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提案

隨着警笛聲，一輛警車開了過來，慕容祁高喊着呼救，“警察，他們打人。”

“是誰報的警。”警察拉開撕成一團的幾個年輕人，揚聲問道。

“是我，他是上午桂子蕊遇襲昏迷的兇手，我們是怕他逃跑才動手制住他的。”郭安安揚着手裏的電話，沖警察說道。

慕容祁臉色一變，大概是沒有想到郭安安會報警。隨即他便冷笑起來，“我和子蕊只是戀人之間鬧着玩，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一點而已，她又沒有受傷，你們以為能把我怎麼樣。”

郭安安聳聳肩，“你可真天真，我賭一百塊，你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被送上法庭。”

傷人的確有罪，但輕微傷一般構不上刑事，也沒到送上法庭的地步。不過就是賠償一點醫藥費，實在不能和解，也就是關上幾天教育一下而已。

他是被侵犯商業秘密罪被提起訴訟的，告他傷人並竊取標書導致公司的重大損失。

等到大家一起聚到醫院看望桂子蕊，心情都免不了十分低落。郭安安從包里摸出一張蓋了章的文件，揚起笑臉衝著大家抖着手裏的文件，“你們誰要看看這個好消息。”

文件一把被桂子蕊搶走，好幾顆腦袋都湊了過來，居然是政府部門收下他們標書的證明。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大家都驚呆了。

郭安安笑的合不攏嘴，一歪頭，“誰叫我的職業習慣這麼彆扭呢，不多存幾份備着，總感覺會丟。”

平時寫稿的人如果有存稿的習慣，誰不是到處備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電腦動不動給你崩潰一下，你辛辛苦苦存下的稿子就飛走了。郭安安歷來都有線上網盤，線下U盤備份的優良傳統。

所以在準備標書的時候，她就順手準備了一模一樣的兩份。另一份就裝在了自己的包里，隨身帶了回去。

本來也只是出於她的習慣做的備份，郭安安便沒有聲張，不然還以為她有多不放心桂子蕊呢。沒想到今天一早出了這種事，她之所以直奔政府的大門，就是趕過來交標書。為了怕路上出事，這才沒有聲張。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你知不知道我這一上午死了多少腦細胞。”江鴻雲先喜后驚，然後抱着郭安安就開始哇哇大叫起來。

“我要是說了，慕容祁會跑過來看我們的笑話嗎？”郭安安也就是賭一把，賭慕容祁身上還帶着總裁的臭毛病，會出來當面笑話他們，顯示自己的成功。果然將他引了出來，一舉擒獲。

說到慕容祁的名字，桂子蕊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整個病房也變得鴉雀無聲，郭安安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尷尬的直撓頭。

“沒關係，看你們，這是做什麼，不是你們自己說的嗎，早點認清了比嫁了才認清總是要好的多。”桂子蕊眼裏明明開始閃着淚花了，卻強忍着反而安慰大家。

“可是，你們不覺得這個慕容祁在撞過頭后，才開始出問題的嗎？”南宮牧也忍不住開口。

“我記得他不喜歡喝咖啡的，比較喜歡喝綠茶。可是撞過頭后，他倒是每天一杯咖啡，我問他喝不喝茶，他還說自己從來不喝茶。”南宮牧將自己覺得疑惑的地方說了出來。

“咦，這麼說的話，有一回……”白霞也想起他前後的不同，當然也是非常小的事情。

桂子蕊一臉困惑，有些結巴道：“他，他的口味也變了。我以為是頭部受傷導致的，難道，是是……”

是換了一個人嗎？

這是大家共同的疑惑，但是長的一模一樣的人，要去什麼地方找。如果是雙胞胎，但雙胞胎會這樣害自己的兄弟嗎？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了。”郭安安一字一頓的說出來，如果真的是兩個人，那不就是上官寒嗎？

那個抄襲書里的主角總裁上官寒，從書里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吸走了抄襲作者的生魂活下來。然後，他假冒了慕容祁，但真正的慕容祁呢，又去了什麼地方。

桂子蕊聽到有個人長的和他一模一樣，立刻就跳下床，“那慕容祁呢，我要去找他。”

真正的慕容祁還活着嗎？誰也不敢肯定。

上官寒面對審問，一個字都不說，反覆聲稱自己才是慕容祁。至於有關慕容祁的問題回答不上來，不好意思，那是因為他之前撞了頭，忘記了。

“用最笨的辦法找吧。”郭安安開口，慕容祁出車禍的時候，總會有視頻吧，查找看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只要找到了證據，警察也會重視起來，肯定能找到真正的慕容祁。

