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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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依床邊,手裏拿着綉綳,正一針一線地綉着並蒂蓮,神態溫柔靜謐,於窗外連同日光一起望進去,美好像一幅畫卷。

嘉蘭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分好綉線放一旁紅木几上。

“娘娘,小德子前來回事。”

許是淑妃今日心情不差,被打斷了愛做事,也沒有不高興。反而一線牽出后停了手,片刻才記起大宮女指事是哪件。

“不必叫進來了,你瞧着給他點賞賜便罷。”

“是。”嘉蘭口裏應下了,神情間卻還有些猶豫,終淑妃示意下問,“先前頭娘娘才和皇後娘娘生分了,怎麼這回……”又和皇后聯手散佈了那些消息出去,若是皇后布了局,翻臉背後捅主子一刀,可不是防不勝防。

嘉蘭是自小跟着淑妃長大,本不能進宮,後來皇上賜了恩典,才讓她進來了。

淑妃曾經覺得她做事細心周到,很得助益,但如今看來,卻過於謹小慎微。大概還是和皇后疏遠事讓她忐忑了。

畢竟皇后才是後宮之主。

“本宮知道你擔心什麼。”淑妃柔聲道,“放心,憐妃才是她心頭刺,她不會這個節骨眼上主次不分。”多是給點小難堪罷了。

這些苦,難道她當年吃得還少?

如今她不僅能把這苦吃下去,還能笑着和人說甜。這便是這座華麗牢籠,教給她本事。

“沒想到這回咱們皇後娘娘運氣好,趕上個小才人把事撞了出來,白白撿了便宜。不然可不是白費了苦心。”

說到這個,嘉蘭也不免多嘴問:“娘娘可擔心,那位雲才人……”

“雲才人?”她一開口,淑妃就知她意思,低額輕笑,“眼見她成器了,本宮就該惶恐了。每年落馬妃嬪有多少,你自己回去數一數。等她爬到正三品位置才有和本宮叫陣資格,否則?她什麼也不是。”

嘉蘭低頭:“是奴婢多慮了。”

“你往後也該大氣些,若都要多慮,闔宮上下多少人,本宮都要掛心,豈不是要殫精竭慮?”藉著機會訓誡了一番信賴宮女,她自己倒提起一個人來,“倒是花家那個……”

她恍了一下神,沒繼續說話。

嘉蘭想起花寄靈面容,也是一個瑟縮,沉默了下來。

淑妃見她如此,反是溫婉笑道:“算了,念她們念多了堵心,本宮也餓了,傳飯吧。”

“哎。”

嘉蘭收起麻團似情緒應了聲,叫來個小宮女去小廚房傳飯,自替主子將笸籮等物收拾放好,不再多言。

雲露別了花寄靈回到雲岫閣,良辰便滿是歡喜迎上來,一邊兒替她除了幾樣沉重首飾,一邊兒道:“主子,各宮娘娘們都送來不少賞賜呢,其中尤以皇後娘娘是珍貴,那匹薔薇花紋煙籠紗,后宮裏不知多少主子想求來夏季裁穿,沒成想娘娘這般看重主子。”

她一改往日慢吞吞地模樣,幾句話說得又好又,雲露心知,必是她和那邊人接觸過了。這麼說來,皇后倒是有拿了主意想用她意思。

“你將它們分別登記造冊。”她拿起一樽富貴花開紅瓷花瓶,又放下,拿定主意道,“記好了再放到庫中去。

良辰試探地問:“倒不挑一二樣用呢?等入了夏,主子們都要做衣裳,恐怕尚服局忙不過來。”

她心思淺,說話也不懂拐彎兒,即便是個笨,也要明白她意思了。

雲露但笑不語。

若只是幾樣精貴物件、布匹,如何能代表皇后態度,人家既然只是半真半假露了意思,尚且猶豫,自己又何必上趕着呢。

結果沒多久,鍾粹宮伺候宮女烏茜就專程來了一趟。

她為人爽利,卻不像良辰這般心直。鋪墊了好些問安話,才托出一個紫檀錯銀絲八寶盒,金鎖扣着,不知裏頭東西。

“娘娘說了,不是什麼好物兒,這會子讓奴婢送過來,不過是底下宮人渾忘了這一樣。禮單上既有,若是沒了實物,恐怕雲才人心裏不舒坦。”

“哪裏會。”雲露親自接了八寶盒,也笑和她說道,“娘娘們都送了不少禮,我年輕沒見過這些,一時只顧着眼花繚亂。倒是讓娘娘又為我費心了。”

“是奴婢多慮了。娘娘也常說雲才人性子好,瞧着便心裏喜歡呢。”

