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全滅
“忽”那壓在骷髏上的少年搖搖擺擺站了起來，轉過身來，只見一張血淋淋的嘴巴以及一對滲人的血紅眼珠子。
“妖怪啊！”隨着其中一個盜匪猛然回神的大叫，眾盜匪紛紛驚醒，他們雖是殺人不眨眼，但對於鬼神還是敬畏的，此時見了此等詭異之事，頓時連反抗之心都難以生起，紛紛驚恐的叫嚷逃竄。
搖了搖腦袋，張洛看了眼地上朱和尚的殘骸，再不敢置信的看看自己剛抹過嘴巴的帶血手掌，只覺腦袋暈暈沉沉，好似發燒一般，這時洞穴中眾盜匪的呼喊聲傳入耳簾，張洛猛然清醒過來，狂喝一聲，撿起地上的大鐵錐，如只大猿般從后躍起，彈力驚人的一下躍過三丈遠，連躍數次，跳過眾盜匪頭頂，后發先至的竄到了洞口，然後回身揚起鐵錐，向急沖而來的兩個盜匪霍然擊去……
“啪”脆聲響起，最後一個滿臉驚恐的盜匪亦腦瓜碎裂，無頭的屍體抽搐兩下，轟然倒地。
張洛氣喘吁吁，停下腳步，直到此時，他才鬆了口氣。
剛才連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朱和尚會突然變成乾屍骷髏，但就在那時，他本能的就反應過來，這些看見那一幕的盜匪，一個都不能放過！
好在除了朱和尚外，剩餘的盜匪中並沒有特別難纏的人物，他守着洞口，雖然廢了些周折，還是將這百多人盡數擊殺。現在洞窟里，活着的只十來個**女子，畏縮在牆角一處，失聲痛哭。
看着滿地的屍首，再看看自己的胸口，本來數處血肉模糊的傷口處此時竟已開始結疤，兩旁太陽穴火辣辣的感覺此時也完全消失。張洛不看也知道，自己臉面上的傷勢定然也已痊癒。
傷勢痊癒的如此之快，卻反讓張洛心底升起股恐懼之感。昆崙山谷出來后，張洛一路上殺虎屠熊，並未受過什麼大傷，因此也一直沒注意自己的身子情況。一直以來，張洛只知道自己身體變得極為強健，遠勝以往，但到底變得如何強健法，卻是無法形容。
但今日之事，無論如何也不能用強健來形容了。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難道自己竟真成了妖怪不成？不然為何咬人喉嚨，會把個大活人吸成如乾屍的模樣，這不是妖怪還是什麼！
張洛在原地呆立半響，終於一咬牙，心道：“管他娘的，就算真成了妖怪也比死了強，只是此事絕不能讓別人知道，還好已經將這些在場的盜匪都殺了，還剩的這些女子，說不得，只好把她們都殺了。”
張洛雖然平時貪花好色，憐香惜玉，但絕不是分不清輕重的人，他知道今日發生的事絕不能讓外界知道，若被人透漏出去，自己只怕會惹上天大的麻煩，因此只一反應過來，便對洞穴中這些被紅巾盜掠來的女子起了殺心。
洞穴中一片哭聲，被這些女子哭聲鬧的有些頭昏，張洛回首喝道：“都給我住嘴，誰再哭叫，便一錐砸死她。”
這話果然有效，那些女子駭他手段，雖然個個驚恐，卻是都捂住了自己的嘴，沒一個再敢哭出聲來。這些女子大都在二十上下，能被黑山盜看中掠來，都是有幾分姿色的，其中一個似腿腳無力，依在她人身上的女子尤其出眾，雖臉上沾染了血污塵土，難見真顏，但只看輪廓身材，便勝過眾民女。
那女子神情也最是鎮定，眾女中也唯只她一人沒哭出聲來，只在那咬着唇，死死的盯着朱和尚兵器厚背刀旁邊的那灘血肉，估計是拿它當成朱和尚散碎的屍身了，卻對洞穴中的殺戮全無半分反應。張洛見她異於常人，也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整個洞穴瀰漫著血腥味和屎尿味，夾雜着那隔夜的酒味，當真難聞的緊，張洛微皺了下眉頭，掃視一遍這些女子，上前兩步，十餘個女子無不發抖。那個一直死死的盯着朱和尚散碎屍身的女子忽然顫顫着被身旁兩個女子扶着站了起來，道：“大俠是否想殺了我等？”
