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復寵

727復寵

憐妃換了一雙乾淨銀筷,夾了糖醋燒兔肉進小瓷碟里,放到皇帝面前,柔情地看着他道:“臣妾知道這是皇上喜歡吃菜,特地讓御膳房做,您嘗嘗?”

“還是你知道朕。”皇帝笑捏捏她手,嘗了一口,甜酸滋味極好,肉質軟嫩,口裏生香,手藝不比前任御廚差。

可見是下了功夫。

他開口賜了賞,引得憐妃眼神愈發柔情,心裏不覺有些膩味。目光一掃,近前那道菜是一品豆腐,因為清淡,他向來不太喜歡。

不過今日它裝盤很是清巧趣,外邊兒配了一圈綠牙葉小茉莉,含苞待放模樣,內里三片綠葉尖簇而放,盛着一塊塊小豆腐,青白顏色解了夏日悶熱情緒,讓人欣賞之餘不免增添食慾。

他夾來嘗了,思緒微微一偏,不由想起那個得了茉莉花令小妃嬪。

容顏清可愛,為人嬌俏伶俐,常能逗得他發笑。

用罷午膳,皇帝沒理會憐妃依依不捨地神情,回了北宸宮歇午覺。

等他歇足了精神,神清氣爽地走到房,才邁到門口,見裏頭案上堆疊地那一摞奏章本子。他皺起眉,懶懶地擺了擺手:“看着煩,去,送去給曲公公批答。”

“哎。”門外候着正是司禮監安插來小宦官之一,聞言高高興興地將奏摺捧走了。

皇帝神情莫名地瞧了一眼他背影,和李明勝笑笑:“他這會兒手腳倒是勤。”

李明勝知道這句不是好話,他頂着壓力,不敢徑直跪下惹人懷疑,便恭敬肅色問:“爺可要賞他?”

“賞吧。”皇帝閑晃着手往外走,“他們太監不能人道,就賞他一個宮女兒好了。”

李明勝:“……”

“朕知道后宮裏有‘對食’現象,他不能人道,朕卻是很人道。那宮女呢,也不必太漂亮太年輕,免得耽誤了人家青春少艾。”

“……奴才遵旨。”

李明勝無可奈何地應下來,見皇上行走方向又是後宮,跟上去問:“爺想去哪兒?”一邊和小內侍們使眼色,示意他們開道。

皇帝背手優哉游哉地走着,邊道:“朕要去——天上人間。”

雲露吃了六分飽,用茶漱過口,放下筷子站起來。

良辰收拾時有點擔心地問:“可是今日飯菜又涼了?”圓桌上菜不見熱氣,菜色也素淡。豆皮素菜卷、雙耳拌銀杏、素什菇湯,全然是囫圇應付過去樣子,不像是給宮妃吃,倒像是要送去庵堂菜。

縱然一開始那些人還觀望,不曾太過怠慢,隔了這一月,也早就不耐煩了。

有那精力,都給得寵妃嬪研究喜歡吃食去了,還怎麼顧得上她們。

“是有些涼,不過今兒不宜多吃。”雲露笑了笑。自己一向是吃到八分足,良辰心細,少吃幾口就讓她看出來了。

良辰滿腹疑惑地望了望主子,但見她沒想說意思,便乖乖地收拾起來。

如今連小宮女也不好使喚了,那起子眼尖嘴滑,見主子不得勢,早就竄到別人那兒幫忙掙熟臉,以求得寵主子把她們要過去。

吩咐她們,還不如自己收拾省力。

雲露執起素絹團扇輕搖,蓬鬆鬢髮受了風,吹出幾縷來,顯得人懶乏了。

她今日穿了一襲輕白飄逸裙裳,卻連暗紋也無,可見做工粗糙。腰間是寶藍亮色束腰,身上一件配飾也無,遠瞧去,姑且算得上簡單幹凈。

她走到門口台階上,目光往那小水潭處去。那兒一叢菊花依着水,是她近無事時植。

不過她不是愛菊之人。

“良辰,那是?”菊花中隱約可見幾莖白色絨絨植物,她見了后眉眼間漾開欣喜之色,卻還是恐怕自己看差了,招來大宮女一問。

良辰此時已將東西收拾好了,得令走出來定睛一看,笑道:“主子可是沒見過?宮裏少有植,這是奶汁草呢。想是哪陣風兒將它送來了,它向來頑強,着土即長。”

“真是巧了。”她輕喃。

奶汁草,就是蒲公英。

良辰沒聽清,不禁問:“主子說什麼?”

“我說,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雲露彎了彎眉,笑吟道。

這本是詠絮地,但此時用蒲公英身上,又另添了一層雙關意思,未嘗不可。

奈何良辰沒讀過,聽不懂,自己想了半天便丟到一邊兒去了。只老老實實地問:“主子今日可還要練那步伐?”

