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邀請
最近京城都在流傳“貴公子仗義出手,包子鋪前耍威風”的故事,還有說書先生將故事搬上了茶樓酒店,每每說到小公子一拍令牌,眉色不動的道“我倒要看看誰是王法”的時候,聽眾轟然叫好,真覺得痛快極了。只是故事雖火,但貴公子的真實身份知道的人卻不多,知道也不敢多嘴,於是,便有了各種身份上的猜測,有說是侯府的,有說是各國公府的......
秋家的包子鋪無形中火了一把,生意更加好得不得了,人都也有好奇心,想着這貴公子都喜歡吃的包子,該得多美味啊!得,反正也就十來文錢,咱也去嘗嘗,說不定還能遇上貴人,那就賺大發了。由此造成一種現象:大凡大小酒樓店鋪有年紀小小的孩兒來吃飯喝茶買東西,從掌柜的到跑堂,無不比別個熱情上幾分,就怕貴人來了自己店鋪,自己竟然有眼無珠錯過了。
祈雲的貼身大丫鬟學給祈雲聽這些時,一直捂着嘴竊笑,祈雲聽得直翻白眼:個些無聊人!另一叫巧雲的丫頭打趣,“若小姐是男的,年紀再大些,全京城的大小姑娘就得惦記上,非君不嫁了。”
祈雲吃着點心,撇了她一眼,“是了,你年紀不少了,合著也該家人了。回去我就跟母妃說。“
正巧一嬤嬤走進來,聽見了巧雲的說話,便呵斥巧雲,“胡說八道什麼?別仗着小姐寵你們,便沒大沒小。看什麼時候發落了你出府。”
這李嬤嬤是王妃身旁得力的嬤嬤,此次特地拔給了祈雲使用,身份地位超然,巧雲一個小小丫頭哪裏敢跟她對撞,嚇得連忙低頭求饒聲稱不敢求嬤嬤恕罪,祈雲也不想聊天幾句便變成訓斥大會,便問嬤嬤,“什麼事?”
李嬤嬤恭敬的說,“戶部周尚書的千金髮來花帖,小姐你看......”拿出一張精美的請柬,祈雲一聽,連翻看的興趣也沒,“無聊,不去。”就一群大小女人在那裏無病□□的嚷幾句花啊草啊雨啊愁啊憂傷啊,這樣的花會她去過兩次,每次都一身雞皮疙瘩的回來,無聊至極。
“小姐,聽說這花會宮裏的皇子們也會來呢。”
祈雲一聽,宮裏的皇子們會來,那皇子們的伴讀,包括她的傻弟弟也會來咯?她接過花帖翻了翻,原來這是戶部尚書周觀陽一對兒女舉行的“惜春宴”,這周尚書頗有才學,一對兒女更是出色,他的兒子周光耀可是京城大大有名的才子,只是因為自己父親的關係一直沒有參加科考——周觀陽曆任幾次會考主試官,他的兒子為了避嫌,只能放棄了。
其女周玲兒不但才名遠揚,相貌更是一等一好,此次的惜春宴女客方面便是由她負責,其兄則是負責請京城的貴公子們。據說還分出了彩頭,由其父和翰林幾位博學之士當主試官,要分出男女狀元、榜眼、探花呢!
想來京城的名媛公子都開始準備了,就為了在明天的惜春宴大展身手。祈雲自然不在乎那什麼彩頭,她去就為了見見她那傻弟弟而已,可是......真要吟詩作對什麼的,雖然她老嘲笑她弟弟,她還真不擅長這玩意呢!若說她堂堂一鎮南王府嫡女,連首什麼海棠、桃花、芍藥、迎春詩都做不出......
不是了。
“來人。讓包統領去秋家把芸娘接過來,就說我有事找她。”
不消一刻,包統領把人接來了。芸娘正在家裏幫忙整理後院,聽聞祈雲有事找她,雖然不大想與她再有什麼牽連,仍然隨了包統領趕過來,有個老嬤嬤引她到祈雲居住的“停雲小軒“,芸娘想着有什麼事,一路上雖然亭台樓閣風景雅緻倒無無心欣賞。那嬤嬤上回沒跟着去報恩寺,所以沒見過芸娘,只聽說小姐回府後大發雷霆發落了一多嘴了這小娘子一句半句的隨身丫鬟,因此不免好奇,自然多打量了幾眼,見她低眉垂眼,神色肅穆,倒十分有規矩,不由得多添幾分好感,態度越發恭敬。
祈雲正在練拳。從離開西北鎮南王府,她的功課倒是樂得先放下,只是拳腳功夫倒比西北王府時候還要勤奮上兩分。她年紀雖小,力量也不算大,只是一套拳倒耍得有模有樣,十分氣勢,芸娘看得驚訝,倒忘了忐忑不安及重重心事,看得錯不開眼。祈雲眼角早掃到她的存在了,拋眼笑了一個,耍得更用心了,待一套拳刷完,接了一旁丫鬟遞過來的帕子擦着汗笑嘻嘻的走了過去,“好看嗎?“她開心的問,那笑容燦爛得芸娘不由得直點頭,“好看。”比賣藝耍得差一點。
祈雲熱情的拉住她,“那我教你!”
