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不知身是客(7)

夢裏不知身是客(7)

滬森忙說道:“你不要生氣,這是家花店。”

“花店?你帶我來花店做什麼?”凌菲嘴上這般說,心裏卻高興。

“你不要着急,聽我細說。”滬森很害怕凌菲扭頭而去,說道:“我想着第一次和你相見,是要送些花的,但秋日裏的花,以鮮亮妖艷居多,昨日尋覓到這家花店,買了一束桔梗花送你,見你並不討厭,想再帶你來挑一挑,好讓我心裏有數。”

他那句“好讓我心裏有數”,聽上去像“我們還會再見的”一般動聽,凌菲綳不住臉,還是笑了。

“你怎知我不喜歡鮮亮妖艷的花,你見我的口紅,我描的眉毛,哪一處不鮮亮。”

滬森推了推眼鏡,不好意思的說道:“每個人把心門關上的時候,都有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比如我,當我在和客戶侃侃而談,談笑風生時,我通常是累的,我的心底是一個喜愛安靜的人,我想你也是一樣,你實際上是個素淡文靜的姑娘。”

“說的你好像是個算命的。”凌菲撇撇嘴,說:“我們快進去吧。”

兩人進入店裏時,有個小夥子正在修剪花枝,清爽的短髮,白凈的皮膚,唯獨那雙手略顯粗糙,上面纏着幾塊膠布,見到他倆,微微一笑,又低下頭繼續忙活手上的事。

花店裏分成了兩部分,一半的地方是賣花的,另一半的地方賣胭脂水粉。兩邊地方分別放着木牌子,一塊上面用毛筆寫着:精神食糧區,另一塊上寫着:物質食糧區。凌菲感覺很好玩,好有心機的老闆,進店的姑娘但凡手頭寬裕,大抵都會買些胭脂水粉,以讓滿足了她們精神享受的老闆不至於餓肚子。

即便地方不大,凌菲仍然又驚又喜,感嘆道:“江南的秋天會開這麼多花嗎?”

“當然了”,小夥子回應道,他笑着走過來指給凌菲看,“你看這木槿、勿忘我、茉莉花、鳶尾,都是這個季節的花。”

他拿起一枝白百合遞給凌菲,說道:“我記得小時候百合是春天盛開的,但我前兩天去一個朋友家,他家的百合在院子裏開的正旺。”他搖搖頭,“時過境遷,人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何況花草萬物。”

凌菲剛想答話,有個姑娘走過來,繫着和小夥子一樣的圍裙,像是店裏的店員。她把抱着的薔薇放在花台上,問道:“阿喬,這些要綁細鐵絲嗎?”

他叫阿喬,凌菲想着。

“要的,我和你一起弄。”

凌菲好奇的問:“為什麼要綁鐵絲?”

“你看這”,阿喬指着薔薇細軟的花莖,“薔薇不適合做鮮切花,但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不能讓更多的人欣賞到她的美,真是太可惜了。所以我們在花莖處用膠帶纏上鐵絲,這樣他們顯得挺拔又漂亮。”

阿喬示範給凌菲看,凌菲也想試,被阿喬制止了。阿喬說:“你的手從沒有干過活,小心划傷。”

“這你也能看出來?”

“當然”,阿喬挑挑眉,很驕傲的樣子。旁邊的女孩插話道:“你不知道我們阿喬老闆,只要有姑娘進店,阿喬准能看出她最喜歡的是什麼花。”

凌菲不太相信,故意逗阿喬,“那阿喬老闆,你覺得我最喜歡的花是什麼?”

