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牛奶

50牛奶

將近夏至,正是天氣熱時候,皇帝伴着雲露回了雲岫閣,好一通凈手潔面、整衣換裳,才覺得涼了些。

就憐妃剛才那一頓哭,換做平時他也不會如此不耐煩。怪只怪憐妃看不清形勢,又沒把住環境這些細節點,方得不償失。

撩開帳幔,小妃嬪倚美人榻上,素手剝桂圓模樣映入眼帘。

他輕腳走過去,趁她不注意叼住她指間剝開一半瑩潤珠子,桂圓鮮滑,正好順着汁水脫殼而出,讓他含進了嘴裏。

雲露自然地將殼子丟了,白凈手掌一攤,放到他跟前,他一怔,眼裏漫開笑,俯身抵住她唇。

她掙扎了一下,心道,肯用手接他吐出果核還不滿足,難不成這個是嚴世藩轉世,喜歡用美人口當作痰盂?

……好臟。

但她那點子力氣怎麼拗得過皇帝,他一身騎射功夫總不是白練,以前十射九不中,不過是演給曲懷仁看,表明自己身子虧空降低他戒心罷了。

卻誰知,她被迫張口,入嘴東西並非想像圓硬,而是冰涼軟嫩,香甜瀰漫,正是桂圓果肉。

想來是他用牙褪了肉皮,方拿來喂她。

雲露深深為自己小人之心感到羞愧,同時,因為皇帝對嘴餵食舉動微微羞澀。

皇帝往盛了果殼碟子裏吐了桂圓核,順勢擠坐到她身邊。美人榻上自有實心枕,他一臂支肘,另一邊捏起她下巴,閑看她臉上交織羞愧與羞澀,似笑非笑:“想什麼呢?”

“想憐妃娘娘。”她飛了紅雲臉頰沒維持多久,睫毛一扇,就將話題引到了別處。

皇帝鬆了手,眯眼剛想說她撒謊,但因心底疑惑,到底順應着問:“想她做什麼?”

雲露將和樂叫進來,當著她面把憐妃指證她事和皇帝說了。

皇帝眸光微斂,抬眼去看和樂。

和樂摸不準皇上意思,畢竟她接近曲懷仁,為了拿到隱秘情報而與他成為對食關係,這是私底下密謀。如今雖說被憐妃揭露,但一則眾人並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二則沒有切實證據,誰也不能說她不是被冤枉。

即便是對妙主子,她也該矢口否認才是。

不過看皇上表情似是而非,讓她琢磨不定到底要不要認下來。便先行跪下,給主子請了罪,將過錯先攬到自個兒身上。

“都是奴婢緣故,才讓主子受人指點非議。”

雲露點了點頭:“此事是因你之故,也是因我之故。憐妃娘娘因我而無法晉陞四妃之位,不喜我久矣。所以才會捉住你疏忽錯處。”

和樂心裏咯噔一下。

妙主子或許還是猜到了些什麼,否則如何會將錯誤原因指向“疏忽”二字?

皇帝不知為什麼,表情不露,神色微淡,只是懶洋洋倚那兒,聽雲露說話。

“你是皇上賜來人,我相信你不會有加害我想法,所以我肯保你無事。但如果多次因為你疏忽陷我於難,那……”

和樂當即鄭重表態:“相同事萬萬不會再次發生。”

“有你保證就好。”雲露先是正色抬手,示意她起身,而後眼神微軟,看向皇帝,“不然,皇上就要擔起責任。”

皇帝自然不*聽這類威脅話,還是拿個奴才事威脅自己。但看她雙眼睜得溜圓看向自己,粉頰微鼓,一副“你不應下來我就不讓你好過”炸毛樣兒,那點子不悅就散了。

微斂起懶散氣息,稍稍思忖,對她道:“和樂其實……”

雲露英勇地打斷他,表情堅定,“臣妾不聽。”

“……朕還沒說什麼。”皇帝挑眉,“你要聽什麼,不聽什麼?”

“皇上不外乎是和臣妾說明,和樂這件事真假以及內情。可是臣妾不想聽。”她微微垂眸,“無論是不是真有其事,內情又是什麼,有事說破了,皇上就會對我疏遠隔閡,不會肯再放心寵我了。一想到皇上笑着和我說話,心裏卻是厭煩,我就害怕。”

她捉住他邊緣地衣沿,依舊低着眉兒,有一絲與她不襯得憂思,“臣妾有時會有些小聰明,但終究還是覺得笨一點好。”