想不到這群女子中竟還有人能有這等膽色敢和自己說話，張洛停住腳步，上下打量了下，卻見這女子腰肢細的根柳枝似的，身形極是纖美，不禁咽了口口水，道：“姑娘此言何意？”
那女子道：“小女子見大俠臉色不定，殺意大盛，想來定是想殺我等滅口。”
張洛一驚，想不到自己的心思竟被這個女子看了出來，這伙女子毫無反抗能力，他也不欲欺瞞，道：“姑娘果然聰明，正說中我心。”
這話一出，牆角邊上的女子們終忍不住，都哭出聲來。
那女子凄然一笑，道：“我等受污之人，本無顏活在這世上，但這些姐妹中，有許多尚有幼兒高堂，還請大俠高抬貴手，饒她們一命。”
張洛沉吟不語。
那女子忽跌跪於地，又道：“大俠除賊的手段確實駭人，這些賊人個個死無全屍，賊首更是被大俠一錐擊成肉泥，屍骨無存。大俠手段雖然可怖，可是對於我等來說，就是大俠把這伙賊人挫骨揚灰，我等亦只有拍手稱快，對大俠更是只有感激之情。姐妹們都是苦命之人，大俠若能放我們一條生路，我等絕不會向外人透漏大俠的分毫消息，若大俠不信，我等都可立誓。”
張洛一楞，這才反應過來，當時自己擊殺朱和尚時，四周都被眾盜匪團團圍住，這些女子若說沒看見，卻也極有可能。而此時朱和尚散碎骨頭附近都是盜匪橫飛的血肉，從表面上看，卻已是看不出異常來。更何況，此時洞窟中如此血腥，這些女子又如何敢多看幾眼。
沉吟了下，張洛終究不放心，雖然他事先用泥巴遮住了臉，眼下又滿臉血污的，但今日之事實在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雖然明知就算放這些女子出去，十有**也出不了什麼事，但為了那萬一，張洛還是不打算冒險。
他搖了搖頭道：“發誓賭咒這種東西我是不信的，你若說不出別的道理，便安心去吧，你們放心，我自會想法安葬你們的屍骨，絕不會讓你們和這些盜匪葬於一穴。”
那女子急聲道：“大俠且慢，小女子願將紅巾盜密藏的財寶奉上，這總可以換取我等的性命了吧。”
“紅巾盜密藏的財寶？”張洛一怔，再次止住腳步，道，“看樣子你也不過是他們掠來的，如何會知道他們藏財寶之地。”
那女子回道：“因小女子美貌，故那朱和尚視若禁臠，妾身亦是無意中從他嘴裏得知。”
張洛盤算了下，心道：“紅巾盜橫行四川十餘年，劫盜無數，我小時便聽說過他們的惡名，這十多年搶下來，那該多少銀子啊。”
美人財寶，本就是張洛最喜好的兩樣東西。張洛如今雖比四年前沉穩許多，但一想到紅巾盜偌大名氣，不禁想像去這麼多年積累的財物該是多少，權衡來權衡去，張洛終忍不住心癢，沉吟道：“你如何能保證這些女子出去了閉口不言，若不能保證這一點，便是你說破了天，我也不能放過你們。”
那女子道：“請大俠放心。”她轉身對着眾哭泣的女子道：“眾位姐妹，大俠稍後便會送我等回家，待出去后還請大家不要言及大俠的樣貌言行，和此地發生的事，免的大俠生氣，禍極家裏。若官府問起，只說是被幾個俠客一同救了出來便可，其他一概不知。”說著她又幫眾女編了份經過，又杜撰了幾個虛構的大俠。
聽到可以活着回去，這些女子都喜極而泣，張洛剛才殺人的手段她們都見了，說實話，這些女子對張洛的懼怕只怕還勝過紅巾盜，被這女子暗藏恐嚇的這麼一說，立即紛紛應是，默默背誦起來。
那女子轉過身道：“其實今日之事就算說了出去，只怕也未必有人會信。而且大俠的容貌，我等姐妹由始至終也沒見到。小女子這麼做也只是以防萬一。大俠救人乃是義舉，官府也是不會深究的，只需這麼一翻說辭，此事就絕牽連不到大俠身上了。”
這女子舉止實有獨特氣質，聲音纖細，身形若弱柳扶風，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偏生行事細緻周密，眨眼間便編造了套說辭。張洛在一旁聽着，只覺這套說辭沒半分漏洞，便是自己是官府中人，聽了只怕也多半會相信。這麼一想，卻是在心中暗暗稱奇，實想不通如此人物如何會落到這群粗鄙不文的山盜手中的。