“我?“芸娘震驚了,緩慢搖頭,”不要......我不會......不行的。”
“你女狀元都可以考了,這一套拳還在話下?”祈雲拿當初小昊天的話打趣她,可憐芸娘一張臉漲紅了,“你......你別老拿這個......笑話我啦!”
“好啦!開玩笑。這樣......”祈雲拉動着芸娘手腳擺了個起手式,說,“別覺得粗魯,女孩子家學打拳,不但可以強身健體,美容養顏,還可以保護自己。”這是當初林震威教祈雲拳法時說的話,現在她又送給了芸娘,“你學會了還可以回去教你弟弟,以後誰還敢欺負你們,揍趴他。”
她這句“揍趴他”說得擲地有聲,極有氣勢,聽得、看得芸娘傻了,一時忘了反抗,滿臉不敢置信地看着祈雲問:“我......我可以嗎?”
祈雲覺得她的眼睛有着一種星星似的希冀光芒,當下毫不猶豫點頭,“當然啊,學好了,別說一個兩個,十個也不在話下。這個......腰......壓下一點......”
芸娘不由自主的被她牽引着做着她要求的動作,倒忘記了問她找自己有什麼事,那種疏離的念頭悄悄地被壓下去,“祈雲真的很好啊,雖然是王府千金但一點架子也沒有”的親近念頭不可抑止的上升,待學會了四五個動作,才恍然記起,“你找我什麼事啊?”
“別急。認真點,先學會拳法。”祈雲把她的手肘往裏拐了一點,頗有點嚴師的范兒,看得旁邊幾個丫鬟婆子暗地裏竊笑:這不是王爺教小姐的樣兒嗎?
待到芸娘氣喘吁吁的把一套拳法學得有五六分模樣,日暮了。芸娘要歸家,祈雲制止了,“急什麼?要不,我遣人與你娘說一聲,今晚就在我府里過了,免得明天還要跑來跑去。”她自己說完,又覺得這主意實在妙極,吩咐吉祥,“你去叫包統領去與三娘送個口信,芸娘今晚就留府陪我了。明兒午後再還與她。”
吉祥脆聲應了,就要去做事,祈雲又道,“對了,另外找管事要兩個手腳勤快伶俐的婆子,讓她們跟包統領去認認路,明早去秋家幫了閑再回來。告訴她們,若敢犯懶作刁,叫她們滾,不用回來了。”吩咐完畢,才笑盈盈的看着芸娘,“我的好芸娘,你看如何,這下你可放心了?”
她面面俱到,連幫閑也找好了,芸娘還真無話可說。
祈雲帶芸娘去遊覽鎮南王府,順便與芸娘說了明早花會的事,芸娘想拒絕:“這種場合,哪裏是我能去的呢!不行。”
祈雲奇怪,“怎麼不能?我說可以就可以。”又央求,“皇祖母生辰快到了。一過了,我就回西南了,不知何日再能相見,你便是多陪我一陪,也不願意?”
芸娘再次聽得要離去,心內也不免有些傷感,“你回去了,不會再來了嗎?”
祈雲低着頭,“也不知道什麼時日了。我在的時候,你亦不願意親近我,只怕我一離開,你定然馬上忘記我了。”祈雲心知定然是那日丫鬟的鄙薄之言讓芸娘聽到了,是以芸娘今次出現身上才隱隱帶了抗拒的氣息,是故才非要留下過夜,非要把那感情培養回來才好。
芸娘一聽,慌忙道,“怎麼會。定然不會的。我......”又不知道怎麼表白心意,只好不知所措的低下頭,祈雲看她慌亂的樣子,暗地裏得意偷笑一個,“那你可答應陪我去花會?她們與你我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是一般故作文雅的臭丫頭,若是誰敢欺負你,我定然要為你出頭的,你莫要怕。”
她自己也不過六歲,卻大模大樣的說別人“臭丫頭”,還說要為自己出頭,芸娘又好笑又感動,便點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