龍傲天說了一下最新的近況，得知他和龍傲晨還沒有見上面，不由沮喪的抱怨道：“我看他根本沒有誠意，別是故意把你栓在外頭，又想整出什麼夭娥子吧。”
龍傲天半天不說話，郭安安急了，喂餵了半天，龍傲天才笑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你該怎麼辦。”
“啊，我就是隨便說說啊，不會這麼烏鴉嘴吧。那，那那……他到底想幹嘛。”郭安安是真急了，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不就是標書嗎？龍傲晨不會打標書的主意吧。
“沒關係，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龍傲天只是笑。
“喂，喂……你別掛啊。”龍傲天居然掛了電話，氣的郭安安把手機狠狠往……床上一砸。氣歸氣，不能拿東西撒氣，這是窮人的原則。
雖說是放假，第二天一大早，卻沒人真敢睡到自然醒。都守着短訊呢，說好了桂子蕊交了標書就會通知大家的。
南宮牧從九點就開始撥打桂子蕊的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和她一起送標書的慕容祁也不接電話，他有些急了，爬起來趕到了公司。
又和郭安安和江鴻雲聯繫，郭安安的電話一響就接了起來，知道南宮牧去了公司重新打印標書，她立刻就說道：“我去交標書的地方看一眼，看他們到了沒有。”
桂子蕊沒有到，桂總接到電話也急了，“這孩子一早就出門了，說要趕在九點之前就去，怎麼可能還沒到呢。你們趕緊補救，我去找她。”
桂總雖然急，卻仍然條理清楚的分配了各自的工作。而江鴻雲則是趕去了公司，她說自己的車快，送南宮牧一程，節約時間。
標書極長，打印出來，然後蓋上公司的公章就行。但新的問題又來了，保險柜的密碼居然被人改了。
南宮牧的心往下一沉，“昨天把公章拿進來鎖好的是慕容祁。”
公章歸桂子蕊管理，但慕容祁幫她從保險櫃裏拿進拿出是常事。
“他改了密碼，他為什麼要改密碼。”江鴻雲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九到到十一點半，我們還有二個小時。”南宮牧看看時間，二個小時內打開保險柜，拿出公章再趕到政府部門送達標書，才能化解危機。
“我讓保險公司的人馬上就來，不管花多少錢，炸了都行，今天一定要趕上。”江鴻雲發了狠了，這麼多人辛苦了這麼長的時間，南天地北的做調查找資料，整合方案。最後卻因為標書交不上去，而前功盡棄嗎？
不不，她絕不放棄，不到最後一秒，她都不會放棄。
江鴻雲讓吳樂直接上門把保險公司的人拖過來，又讓郭安安在政府部門的辦公室里坐着。他們不來，她就死活不走，能拖一分鐘是一分鐘。
桂總的人找到了桂子蕊，她昏迷不停的倒在自己的車上，包里的標書已經不翼而飛。而慕容祁卻不見蹤影，到處找不到他的人影。
江鴻雲和南宮牧聽到消息，對視一眼，特別是南宮牧心往下狠狠一沉。果然是慕容祁有問題，但這個時候，他們沒空去找他算帳，拿出公章才是正經事。
“幹嘛不重刻一個。”白霞得到消息，也從家裏趕了過來，一看都圍着保險柜呢，趕緊幫着出主意。
“對啊，我們傻啊，重刻一個不就行了，我加錢，讓他們馬上刻。”一語驚醒夢中人，重新刻個公章比炸保險柜總要簡單點吧。
於是眾人分工，吳樂留下還是讓保險柜公司的人繼續開箱。而他們三個人則拿着相關手續，直奔制章的地方，江鴻雲直接拍出一萬塊錢，“馬上開工。”
郭安安接到桂總從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桂子蕊已經醒了，是慕容祁襲擊了她，標書也被他搶走了。
“子蕊沒有事吧。”郭安安着急的問道。
“沒什麼大事，真不知道這個慕容祁在想什麼，他上哪兒還能找到比我們子蕊更好的女孩子。”桂總留在醫生守着女兒，不敢離開寸步。畢竟上回發生的事，把他嚇的半死。一邊在心裏狂罵慕容祁，一邊握着女兒的手，讓她千萬不要想不開。
“爸，你別擔心，我沒事。您還是想辦法幫幫他們吧，因為我，讓大家的辛苦都白廢了。”桂子蕊發現自己的手緊緊被父親緊緊握住，流着淚安慰他。
“項目哪有女兒重要，你別擔心，我親自替你給大家道歉，包括賠償，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桂總拍着女兒的後背，他已經為了金錢失去了兒女的小時候，他不能再失去他們年輕的時候。
短短一個上午，所有人都在忙亂奔走着，為了趕上最後的截止時間，大家拼盡了全力。
公章剛一拿到手，江鴻雲就拿起就往車裏沖，“趕緊上車，在路上蓋章。”
“來了來了。”白霞和南宮牧就象躲避追殺的逃竄者，幾乎是撲進了江鴻雲的車裏。車門都沒關上，江鴻雲一踩油門開始加速。
“MD，偏偏輪到我們交標書就搬到鳥不拉屎的地方。”江鴻雲開始冒粗口，好端端的政府機關，放在市中心多好。去年忽然搬到郊區，簡直就是專程給她添堵來的。
南宮牧看了一眼手錶，沒有報時，這個時候，說多了只會給大家造成壓力。盡人事，聽天命吧。
“打電話給郭安安，讓她一定要拖住他們。”江鴻雲一邊狂踩油門，一邊頭也不回的跟白霞說道。
“馬上就打。”白霞其實一直在和郭安安聯繫着，這會兒又撥通了手機。
“你們什麼時候到。”郭安安在電話里焦急的問道。
“馬上馬上，你一定要拖住他們，我們正在趕來的路上，只剩一個路口了。”江鴻雲一手奪過手機，狂吼道。
“你們快點。”郭安安心煩意亂的按下手機，她想不通，為什麼會出這樣的意外。慕容祁是一個非常明白自己現狀的總裁，撇開情愛，他應該清楚，桂子蕊是他最好的選擇。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又有什麼好處呢。郭安安一向都相信，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江鴻雲一個急剎車停到大門口，然後看到郭安安站在外頭，而身後的鐵柵門已經關上了。
“還是……來晚了。”江鴻雲臉色蒼白，當時就蹲了下去哭了起來。南宮牧抱着準備好的標書，他已知會是這個結果，卻還抱着一絲希望，畢竟已經超時半個小時了。
白霞上前抱住郭安安，也是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對不起，我……”郭安安乍着雙手，聲音已經開始哽咽。
“看樣子，你們真的沒有趕上。”慕容祁不知從什麼地方跑了出來，將手裏的標書擲向南宮牧。
南宮牧下意識的接下標書，就聽他得意的笑道：“我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你給我站住。”江鴻雲忽然站了起來，上前一把扯住慕容祁的衣領，正反兩個大耳光不問三七二十一，直接打到他的臉上，啪啪直響。
“瘋了，你敢打我……”慕容祁眼見就要動手，剩下的人怎麼可能讓她吃虧。南宮牧將標書往地上一扔，上前就抱住慕容祁，“有話好好說，跟個女孩子計較什麼。”
白霞湊過來，一邊拚命用腳踢他一邊喊：“有話好說，別打了。”
江鴻雲更是不客氣，連抓帶撓在他臉上刮出幾個大血糟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