眼見眾女都紛紛背熟，續而都用可憐巴巴的眼睛看着自己，張洛心頭一軟，終於點頭道：“好吧，只要你再能拿出紅巾盜的財寶來，我便答應你了。”
那女子道：“君子一言。”
張洛道：“駟馬難追。”
那女子指着洞穴正中的虎皮大椅道：“紅巾盜的財寶就在這張椅子下。”
張洛一呆，隨即三步趕做兩步到了虎皮大椅前隨手一掀，沾染着暗紅血跡的虎皮飛開，下面便是一疊厚厚的銀票。張洛沒想到所謂財寶竟近在咫尺，頓時有些受騙感覺，一手把銀票抓住往懷裏塞，另一手則指着那女子道：“你敢誑我！”
面對張洛喝聲，眾女無不瑟瑟發抖，只那女子巍然不懼，道：“紅巾盜行事飄忽，狡兔三窟，財寶自然不能用金子銀子放着，加上朱和尚只信自己，因此把所有財寶都換做銀票，總是隨身攜帶，便是不放身上，也定放在最近身處。此事洞內人雖多，知道的卻只有朱和尚最親近的三兩個人，大俠，你惱小女子誑你，但若小女子不說出來，你便能尋得到么？”
張洛嘿然不語，心道：“若是她不說，我定會急着離開這死屍遍地之所，就算尋找，倒也未必會留意這張大堂上的虎皮大椅，還真未必找的到。”
那女子看着地上朱和尚殘缺的屍首，眼中神色複雜之極，忽然凄聲道：“老天不公，偏倚太過，若有來世，我定要投個男身。”言未盡落，手上不知從哪弄來的一把小刀便往自己頸中刺去。
眾女子一齊驚呼，張洛反應極快，在她說話的時候便已注意着她，見她拔出小刀，立即飛速連跨兩步，趕到女子面前，伸手一攔，把那小刀一把奪去。那女子雖然敢自殺，但被張洛一拉，卻是嚇的全身發顫，差點軟癱了下去，待發現自己並未發生任何事時，這才拚命掙扎。
張洛並未發現這女子小小的不妥，只摟着她不讓她掙脫出去，邊道：“螻蟻尚且偷生，你青春正茂，何故尋死？”
那女子掙扎道：“不潔之人，心如死灰，不死尚有何用？”
張洛見她一心尋死，糾纏不休，便大喝道：“你若再尋死，我便殺光這洞裏所有的女子！”
這一句話確實震懾了這女子，見她不再掙扎，張洛始才鬆了手，那女子腳下渾然無力，一失去張洛支撐，往後便倒。
張洛眼疾手快，又一把拉住她，他起先當這女子是剛才被那朱和尚弄的狠了，這才手腳無力，一直要人攙扶，但現在見她情狀，竟似腳下沒半分力道，心知不對，攙扶她的同時手上掀起她下身遮掩之衣物。
那女子一聲驚叫，拚命躲閃，卻已被張洛看得清清楚楚。
這女子一雙雪白**修長圓潤，宛如一對並蒂玉枝，只可惜在本來應該圓潤的膝蓋上，卻有兩道怎麼也遮掩不住的，小孩拳頭大小的月形疤痕。
“這是什麼？”張洛不解的問道。
旁邊的眾女子中，好幾個都眼露悲意，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垂淚着道：“那是那些賊人懼怕蘇姐姐逃跑，因此把她的膝蓋骨給敲碎了。”
張洛有些毛骨悚然，對這麼個美人兒，這些山賊竟使出如此手段，未免也太不憐香惜玉了。何況，這麼個嬌滴滴弱不經風的弱女子，又有什麼好懼怕的。
因懷裏蘇姓女子拚命的掙扎，張洛有些不耐煩了，隨手招呼兩個女子上來扶住她。
那女子被扶下去時，怒視張洛大聲道：“你言而無信，非大丈夫也。”
她的意思是指張洛明明已答應放過眾女子的性命，卻還用眾女子的性命來威脅她。
扶着她的兩女都覺害怕，悄悄小聲勸她，她只張着雙眼，怒視着張洛。
張洛看着她，道：“男兒漢大丈夫自當隨心所欲，若連個女子尋死都攔不住，那還稱什麼大丈夫！”
那女子一怔，一雙死灰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張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