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降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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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露一手攀着柳枝,百無聊賴地看着對面女人,“憐妃娘娘將臣妾叫到此處,卻又光是賞景不說話,不知是什麼意思?”

憐妃與她雙目相對,表情柔弱,身上卻自有一股咄咄逼人氣勢散發,“難道本宮如今已是落魄了,連請妙婕妤一同賞景資格都不能有?”

“唔,聽說娘娘哭泣時面若梨花帶雨,惹人憐惜,方得一‘憐’字為封號?”

這是憐妃開始勾引皇帝招數,那之後屢試不爽,她自然引以為傲,便如春風一笑:“不錯。”

她只當對方終於記清她是誰,肯示弱了。

卻見雲露眨了眨眼,笑道:“臣妾若答‘娘娘早已沒了這資格’,不知柔弱可憐憐妃娘娘,是否當真會哭似梨花帶雨,讓臣妾等一飽眼福呢?”

她這般不將主子放眼裏,白芍當即對她怒目而視,上前一步:“妙婕……”

“小女孩好奇心重,娘娘切莫怪罪。”雲露攀折下柳條,把手臂間,絲毫不理會白芍,只是笑吟吟地道,“既是賞景,普通景色又哪有憐妃娘娘來得美?”

憐妃終於被她惹怒了,拋開謀算,冷笑道:“那小女孩一定不知道,好奇心可是會殺死貓。”

“白芍,妙婕妤不敬尊位,當如何處置?”

白芍眼也不錯地盯着雲露,答:“當受掌摑之罰。”

她跟隨憐妃作威作福日久,當然知道此話說完,就不能給對方反應時間,才有震懾之效。因此話音剛落,就迅速近前,手掌高揚,眨眼間就要重重落下來。

雲露看她目露凶光時就已知其意,她輕聲一笑,手裏柳條正對着往她手掌狠狠一抽,立刻將她手震了開來。

白芍“嘶”了一聲,攤開手心來看,一道血痕自虎口而下,蔓延整個手掌,旋即感受到一種火辣辣地疼痛。

但聽見抽人時狠厲地妙婕妤悠悠開口:“橫豎,娘娘殺死貓兒,也不只是一隻了。”

她微微一驚,甚至顧不上手裏得傷,回身去看憐妃。

憐妃觀察着妙婕妤神色,心猛地一沉。不知情人會認為她們對話里說貓有代指,但妙婕妤神情分明是告訴自己,不用裝了,她知道自己殺死過真貓。

幾年前,公公懷疑皇上不如先帝信任他,就讓她留宿北宸宮時候,去將大臣彈劾奏摺偷出,查看皇上批示。當時夜深人靜,卻倏爾讓她聽到一聲貓叫,她慌急之下便扯下了帳幔想蓋住它聲音。

結果後面一個養獸宮女尋了過來,見她想悶死那隻貓,便搶上前來。

動靜鬧大,她急中生智立刻大呼刺客,而後趁亂讓公公人結果了那個宮女。她之後和皇上解釋,起夜時見那宮女鬼祟,才跟至書房。

那隻貓死也推到了宮女頭上。

她後來尋到另一隻與它相似貓兒紅豆給皇上,皇上卻道不想再養。她覺得皇上仍是*貓之人,便一直親自餵養着紅豆。

皇上給妙婕妤取封號為妙,將那隻貓事告訴妙婕妤並不稀奇。

然而同為宮妃,皆知道彼此不是單純善良之人,如今公公事皆已暴露,倘若妙婕妤猜到或者單純想栽贓,說是她想要竊取機密,繼而吹枕邊風說動了皇上,那後果……

畢竟公公現已經成了皇上猜忌對象,連帶自己以前做事,細究起來,恐怕都有不少破綻。

她心思急轉,突然見柳樹間隱約地一抹明黃之色,便知消息不錯,皇上打壽康宮回來,正經過這一處。

她面色微改,有着被人冤枉地委屈,“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宮豈是那等心惡之人,妙婕妤開口閉口污衊本宮傷害生靈,卻不知證據何?聽聞妙婕妤一向遵守宮規,卻屢屢對本宮出言頂撞,甚至話里話外皆是不敬之詞。只是不知,本宮到底做了什麼,讓妙婕妤厭惡至此?”

雲露琢磨了一下她這大段話和她稍作變動神色,彎了彎柳條,抵下顎處,全不接口她問句,只是甜笑道:“娘娘不如淑妃娘娘遠矣,淑妃娘娘力求親切時,皆自稱‘我’,娘娘想要佯作柔弱博取同情,就不該用‘本宮’二字。這個自稱氣勢過於強盛,難道娘娘就沒發覺?”

“怪道淑妃娘娘後進宮,卻先娘娘登上了四妃之位。”

憐妃臉色微青,只竭力忍住不發火。

柳樹后,李明勝臉色一囧,頗為同情憐妃碰上這麼一個不按牌理出牌主兒。

皇上則肩膀一顫,忍住笑意。那回摔瓷器事件出來之後,他就知道小貓兒耳朵尖,稍微有點動靜都能聽得到。

卻誰知他沒有發出動響,背對他貓兒仍是輕飄飄地道:“臣妾不知皇上駕臨,有失遠迎。”

憐妃雙目微睜,不敢相信怎麼她也知道?

皇帝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哪裏出了差錯,無奈地和李明勝道:“就知道她是個鬼精東西。”然後拂開柳枝,走到雲露身後。

憐妃一見皇帝,眼淚就先落了下來。

這回她倒不是假裝,這段時日積累委屈、失落、恐懼、驚慌,和被人看輕羞惱情緒一齊湧上,看到皇帝時,眼淚自是滾滾而落。

皇帝先不看她,反是問雲露:“你怎麼知道朕柳樹後面?”