當桂子蕊親眼看到倒在車上的人被人抬走，然後上官寒出現在同樣的位置倒下時，她幾乎是哀嚎一聲，昏了過去。

有了證據，警察沒有跟上官寒客氣，“你現在說出來，人沒死，你最多就是坐牢，總還有出來的一天。人要是死了，你說出來還能爭取一個寬大。要是不說，等我們找到受害者的屍體，你就是一個死，連個寬大的理由都沒有。”

上官寒身體顫抖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郭安安又回到警局，請求和上官寒單獨談一談。這個時候人質的性命是最重要的，警察很快批准了她的請求。

“你是不是在為龍傲晨做事？”郭安安開門見山，一句也不耽誤。

上官寒驚詫的抬頭，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卻仍不肯說話，只是帶着輕蔑的笑，一直看着郭安安。

“龍傲天已經找到龍傲晨了，一切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你別以為你犯下了這麼大的事，還能回到書里當稱王稱霸。你就安心呆在監獄裏，坐一輩子牢吧。”

郭安安看着他臉色急變，嘲諷道：“怎麼，沒想到。”

她心裏肯定了，原來是真的。他果然和龍傲晨狼狽為奸，做着見不得人的勾當。

“有龍傲天在，你們一個也逃不了。”郭安安對他有着強大的信心，只要有他在，什麼都會解決的，一切都會好的。

上官寒還是咬緊了牙，什麼都不肯說，但臉色明顯變的越來越陰沉。

有了警察的介入，很快將慕容祁找了出來，他被上官寒藏身在郊區的一間倉庫里，靠上官寒留下的幾箱方便麵和幾桶食用水為生。整個人憔悴的不象樣子，得救後送入醫院，十多天才恢復過來。

上官寒綁架以及禁錮他人自由，已經構成了刑事犯罪，要被提起公訴。在所有人眼裏，陰雲一掃而空，眼前只有光明。

可是在郭安安眼裏，卻是愁雲慘霧。因為，龍傲天已經許多天沒有接她的電話了。

就在她準備收拾行李去找他的時候，收到一條短訊，“贏得項目，我就會回來。”

為什麼，到底怎麼回事。郭安安看着短訊，琢磨了許多。最後還是按下了千頭萬緒的心思，開始準備提案。

但是一個重磅消息傳來，國內一個一流的大開發商，拿小漁村做了文章，提出了和他們團隊幾乎一模一樣的計劃。

“他們抄襲？”江鴻雲不能忍，敢抄她的東西，先打成豬頭再說。

“不是抄襲，是上官寒把我們的標書賣了。”桂子蕊知道這件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

“他先是賣了我們的方案，再將標書弄丟，這樣，就沒人知道他們是抄襲的。而且，有消息說他們還找了一流的團隊將我們原有的方案升級。”恢復了身體的慕容祁也回到了公司。

“他們會怎麼做？”郭安安對這個公司還抱着一絲希望，兩份標書一攤開，就知道肯定有一個原創一個抄襲，他們如果現在宣佈退出，還能挽回。至少傳不到大眾的耳朵里去，不會造成惡劣的影響。

“肯定會死硬到底。”桂總公司的資深策劃總監十分了解這家公司，做出判斷，他們絕不會退出，極有可能還會倒打一耙。

“這件事必須早點說清楚，越晚越被動。”郭安安的想法也是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但桂子蕊去和相關部門溝通時，卻遭到了拒絕。

“他們說在提案之前不和任何公司的人接觸，如果需要澄清，請提供好證據在提案時說明。”

桂子蕊回來，為難的轉告了他們的話。

“這不是明擺着的包庇嗎？有這麼長的時間，他們什麼理由編不出來。”江鴻雲一聽氣死的，就想再去一趟。

郭安安趕緊拉住她，“別傻了，我們一個個的往那邊跑，萬一被人解讀成什麼不好的意思，被剝奪的資格怎麼辦。”

“是啊，他們的公關能力這麼強大，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想出這一招給自己爭取時間。真的有可能給我們潑髒水，別激動。”桂子蕊也贊同，不能再去。

