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沒有心肝的女人
“舟舟他……哮喘很嚴重嗎?”喉嚨滾動,司徒慎出聲的問。
“還好。醫生說是輕度的,不過他年紀比較小,抵抗力稍差一些,過敏的東西和受寒的話會容易發病。等到他長大以後,會慢慢改善的。”秦蘇笑着說,眼底都是星光。
他偏頭看了她一眼,低低緩緩的說,“你把他照顧的很好。”
那一眼,沒有冷漠,沒有客套,也沒有疏離,甚至帶了一絲暖意。可這暖意太微弱,夜色又太清寒,像是丟進深井中的一顆小小石子,投過來,瞬間便消弭。
“其實我不太喜歡孩子,也不懂和孩子該怎麼樣相處。小時候我就和我爸不親,十歲的時候才能姓司徒,那樣的成長,讓我對父親這個詞更沒有太多的感觸,也對做一個父親沒多大的感覺。”一陣靜默后,他緩緩的說出心底的話。
他一貫是這樣,上學起就一直在外住校,很少的回家,獨立地活,對司徒宗不親熱,不過度靠近。
思緒頓了頓,他扯唇,再度出聲,“秦蘇。”
“嗯?”她不由的側頭。
“以後……我會努力。做一個父親。”他沒有看向她,只是望着前方深沉的夜。
他聲音低,沉沉的墜在了她耳邊,讓秦蘇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在鄉下,夜空的星星很大、很亮,像是一顆顆眼睛,溫柔的在俯瞰着她,男人的腳步聲逐漸在身後消散。
他說,他會努力,做一個父親。
嗯,是做一個父親。而不是一個丈夫。
深吸一口氣,坐在長椅上沒有動的秦蘇,一貫平靜的眼底,此時彷彿汪了兩潭白月光。
睡慣了床的關係,冷不防的睡上一宿硬硬的炕頭,感覺渾身骨頭都疼。
秦蘇睜開眼睛,在被子下活動了半天筋骨,才支着身子坐了起來,越過兒子的小腦袋,看向男人熟睡的側臉。
她有些失神,直到小傢伙慢悠悠的醒了過來,嫩白的小手揉着眼睛,眼屎卻還一直糊在上面。見狀,她忍不住低下頭在兒子的臉上親了一口。
小舟舟晃晃的轉過臉去,她不禁莞爾,又在另一邊親了下。
“我的寶貝,睡得怎麼樣?”她壓低着聲音問,害怕吵醒睡中的人。
“很好噢!”小傢伙張嘴,聲音有剛醒的囁喏。
秦蘇也笑着,掀開被子悉索的將衣服穿好,回身正準備把兒子的衣服遞過去時,發現他一個躍起,撲向了一旁熟睡着的男人。
這一幕看的她是心驚膽顫,忙伸手想要去抓,卻已經阻止不及。
“舟舟!”
這一聲,喊出的卻不是秦蘇。
母子倆低聲對話時,司徒慎就已經醒了過來,感覺身旁有動靜,然後一個溫軟的物體壓在了他的胸口上,他故意將呼吸放緩一些。
小傢伙偷襲不成蝕把米,看着驀地睜開眼睛的爸爸,愣了有兩三秒,才張嘴大叫起來,“哇哇!”
司徒慎坐起來,大手拎小雞一樣的拎兒子,舉高了又扔了下來,小孩子球一樣的滾到了另一邊,“咯咯咯”的笑聲不斷。
秦蘇看着打滾瘋笑的小屁孩,驚魂未定的吐出口氣。
回到市區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中巴停在市中心的街邊。從前排到後面,家長帶着小朋友依次的走下車,結束這趟兩天一夜的戶外活動。
小舟舟一手牽着爸爸,一手牽着媽媽,歡快的像是只小麻雀。
等到腳踩在地面上時,小孩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多愁善感起來,“要是每天都能有戶外活動就好了,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玩,一起睡覺!”
司徒慎和秦蘇兩人,雙雙一怔。
舟舟雖然小,可他有媽媽的纖細敏感,更懂得察言觀色。所以察覺到父母同時僵硬的神情,抬手搔了搔耳後,支支吾吾的,“呃,爬山真的好好玩……”
秦蘇咽了口唾液,好像是有一把銼刀,在她的心上一遍遍的磨。
“小舟舟玩的很開心呢,我看這群孩子裏屬他最享受。幼稚園的活動還是有限的,家長要是有時間可以多帶孩子出去旅旅遊,工作太忙的話也可以周末抽時間去周邊游,這樣對孩子的成長很有幫助的!”站在車門口的老師,笑着對兩人說。
“……”秦蘇沒出聲,不敢輕易應允。
“好。”男音清晰。
呼吸一滯,她抬頭朝他看過去,見他正一臉正色的看着老師,認真的點頭。
想到昨晚他曾說的,會努力做一個父親,不是一時興起,正在一步步的靠近。
市局。
找了半天的位置才將車停好,秦蘇一路往氣派的警徽大樓裏面走。
上了四樓,裏面最大的一間辦公室,門沒有關,裏面的陳設都一一入眼,一身警服的男人站在窗邊,手握着電話。從秦蘇的角度,看到的是他的側臉,上面是沒有表情的。
“叩叩叩――”
她屈指,在門板上輕敲着示意。
聞聲,邱景燁朝門口的方向轉過了身子,看到是她,嘴角立即揚起一抹笑。
秦蘇抬腿往裏面走,心裏卻感觸頗多,嚴峻到柔和,半秒而已,曾經像是只大馬猴一樣上躥下跳的騷年,什麼時候也練就了這樣一面。
應該是工作上的事,邱景燁微抬着下巴示意她等一下,電話有些長。
她點頭,四周威嚴的陳設也沒有讓她不自在,大肆肆的坐在沙發上,掏出手機想玩會鬥地主來打發時間,滑動解鎖以後,又忍不住頓在那,視線膠在主屏幕上的背景照片。
“看什麼吶!”