烏茜話一說完,特地仔細觀察過對方神情,見這位雲才人一副受寵若驚模樣,手指不自覺欣喜地摩挲着那盒蓋,心裏有了數。后又說了些個好話,才告辭離開。

雲露啟開盒子,見裏頭那串經人養久了,瑩潤光澤紅珊瑚手串,不禁一笑。

雖然選秀時有所鋪墊,但若不是經那一事得罪了憐妃,她沒想過這麼就要投靠皇后。當然,若非那件事,她也入不了皇后眼。

後宮如戰場,沒有永遠敵人,也沒有永遠盟友。

即便是相同利益,也難保會被人犧牲,以獲取大利益——

何況對方看來,她不過是枚可以輕易拿捏棋子。

她將手串戴皓白腕上,抬手一觀,纖細手腕搖着那串珊瑚珠,膚白珠紅,雖顏色相稱,大小卻不貼合,她便將串繩又收束一番。

然而棋子又如何,終被犧牲是誰,獲取利益又是誰,沒人能夠定論。

“小福子,你去看看,今兒御膳房會送什麼菜過來?”她見良辰正握筆登記,便親自去外頭囑咐道。

小福子應聲去了。

晚間雲露讓宮人舀了一碗剁椒豆腐魚頭湯給良辰添菜,自作了主子貼身宮女起,良辰總能得到吃這些精緻菜肴機會,謝恩后很是習慣喝完了它。

直到底下人撤走了殘羹冷炙,雲露才揮退其餘人,只留良辰內。

良辰以為主子留她服侍梳洗,但等了半晌,只見主子坐那羅漢床上,手裏持着茶盞,低着頭徐徐吹着茶湯,白霧裊裊,連眉眼都難看分明了。

她心裏不免生出些惴惴,絞着手站立難安。

“我知道你是誰人,也知道她把你留我這兒意思。”雲露忽而開口道。

良辰當即面容失色,腳一軟跪了下來,瑟瑟發抖。她不敢猜主子心思,甚至沒考慮過這可能是詐她,但也一個字都不敢忘外透。

她膽子也不過比芝麻大一點兒。

“想來她看重我,你也是高興。”雲露撥了撥珊瑚串兒,笑道,“我一早就說了,我既然選了你,自然覺得你是個好。只是你雖然好,我用着不甚放心罷了。”

“主子恕罪。”她磕了頭,小聲地啜泣起來。

主子待她一直很好,但她實沒膽子違抗烏茜姐姐。這回主子受皇後娘娘看重,她還高興得以為自此不必再兩邊為難,只是沒想到,主子竟早就看破了她。

也是,早年她就常被人笑話,說她一向膽小蠢鈍。

但她自認本分忠心,卻偏偏又沒人肯成全她忠心。

雲露飲茶潤嗓,接着緩緩道“我睡不安穩,便就見不得別人好眠。於是費了一點丸藥,放那魚湯里讓你吃了。想來過不久,你就該難受了。”

良辰不是安福全,作為唯一可近她身人,她必須保證對方百分之百忠誠度。單單是人心拿捏,再周全計劃,也不能保證對方有一日不動別心思。

唯有命,才是她們無時無刻都視之重。

“主子!”良辰猛地一抬頭,面上是胡亂抹得眼淚,眼睛紅彤,此時表情可謂是震驚。

后宮裏對宮人威逼利誘不少,但藥物珍貴,帶進來已是不易,鮮少有宮妃會浪費宮女身上。因而她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獲得這樣待遇。

“你放心,我還想着用你呢。只要你不再為那邊效命,不背叛我,每月都有解藥可吃。”

良辰自她開始說起就沒有不信,但當真腹中疼痛難忍時,她還是白了臉,冷汗涔涔,好似過不久就要腸穿肚爛而死。

她想起自己還很小時候,曾經撞見玉妃明目張胆地喂一個妃嬪吃下毒藥,那位寵冠後宮娘娘,也是這般白雪般肌膚,芙蓉似面貌。

地上是猩紅血,像開得艷極紅牡丹。

她綴了東珠繡鞋輕踢開妃嬪身子,鞋尖染了血,她卻只看着那灘腹下盛放牡丹花,淺淺一笑……

“奴婢效忠主子,奴婢不敢背叛。”她哆嗦着抱住雲露腳,全身都顫動着,彷彿自己下一刻也會了無生趣地躺地上,被人一腳踢開。

“是只忠心我一個。”雲露“只”字上咬了重音。

良辰連連磕頭,不敢慢上一步:“奴婢只忠心主子一個,永不背叛。”

“倒是把你逼迫得聰明了。”雲露笑將一個塞紅布瓷瓶扔進她懷裏,步下羅漢床,款步姍姍,只餘一個裊裊背影。

“吃了它罷。”

“咦,這盆杜松,怎麼土壤瞧着鬆了許多。”一個宮女擺弄着窗檯邊盆栽,因為疑惑,不禁自言自語道。

小福子擺出領頭架勢,斥責她:“還不些拍嚴實啰,主子今兒有興緻要親自剪枝,別出了差錯。”

“是,奴婢知道。”

小宮女背地裏吐了吐舌頭,只覺這土是教人挖出了一星半點,才瞧着鬆了。便不用工具,單用手把它拍實了。

她端詳須臾,滿意地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ブ其實阿露沒有途徑沒有人脈,根本拿不到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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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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