“好在離提案也沒有幾天了，我們好好準備，不見得就鬥不過他們。”桂子蕊鼓勵大家。

雖然眾人都點了頭，但心裏都是沉甸甸的。郭安安帶着白霞去了小漁村，她負責提案的講解，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準備。

“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對方畢竟是那麼大的公司，資源比我們要多，專業的人才也更多。”桂子蕊送郭安安的時候，寬慰她道。

“我們不會輸的。”郭安安只有這一句話，她怎麼能輸呢，贏了龍傲天才能回來啊。

雖然不明白龍傲天和龍傲晨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隱約感覺到，這次項目的爭奪，可能隱藏着什麼關鍵。

白霞覺得很奇怪，郭安安明明是來準備提案演講的，卻天天泡在小漁村，跟那些老大爺、老大娘聊家常，講古論今不亦樂乎。

她又不好問，只好偷偷打電話給南宮牧，“你也準備準備提案吧，萬一安安有事，你能立刻站出來頂上。”

有樣學樣，也備份一回。

“行啊，不過，她怎麼了。”南宮牧問道。

白霞也回答不出來，只能答曰：職業習慣。

提案的當天，政府的領導濟濟一堂，還特意聘請了沒有參加這次投標的幾個業內知名的策劃師過來當顧問。每一家都有一個小時的提案時間，按分配的時間段依次進去。

看着從身後超過他們的一行男女，桂子蕊指着他們對大家說道：“喏，就是他們。”

聽到身後的聲音，為首的一個人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帶着傲慢的笑容緩緩衝他們點了點頭。

郭安安看的出來，如果不是桂子蕊來了，他恐怕連這個點頭的招呼都不會有。但這都是小事，嚴重的是，根據抽籤的結果，他們排在了前頭。

“沒關係，順其自然，千萬別慌。”桂子蕊安撫郭安安，雖然他們排在前頭，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在，他們會失去一定的優勢。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計較也不可能改變什麼。

“我明白。”郭安安笑了笑，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她不想表現出來，這樣會讓大家更緊張。

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輪到他們，桂子蕊、南宮牧和郭安安一塊走了進去。南宮牧擺好投影，將翻頁器交到郭安安手裏，小聲說了一句，“加油。”

郭安安回了他一個笑容，她不止會加油，她會全力以赴。

“這是我們的整個框架，方案圍繞着建立可持續再生無污染能源的環保新城和保護我們濱海城自有文化這兩個方面進行解說。並且，在整個方案中，將這兩個不同的方向融入到一起。”

郭安安站在會議的最前面，坐在她面前的全是業內最頂尖級的專家，就在開口的這一刻，她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口水。流露出一絲緊張，語速都變得快了。

但是很快，隨着對方案的講解，她漸漸消除了緊張之感。熟悉的方案，每一句都凝聚着所有人的心血，每一項都是他們反覆權衡多次的結果，這裏頭融入的是所有人的夢想和熱血。

更重要的是，這是龍傲天希望她能做到的事情。

每次都是龍傲天為了她扭轉乾坤，她希望，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也能為龍傲天做些什麼。

“這是小漁村的現狀……”郭安安按着翻頁器，出現一張張和照片。坐着的人雖然誰也沒出聲，但都一臉驚訝，因為這和交給他們的似乎有些出入。

“我知道大家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換了相片。因為，數據說明不了真實的人。說明不了我們為什麼要保存小漁村的現狀，更說明不了，我們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郭安安放出來的照片，是她和小漁村每一戶老人家的合影。用的是最普通的手機自拍，沒有設計過的角度，也沒有精美的構圖，卻貴在真實。

“這是郭爺爺，他們家的祖傳手藝是織漁網。別看漁網家家戶戶都會織，但他們家最早能織七十幾種花樣，什麼樣的季節用什麼樣的網，去什麼地方用什麼樣的網都有講究。但現在，大部分已經失傳了，還有最後七種，我們身後掛着的就是其中一種。”

“王奶奶一家會腌制最地道的海魚醬，鮮香味美，是村子裏許多人童年最美味的記憶。當年村子裏辦廠，就是想用王奶奶的手藝去做海魚醬的罐頭。可惜當年的人沒能拿着這件珍寶走出去，損失最大的反倒是我們這些沒有吃過的人。”