阿喬看了看凌菲,從一排放花的花桶里挑出幾支桔梗,自信的對凌菲說:“是不是桔梗?你的男朋友應該不常送你玫瑰吧。”

凌菲嘴硬的說道:“才不是桔梗呢,我就是喜歡紅玫瑰。”

一直在旁邊愛憐的注視着凌菲的滬森,聽到這句話,悄悄的退到店門口,點上了一根煙。凌菲抬頭見滬森站在門外,不明白他的舉動為何意,明明帶自己來花店,卻又一番等不及的模樣,於是賭氣的對阿喬說道:“給我一束紅玫瑰,一支眼黑,還有一盒緋紅色的胭脂。”

沂銘和念薇兩人從茶樓出來,兩人邊走邊聊。念薇捋了捋耳邊的頭髮,說道:“我當你是聽不懂評彈的,沒想到你還是聽完了整曲《秋海棠》。”

“我在英國留學時,常去聽歌劇,剛開始也聽不懂,但還是喜歡聽。曲樂和歌劇一樣,不在於說詞,光聽那樂聲,再看那表演者的神情,就已很引人入勝了。”

“你對曲樂的理解很獨到,比起你,我差遠了,我凈是聽聽了。”念薇謙虛道。

“你不要貶低自己,現在能像你這樣,喜歡傳統藝術的姑娘不多了。比如我的妹妹凌菲,她愛好去酒吧喝酒聽薩克斯,我也很少去戲樓看戲,更多的時候是去舞廳跳舞。你會跳舞嗎?”

“我會一點,跳的不太好。”

“那我們去跳舞吧。”沂銘興奮的邀請道。

念薇微笑着點點頭。

舞廳里紅紅綠綠的燈,令人眩暈的輪番閃耀,在跳舞的太太小姐們,穿着露前胸和後背的洋禮服,但外面披上的一層透明紗,艷俗而累贅,顯得穿着的人既不性感,也不端莊。相較之下,清純的念薇在舞池裏格外扎眼。

一曲舞畢,剛坐到座位上,便有男士來相邀念薇,她把眼神投向沂銘,想聽沂銘的意思。

沂銘說道:“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已經約了這位小姐了。”

兩人只好又回舞池,念薇貼近沂銘的耳朵,嬌聲說道:“都跳累了,我快站不穩了。”

沂銘說:“那你踩着我的腳,我抱着你跳。”

“我不敢踩,怕把你踩殘廢了。”

“那我抱着你跳。”沂銘的嘴唇快湊上念薇的臉頰。

沂銘在那隻摟着念薇楊柳細腰的手上用足了力,幾乎將她抱的脫離地面。念薇趁勢緊緊貼在沂銘的身上,沂銘能感受到她渾圓的胸部,裝作無意的將手向下移了移,她的臀部飽滿而緊翹。這個發現令沂銘心血澎湃,一個女人最極致的性感,就在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那一刻。

這時舞曲停了,兩人依依不捨的分開,沂銘攬着念薇,紳士的說道:“你想喝點什麼?”

“我喝果汁吧。”念薇回答的不走心,沂銘沒有吻她,她是失望的。

“來舞廳還是喝些啤酒的好,再吃份小碗雪糕,會讓人心情愉悅。”

“我沒有喝過啤酒。”念薇用一個乖乖女的標準,來準確無誤的回答沂銘的問題。

“擔心父母罵嗎?”沂銘追問道。

“不會,他們不會罵我的,他們是開明的父母。”

“我很好奇你的父母是做什麼的,我的父母可一點都不民主,他們經常干涉我的決定,就連我戴鴨舌帽,我母親都要罵,說我像潛藏在家裏的特務,她看到了就心慌。”說完,沂銘讓服務生端來了啤酒和雪糕。

念薇抿着嘴吃吃的笑,說道:“你母親真是一位愛說笑之人,我的媽媽也如此,她在幫忙服侍我堂哥的母親,也就是周太太,媽媽常講些有趣的事逗周太太開心,周太太離不開她,這不跟着周太太去海南了。我父親就不如我母親了,比較沉悶,不太愛說話,這也許和他從事的工作有關,他在我堂哥家的工廠里做修理工。”

“你父母親的性格天壤之別,卻能幸福的在一起生活,我想除了夫妻間的恩愛,還因為有了你這個美麗伶俐的女兒。”沂銘仰頭喝了一口啤酒,他的失望比念薇更透徹,她的家境真的太過一般了。

念薇沒有察覺到沂銘的變化,聽着他說的話,心裏萬分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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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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