掌心忽然一空,手機被人拿走。
邱景燁划拉了兩下屏幕,看到上面的婚紗照時,撇了撇嘴,直接丟了回去,惡聲惡氣的,“醜死了!”
“多帥!”秦蘇卻不可苟同,握着手機細細在那雙沉峻的眉眼上摩挲。
“你多大了,還發花痴!”邱景燁將門關上,回頭就看到她那副模樣,不禁鄙視。
和邱景燁在一起時,就像是和路惜珺,不需要任何修飾,嬉笑怒罵。
“我這是發春!”她挑眉,笑的媚媚。
“姑娘,可惜喲,郎心似鐵~”邱景燁毫不客氣。
秦蘇心中一滯,看了看窗外調整了下表情,然後依舊笑着,“沒關係,我有耐心。”
她也許對別的事情沒有,可是對他,靠的就是這份耐心。耐心的等待,等待嫁給他,等待他會感動,等待他會慢慢接受……
邱景燁眯了眯眼,從來都是這樣,都這麼多年了,已經如願以償的結婚。可若是提到那人,她的瞳孔還都不聚焦。
“說正事!沒時間跟你在這兒瞎耽擱,一會兒我還得跑趟現場。你都查到了?”
“必須的!”邱景燁拽起來,從抽屜里拿出個紙袋。卻沒有給她,反而痞痞的沖她笑,“你親我一口,或者給我個法式熱吻,我就給你,怎麼樣!”
市局不像是一般的寫字樓,每間辦公室都是獨立,門被他關上,所以他肆無忌憚的耍流氓。
秦蘇哪裏會跟他客氣,他身子湊過來時,朝着他兩腿中間就是一下子。畢竟是警校畢業的,反應很快的屈起右腿來擋,那一腳就踹在了膝蓋上,疼的誇張的蹦了起來。
“靠!我又沒讓你陪我睡覺,踢我小弟做什麼!以後萬千少女的性福誰來負責,你好狠毒!”
“我是替天行道。”秦蘇搶過紙袋,踩着高跟鞋踢踏着離開。
辦公室實木的門板再度被關上,邱景燁的臉上再度沒有了表情。
白色的q7里,秦蘇並沒有着急的發動車子,而是坐在駕駛席上,打開了紙袋。
裏面的東西不多,資料只有兩張紙,說明被查人的背景簡單,只是看到右上角的一寸照片時,那神似的氣質,和相似的眼睛……
秦蘇腦子裏的筋,一根一根的攪做一團。傍晚。
從現場回到家的秦蘇,覺得身上一層的灰,很想快點去洗個澡,舒坦一下。
換了鞋走到樓上,發現裏間書房的門開着,不由的微微詫異,停車時她發現車庫裏並沒有卡宴,按道理他應該是不在家的。
沒有直接回主卧,秦蘇繼續往前走,腳步在書房門口頓住,書房裏的確是有人,卻沒有男人的身影。
“舟舟?”
她看着背對着自己蹲着的兒子,揚聲。
小傢伙聽到她的喚,立即轉過頭來,神色卻是顫顫巍巍的。嘴巴扁成一條線,卻不敢哭,“媽媽,我闖禍了……”
聞言,秦蘇走近,看到他面前敞開的實木櫃門,以及地板上殘碎的水晶節拍器,心裏也是一突,明白了他嘴裏所說的闖禍是怎麼回事。
“媽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為爸爸在書房,想問一下他游泳的事……我看到柜子的門開着,是想幫忙關上的噢,可我看到這個東西閃閃的好好看,只是想摸一下……”小孩子的臉皺成一團,眼睛逐漸紅了。
這個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打典的,司徒慎什麼都沒有參與。除了面前的實木柜子,她當然知道柜子裏都承載了什麼,只是這六年,他也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日子裏會去翻閱。是什麼觸動了他去回憶……
資料右上角的照片再度閃現眼前,秦蘇的情緒慢慢的在翻攪。
“媽媽,怎麼辦,爸爸會不會罵我,會不會打我……”見媽媽也遲遲不吭聲,小舟舟開始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