郭安安直接從包里掏出一壇海魚醬，一打開，不用吃，滿室的鮮香就已經引得大家食指大動。

“這裏的每一戶人家，有手藝的沒有手藝的，他們就象我們的祖輩一樣生活着，從未改變過。如果他們消失於小漁村，融入大城市的生活，損失的也不是他們。城市不缺少幾個新融入的成員，但我們會因為斷送了祖輩的傳統而讓我們的後世子孫，再也看不到濱海城的歷史。”

“是的，他們就是活着的歷史，不存在博物館，也不存於紀錄片。他們就是活生生的存在着，生活着，日復一日的和大海一同呼吸着，依存着的人們。小漁村的靈魂真的是那家藝術工廠嗎？我要說，不，藝術工廠的存在正是依附於小漁村的存在。”

“我們不是因為藝術工廠在，所以才要保護小漁村，我們要保護的是小漁村最原始最樸素的生態。因為，只要這種生態存在着，會吸引一百個一千個的藝術工廠。因為藝術家們都有一顆最敏感和最多情的心，他們會本能的受到感召，來到最適合他們創作的，最能迸發他們激情的地方。”

“我們要維護的是小漁村的生態，能讓他們一直在這裏按最原始的方式生活下去，所以我們覺得，做的越多，反而錯的越多。每一步都應該更小心，而不是按照我們想當然的給他們規劃出一條路。就象一部電影裏的台詞，生命終將找到出口，我們也應該相信能延續百年的生態，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打擾。”

再去討論關於小漁村的想法是誰抄襲誰的已經沒有了意義，團隊原本準備好的證據，他們第一次去小漁村住宿的時間，拍的照片，他們在小漁村買的畫作，等等等等，郭安安一件都沒有擺出來。

比起上一個團隊，極力證明自己是原創者，將文化藝術剖解的多少深刻，如何將文創產業做到多大多大的規模，郭安安的解說少了幾分野心，多了幾分從容。

而郭安安身上還有着一個濱海人，深深地愛着自己家鄉的情懷，有着對自己祖先深深的眷念和對這片土地熱愛。這些，恰恰是其他團隊所缺乏的東西。

外頭探頭探腦的一群人，在會議室外聽到響起的掌聲，俱是心中一凜。掌聲是出於禮貌還是真心的，一聽便知。幾個大公司的人互相一對視，話雖未說出口，心裏想的卻是一樣。

“這種當地小公司，難道還有什麼高手不成。”

郭安安和他們這些專業人士相比，自然不是高手。

出門后桂子蕊給了郭安安一個大大的擁抱，“乾的好。”

“謝謝。”郭安安是真的很感謝她，她是昨天晚上才把改好的提案給桂子蕊看。桂子蕊做為最大的股東代表，選擇了相信她。

“非常棒。”南宮牧也沖她豎大拇指，用情動人從來都是最容易，卻也最難的事。

“因為有你們，我沒法讓大家的心血白白付出。”郭安安走出來，便決定不再想了。她該做的，已經做到了，甚至超乎了自己原有的水平。那麼不管結果如何，都應該保持平常心。

“龍傲天……”公司的人直接訂了包間慶祝，用他們的話說，選不上說明這些人的眼瞎了，但他們沒瞎。

所以桂子蕊直接開車去了酒店，還在路上，郭安安就接到了龍傲天的電話。

“你在哪兒，什麼時候回來。”郭安安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抬頭。”下了車，一直專心講電話，卻沒有抬頭的郭安安聽到此言，帶着一臉的不敢相信，一抬起頭，就看到龍傲天站在酒店的大堂里等着她。

“龍傲天。”郭安安驚呼一聲，撲進他的懷裏。龍傲天抱着她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你又重了……”

“喂……”

“噓，大家都看着呢。”龍傲天捂住她的嘴，沖桂子蕊揮手，“告訴大家，我們就不參加慶功宴了。”

桂子蕊和南宮牧笑的一臉曖昧不明，十分大方的跟他們揮手告別。

“你幹嘛這樣，很多人等着我們呢。還有，那個龍傲晨到底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上官寒和他勾結在一起，慕容祁差點被他們給害了。”

“噓……這些我們可以慢慢說，有整晚的時間，不用着急。”龍傲天一路飈車開回家。

郭安安一聽就知道這個傢伙又要發瘋了，進了家門，往牆上靠了靠，雙手抱在胸前，“你等一下，我這套西服套裙很貴的，你別給我弄壞了。”

“那就穿着。”龍傲天的笑邪惡的象個惡魔，湊到她的耳邊細語着，只將郭安安聽了個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