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慕德
岳曉風順着白毛小糰子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床頭石壁上隱隱用什麼東西刻着兩個字,他前些天沒有留意,居然今天才發現。他低頭湊過去,仔細辨認了一番,“慕——德——”
“慕德?”他喃喃自語着暗自琢磨,“這是什麼?人名?”
然後,他一轉頭就看見小糰子睜大了眼睛用力瞪着他,似乎他臉上開出了一朵花。
“你這是什麼眼神?”岳曉風挑挑眉,在它圓圓的小腦袋上胡嚕了一把,掌心的柔軟和溫熱萌得他心都化了,只要別舔他,他還是很喜歡小動物的,可惜,他難得發揮一次愛心,掌下的小東西卻並不配合。
小糰子腦袋一偏躲開他的手,順便還給了他一個鄙視加警告的眼神。
岳曉風心底一動,目光在它額頭的晶體上轉了一圈,微微一笑試探地道:“好了,我不摸你,現在把身體翻過來,我幫你治療。”
小糰子眼現質疑。
岳曉風挑挑眉,愈加肯定了方才的猜測。他神秘地一笑,伸出手,掌心出現一團瑩綠的光芒。
小糰子看看那團光,再狐疑地看眼岳曉風。岳曉風正要開口解釋那是什麼,便見它依言翻過身去,矜持地側躺着,把肚皮露了出來。岳曉風着實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把掌心覆上它小小的肚子,全神貫注地催動異能。綠色的光芒絲絲縷縷滲入掌下的皮肉,小糰子漸漸放鬆下來,甚至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就在這時,岳曉風腦子裏一個恍惚,精神力再次暴動,異能中斷。
小糰子:“……”
此刻,岳曉風腦子裏再次畫面交雜亂成一團,耳中再次聽到了那個聲音。
“這就是給你的懲罰。”
厚重的聲音沉穩可靠,語氣卻冰冷無情。岳曉風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又是對誰說的,可惜他依舊看不清那些雜亂的畫面。
等這陣恍惚勁過去,岳曉風再次聚起異能為小糰子治療,小糰子嚴肅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岳曉風沒有看見,他維持異能已經耗盡了所有的精力,這個身體跟他過去的身體不同,異能剛剛二級,各方面都弱得很,而且,由於精神力時不時暴動,他很難長時間集中精神,這就造成了他現在的窘境,一次普通的治療,他卻斷斷續續地花了一個小時才完成,當治療結束的時候,他也快虛脫了。
他一邊閉目養神恢復異能一邊思考着小糰子剛剛的表現,首先,可以確定小糰子是智慧生物,不知道它會不會說話,最起碼是可以正常交流的;其次,這個世界也有異能,且並不稀奇,這對他來說是個大好消息,他在這裏並不是異類,不必遮掩也不必躲藏,異能可以大方使用。
又治療了兩次,終於大功告成,小糰子的傷全部復原。
不過,傷口用異能治癒了,小糰子卻依然很虛弱。為了照顧它,岳曉風沒有出門砍樹。他非常想知道小糰子到底會不會說話,不停地找話題跟它聊天或者問一些簡單的幼兒問題讓它回答,可惜小糰子高貴冷艷,無論岳曉風說什麼問什麼,它都閉口不言。
最後,岳曉風不得不放棄了,也許是他想太多,一隻狼就算有了智慧也只會狼的語言,它的聲帶跟人完全不同,怎麼能說人話。
這一上午過得很快,彷彿一個眨眼就到了中午,岳曉風看看時間,吩咐小糰子休息,自己出去做飯。
考慮到小糰子年幼又體弱,岳曉風做的是易消化的肉粥。他用勺子輕輕攪着把粥吹涼,試了試溫度合適了才放在小糰子嘴邊,小糰子優雅地吃完了一整碗,然後抬抬下巴,岳曉風居然看懂了它的意思,它說:再來一碗。
岳曉風:……胃口真好。
小糰子整整吃了三碗粥,才示意自己飽了。
岳曉風收起乾乾淨淨一粒米都沒留下的碗暗地裏囧了個囧,他很懷疑小糰子把粥吃到了哪裏,三碗粥加起來,體積都要超過他身體的大小了好嗎?而他居然連肚子都沒有鼓起來!難道他跟小白一樣,是一邊吃一邊消化一邊吸收,三個步驟一起來?
岳曉風驚訝只在心裏,面上看起來淡定極了。他把碗拿出去清洗,順便也給自己做點東西吃——粥全部進了小糰子的胃,一滴都沒剩下。生火做飯的時候,他總覺得哪裏不對,直到午飯做好,他才突然想起,確實不對!從昨天撿回小糰子,他就沒有見過那隻每天跟蹤他的白毛動物,以前只要他出門,即使看不到它在哪裏,也一定能夠感受到它的存在,但是,從昨天到今天,他一直沒有感覺到它!