“自然。”

雲露一笑,雙手鬆放兩側,步下台階來,逕自向那蒲公英走去。她行走姿態與旁人不同,步伐彷彿踩音樂地節拍上,自然地搖擺中有一種韻律地美。

她走得緩,走得輕。

自信,優雅,還有一絲矜持地高貴。

讓人好像看見一隻貓兒,正優雅自矜地昂着首,邁開雪團兒前肢,尾巴輕擺。一路過處,人人皆凝神矚目,目光隨它而動,似乎想探究它從容,它輕巧,它神秘。

皇帝走到雲岫閣庭院裏時,正看見這一幕。

女子身姿修長,腰尤其纖細,行時如風裏搖曳花兒,韻律優美。然而她鬢髮蓬鬆,平添一絲慵懶,便讓她成了懶洋洋地貓,曬着正午暖陽,漂亮地一個弓腰,放鬆了身體。

皇帝從回想中醒神,卻見眼前女子彎腰折下一支奶汁草,欣然地折身來,回眸一笑。

那笑容純粹,烏眸里卻好似閃過一道亮藍光,透出精緻地冷漠。

而後見到他面孔,她微微愣了神,然而粉唇早已輕嘟,呼地一吹,那白絨絨花,皆飛舞旋轉,隨風而去了。

有白絨回飛沾了她黛眉,打破了她美麗動人地模樣。配合著那怔愣地表情,卻顯出異樣地嬌憨來。

皇帝喉結一滾,喉嚨里好像噎住了什麼,看着她時也是怔怔地。

唯有李明勝從他輕動地唇齒間聽到那個名字。

“妙妙……”

還沒等他聯想起來,就見向來一副懶模樣兒地皇帝已經走到了雲美人跟前。他一邊走,一邊探究地看她,心理翻滾着震驚地情潮,思緒紛紛。

她那步伐,那神情,那體態,還有吹奶汁草吹得滿臉傻氣,像,真像。

他雙眸湛湛,溫柔地琥珀色流動,抬手拂開她眉間白絨,越看那模樣,越覺得對方一嗔一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像自己曾經養過那隻白貓兒。

古人相信前世今生,相信轉世之說,雖然妙妙死時候,雲露早就出生了。但若是神仙志怪,小貓是修成了精修成了妖附得身,一旦想到那些美貌誘人女妖兒,讓年輕帝王氣血翻湧。

當然,這些都不是要緊。

他近來頗為想念那隻小貓,而他后妃里有一個竟能讓他恍惚以為是那貓,這就值得他欣喜了。

心想事成,莫過於此。

他極得意朗聲一笑,伸手扣住她腰,剛想將對方舉起來以表達自己歡喜之情,就被跪地叩頭地“皇上吉祥”給打斷了情緒。

因此回頭時他沉了臉,再看跪地那些人行色匆匆,慌亂跪成一片,有連褲腰帶都沒系好,顯然是偷懶午睡去了。

“你們就是這樣伺候主子?”他語氣里透出鮮有地陰森不悅。

“奴、奴才們沒有伺候好主子……皇上、皇上息怒!”

太監們被那氣勢壓迫地埋下頭,瑟縮着連句話都說不好了。宮女不必說,只是連連磕頭,跟着喊“皇上息怒”,不敢狡辯,也無從狡辯。

雲露悄悄扯了扯皇帝袖子,盛怒中皇帝看向她時表情微松,透着疑問。

難不成她也要像那些后妃一樣,心軟了,或者想表達自己善良,為奴才們求情?皇帝有些失望。

“皇上,您先別罰他們。”她不很乎地神情里,透着一點作怪地狡黠,“免得罰輕了,您先去裏邊兒瞧瞧?”

眼睛似桃花,睜得溜圓,眼尾卻是上挑鳳眼,勾人綺思。

若不將她們想作一處,還不覺得如何,此刻再看,那情態舉止,分明就是化了人形妙妙。再加上前面那眼睛裏閃過藍光,彷彿是妙妙那雙寶藍眼,讓他深信不疑。

皇帝大笑:“好,先去看看。”

裏邊情景果然讓皇帝很不高興,堆了薄灰擺設,風一吹就吹到嗓子眼睛裏,沒有不舒服也覺得臟。還有幾個打瞌睡地宮女尋椅子榻子坐了,不曾出來迎駕,看見皇帝神色大驚,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窗外蟬鳴聲聲催人心煩,皇帝不耐地揮了揮手:“連主子地方都敢沾,都打二十板子,發配到浣衣局去。”

宮女們一個哆嗦,連后一絲僥倖也被打破了,連連叩頭請罪,才嚷了幾聲,就被李明勝喚人手腳利落地拖了出去。

“至於那些太監,一併照做,板子雙倍。再挑好來給雲美人。”

“是。”

雲露心裏也是舒了口氣,這第一步算是跨過去了。那貓步她練了好一段日子,宮人看見時莫不暗地嘲諷發笑,虧得她心思堅韌,只想達到目,不很乎這些。但她沒想到皇帝對這事接受能力這麼強,甚至不用她用言語引導,就逕自認定了她和妙妙聯繫。

不過這份心理她也琢磨了好久,基於《聊齋志異》一中那些鮮明嬌媚女鬼,都能和凡人生等來一段“人鬼不了情”,可見古代男人是有鬼神妖精情節。

那種大膽神秘,必然能刺激到他們想像和浪漫神經。

失寵之後她就想,如果她一定要像什麼,那絕對不能是皇帝厭惡地玉妃。

而要消除這種想法,除了日積月累地改變,就是讓人覺得,她其實和另外一個人為相像。雖然她劍走偏鋒挑了一隻貓兒。

但誰讓皇帝喜歡呢。

“還有,別再讓朕聽到宮人談論雲美人肖似玉妃話,違令者斬。”皇帝毋庸置疑地下了死命令。

李明勝再一次接旨,悄悄地覷了一眼這位雲美人。

自打皇上表露出那意思,他也是越瞧越像了,難不成,還真是……

不過無論如何,這位雲美人是要光芒大盛嘍。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文案和名由來就這裏了……其實本來是設定阿露先穿成貓,覺得略萌啊,以後還能寫貓咪時候和黃桑相處番外。但是編編說撞梗,__感覺也是,所以就換成養獸宮女了。

皇上不完全認為阿露就是妙妙修鍊成精附身投胎之類,但是男人嘛,一想到這個可能覺得美妙爆棚了誰還管它是不是真……不涉及國家大事什麼都沒問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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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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