“皇上神龍見首不見尾,臣妾哪裏知道皇上哪兒。”雲露歪了歪腦袋,俏皮一笑,“但是臣妾見憐妃娘娘忽然變了模樣,跟臣妾耍地威風勁兒一下全跑了,變地柔柔弱弱起來,便猜測是皇上來了,她想博取皇上憐惜呢。”

她把話說得這麼直截了當,饒是憐妃都怔了一怔,才急忙辯駁:“臣妾沒有,臣妾也不知道皇上竟是這兒。”

美人到底是美人,她又裹了金蓮腳,風一吹,柔弱搖擺,如舞動地柳枝一般。賞心悅目。

說她哭時是“一枝梨花春帶雨”,當真不錯。

可惜皇上看了許多年,而且是欲除曲懷仁而後情況下,看了這情形許多年。所以如果說和淑妃有日積月累情分,那和她,就只剩下逢場作戲,虛情假意了。

皇帝來回看了二人,笑問:“你們是偶遇?”

“是憐妃娘娘約得我。”雲露彎了笑眼兒答。

她那明媚燦爛模樣,襯得憐妃越發凄楚可憐,卻讓皇帝忍不住手癢想掐一掐她粉頰。

皇帝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憐妃淚滾得急,彷彿擔憂皇上疑心自己,急切地想要上前剖白。“臣妾只是擔心妙妹妹身邊宮女不懷好意,想要約妹妹詳談。”

她嗓音一轉,稍帶了些悲苦:“沒想到妹妹對臣妾有敵意,不但不信臣妾所說,還……還……”

“娘娘。”白芍哀傷地低喚一聲,豁出去般地跪地呈情,“皇上明鑒,妙婕妤對娘娘出口不遜,說娘娘沒資格邀請她,又調侃娘娘哭起來模樣好看,娘娘雖然不是那心高氣傲之輩,又如何架得住她這般不恭不敬地言語?”

皇帝覷了眼,復看向雲露,只見她無辜地眨了下眼,問:“難道憐妃娘娘哭起來時候不好看?”

皇帝險些噴笑。

又見她轉向白芍,嘟了嘟嘴道:“你也說是調侃,臣妾不過開個玩笑。娘娘稱我一聲妹妹,怎麼妹妹和姐姐開個玩笑都不成了。還是娘娘皇上面前喊臣妾妹妹,心裏卻覺得臣妾低位卑微,不該與你姐妹相稱?”

白芍被她強盜邏輯啞了一下,沒想出說辭。便刻意將手裏傷勢半遮半掩,引起皇帝注意。

“你們還動武了?”皇帝驚奇。

“是妙婕……”告狀這種事當然不能讓主子來,容易破壞主子皇上心裏形象,因此白芍當仁不讓地開口。

“等等!”雲露打斷白芍,鼓着嘴瞪她一眼:“你一個宮女比我有發言權嗎?”

白芍:“……”發言、權?

雲露仰臉兒看延熙帝,唇兒嘟着,臉頰好似被氣得粉撲撲地,委屈道:“她想呼我巴掌,我被嚇了一跳,就用柳條擋了一下。”

皇帝臉色一沉,查看般地撫摸了一下她嫩生生地小臉兒,淡漠地看了眼跪着白芍。

白芍被看得臉色微白,心裏驚懼,忐忑地道:“是妙婕妤先對娘娘出口不敬……”

“她和憐妃開了個玩笑,怎麼就是不敬了?”皇帝懶得再看她,只道,“欲意對宮妃動手,就自己掌嘴三十,貶出宮去罷。”

白芍可是自己心腹,憐妃這會兒真真慌亂無措了,求聲道:“皇上,白芍跟隨臣妾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皇上看臣妾面子上……”

皇帝向來溫柔地目光陡然如刀鋒尖厲,掃向她,嗤笑:“功勞,教唆你窺伺帝蹤功勞嗎?”

“皇上!”憐妃又驚又急,凄聲喚道。

雖然自己確實派人去探皇上蹤跡,但後宮有勢力女人,誰沒這麼做過?她沒想到是,皇上竟然不信她。

且為此發作她貼身大宮女。

她腳下一軟,被另外兩個宮女扶住,仍是抹着淚,哭得好似被負了心,悲傷凄楚。

雲露看皇帝一眼,笑了笑:“憐妃娘娘,哭不能作為解釋理由。”

凡出了事,女人皆以眼淚哭得男人心軟,既往不咎,可這樣招數用多了,也就失了效用。

皇帝原是讓憐妃哭得心煩,轉而聽到她話,琢磨一番,倒也覺得有趣。

他頷首道:“憐妃窺伺帝蹤,陷害妃嬪,降為從三品修媛。即日起搬入凌波閣。”

凌波閣。

她閨名凌波,乍聽之下居處以她名字命名當是有心,但實際上,哪個后妃閨名可以赤/裸/裸地放到明處任人咀嚼?

且像是皇帝懶得為她再取房名,乾脆用現成名字當宮殿名結果。

憐妃此時面色一片煞白,身子徹底軟倒宮女身上,眼睜睜地看着皇帝攜着另一個女人手,親昵地點她鼻尖,愈走愈遠。

她耳邊嗡鳴,雙目無神。

不知到底是因為失了帝王寵*,還是為那至高無上權利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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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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