“…………”
岳曉風胃裏像裝了塊秤砣,沉甸甸地往下墜,壓得他透不過氣,他很快發現,飯白做了,他根本吃不下。
就在他想起白毛動物不見了之後,突如其來地,他的胃擰成一個疙瘩,頭腦開始轟鳴,整個人像是陷入黑暗的沼澤,被粘稠的情緒緊緊糾纏着拉向地獄,怎麼掙扎都掙不脫。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甚至不需要擔心,那隻白毛動物肯定還會出現——就算不出現又怎麼樣呢簡直莫名其妙啊!!但是,身體卻好像非常受不了,一想到它不見了,心悸就會一陣陣襲來,而且一次比一次兇猛,最後一次他根本無法呼吸,簡直要跟前世一樣窒息而死,伴隨的還有強烈的頭暈和噁心,別說吃東西,不吐就是好的。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岳曉風前世就是這麼結束的,此刻再次經歷,簡直恐慌至極,他拚命呼吸,企圖拯救自己,可惜氧氣還是越來越少,他很快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拯救他的是一道清涼,他睜開眼睛,就看見小糰子坐在他耳邊嚴肅地看着他,一隻爪子放在他的額頭上,而他是躺在地上的。清涼的感覺絲絲縷縷從額頭上的小爪子傳進他的腦海,將他暴*亂的精神力一一理順,他漸漸地恢復了正常,頭腦清晰,身體輕盈,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謝謝。”他鬆了口氣,由衷地道,然後,他看見小糰子嘴巴一張一合,一個嫩嫩的、好聽的童音板板正正地說:“你需要治療。”
岳曉風:……原!來!大!爺!您!會!說!人!話!啊!!
呵呵已經不足以表達他暴走的心情,想起自己為了逗他說話浪費的那些口水,岳曉風很想抹把臉,特么的居然一撿就撿到這麼個熊孩子,好心酸。不過,看在剛剛的救命大恩上,岳曉風忍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小糰子看了他一眼,就地趴下來,閉上了眼睛。
岳曉風:“……”
就在他暗自磨牙打算出絕招的時候,小糰子終於再開金口:“月。”
月?
岳曉風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這就是他的名字。看看他一身雪白的、光滑的、宛如月光流瀉的皮毛,他覺得這名字還挺貼切,再看時,月已經安然入睡。他微微一愕,有些懊惱自己的粗心。也對,小糰子重傷初愈,身體虛得很,剛剛調動精神力為他梳理肯定費神不少,只是他的聲音聽不出一點虛弱,才讓他忘了。岳曉風心下一片柔軟,俯身抱起他,輕輕地將他抱回了洞穴。
“睡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他輕輕地摸了摸他幼小的脊背,起身出了洞穴。
安置好熊孩子,接下來他要趁着身體還沒有回到蛇精病狀態找到另一隻白毛動物,然後,不管那隻動物願不願意,他都要把它帶回來綁在眼皮子底下!一想到自己差點莫名其妙地再死一次岳曉風就心有餘悸,特么的簡直莫名其妙到極點了!為什麼看不到那隻動物這身體就想死啊?玉帝也好佛祖也好哪怕阿拉也好誰來告訴他?!
岳曉風懷着暴走的心情找遍整座小島,結果預料之中地:沒找到。一直以來都是那隻動物主動來找他,他每次都追不上那隻動物,也不知道那隻動物平時住在哪裏都在哪裏活動,現在那隻動物不見了,他除了等它自己出現,竟然毫無辦法。
不過,它為什麼突然不見了?
岳曉風一邊找一邊思考這個問題,想了半天,他得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它大概、可能、也許——吃醋了。
岳曉風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既然如此,等它氣消了之後,還會回來的吧?
心裏這麼想,但是,一想到那隻動物可能正獨自藏在某個地方傷心失落,岳曉風還是忍不住有點心軟,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有點放不下那隻動物,儘管他連它是個什麼都不知道。
人類是群居動物,長期離群獨自生活,便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岳曉風獨自生活了短短十幾天,就有些喜歡自言自語,有些悲觀。現在想起來,假如不是身邊時常有一隻活物跳出來刷存在感,降低了他的孤獨感,他大概會更加嚴重。一回身就能看見的時候不會覺得,看不見了才會發覺它有多重要,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原身才離不開它?
這樣一想,岳曉風忍不住又找了許久,洞穴前的樹林、洞穴后的小山、海邊的沙灘,他沒有放過任何地方,可惜依然一無所獲,反而是肚子咕咕咕地抗議起來,在把自己徹底餓趴之前,他結束了這場徒勞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