他表情不變,心裏卻微微鬆動。

或者說有些被打動。

後宮妃嬪無不是有意無意地想從他這裏探知許多東西,敵對者信息,朝堂信息,他喜好心思等等。其實那是人之常情,掌握周遭信息,才能做出對自己有利舉措,所以她們汲汲營營。

然而即便她們旁敲側擊,不露痕迹,也抵不過他因結果或目,而洞悉她們所做一切。

她是聰明,反擊別人陷害,與人爭時口舌伶俐,且能從這件事中感知到自己將和樂賜給她目並不單純。

她也有敏銳心思,甚至能想像到了解□后自己會得到他怎樣對待,卻願意不再深想,肯把餘地和隱秘留給他。

雖然自己並不如她說那樣,要將實情全盤說出,但是這不妨礙他此時愉心情。經受過母后施壓,憐妃哀泣之後,能得到這樣歡喜卻輕鬆對待,讓他全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他趁她低着頭,遞給和樂一個外人難以辨認神色,復讓她退了下去。

“你別彆扭扭自己說了一長串,就不肯聽朕說兩句?”他低了頭,視線從下向上看,與埋陰影里人兒雙目一對。

她眨巴了下眼,見他這樣必會不舒服,便抬起了頭。

“皇上想說什麼?”

“朕現什麼也不想說了……”他攤開手往後一靠,舒舒服服地倚那兒。

她微惱,見他眼睛半眯樣兒就覺得小人得志,乾脆爬到他身上,不讓他好過。說是爬,其實就是雙膝跪到他腿上,跪坐着趴他胸膛上,因她嬌小,爬起來還有模有樣地。

“皇上作弄人!”她小拳頭抵他胸口,威脅十足。

他睜開眼,訝異:“朕何嘗說過不作弄你了?”

“……你、你、我……”她睜眼結舌,心裏憤憤,他懷裏晃扭起來,“皇上方才到底想說什麼,說,說嘛。”

皇帝倒是沒想過,小貓兒平素瞧着鎮定自若,偶爾巴着他撒個嬌賣個乖,這會兒鬧起人來竟是當仁不讓。幸而她聲音清脆脆地,又帶一點小姑娘家家嬌,鬧起來只像是唱歌兒,不會讓人覺得煩躁。

“朕近來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他傳出地平淡聲音讓她倏爾停住,巴巴又看了他兩眼,終是委屈地爬了下去。乖巧地正坐好,雙手平放膝上,眼神遊蕩平視前方。

過了一會兒,旁邊空氣一下子輕了,雲露側頭,不見了人。

再轉眼,只來得及看見皇帝走出帳幔背影。她蹙了蹙眉,嘆氣着一下撲倒榻前軟墊上。

……不是吧,沒了一個曲懷仁,皇帝心思居然難琢磨了?

她有些糾結是不是該期盼曲公公死而復生。

忽然有一股奶味飄進鼻子裏,她埋墊子裏鼻子動了動,眉眼兒一耷拉,繼續埋頭裝死。而後她就被人抱了起來。

皇帝將她抱進懷裏,另一隻手上端着碗熱騰騰牛奶。他表情仍有些懶散淡然,見她不像方才那樣活潑盎然,有些蔫搭搭地,挑了挑眉:“朕就知道是近來對你太寬容了,和樂說你這幾日都不曾喝完。”

雲露上上輩子對奶製品過敏,所以直到現,聞到牛奶味道都不大喜歡。

可是上回她答應了皇帝,每天一碗牛奶。至於原因,嗯……皇帝應該是想讓她長高沒別意思吧……

“不喜歡。”

皇帝微笑:“朕賜給你東西,是允許你不喜歡就不喝嗎?”

雲露:“……”

他揉捏了一下她軟軟頸兒,將碗口喂到她嘴邊,她自然只能蔫乖蔫乖地喝了。幸好這具身子不過敏,她不過是心理性抵觸而已。

“乖。”

皇帝滿意了,頗有興緻地拿來帕子,親手替她拭了嘴邊沾奶汁。

雲露這一番心理局和委曲求全不是沒有好處,過了幾天,被降為修媛憐妃,又因為挾私報復,儀仗品級,出格處罰妙婕妤而被降為從四品嬪。

雖說仍是比雲露高一級,但她一個正二品,半個月不到就被連降五級,可謂是闔宮矚目。這成就即便縱觀古今,也是少有。

朝堂上自也有聲音表示皇上太過胡鬧,但是一個背後沒有人撐腰妃嬪而已。曲公公牆倒眾人推,憐妃又能好到哪裏去?縱然還有些耳目可供調動,也是人心渙散,遲早要投奔別處。

這一波聲勢又推了雲露一把,短期之內,不敢有人再明裡找她麻煩。見到她時無不微笑客氣,甚至巴結討好,饒是汪婕妤這種刺頭,第一反應也是行了半禮,全無不敬。

本來雲露雖有封號便比她高出一些,但二人同級,不行禮也合守宮規。行半禮自然為尊敬客氣了。

這一日天氣風和日麗,鍾粹宮前站着幾撥人,其中一個衣着單薄地,正抱着只通體雪白貓兒,雙眸帶火地看向對方。

雲露走近,只聽向來得理便饒人錢麗儀語帶輕蔑,出口漫不經心。

“憐嬪這禮兒行得太過潦草了些,本宮不大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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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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