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會努力
司徒慎扯唇,聽不出是什麼語氣,“又發短訊又打電話的,有什麼可說的。”
從車開,她就一直握着手機,手指在上面划啊划的,偶爾會有短暫的震動提示,也不知道在聊什麼。
“唔,沒和他發短訊。”秦蘇眨眨眼,解釋。
不是他,那是誰。易江南?
這念頭像是針,朝着他刺過來,司徒慎忽然一肚子說不出的煩躁。
邱景燁,再加上一個易江南,她身邊怎麼就圍繞了這麼多的男人,花花世界花花蝴蝶嗎。
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中午,才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沒有城市那樣污染嚴重,空氣都是純凈的,心曠神怡。
老師率先下車,引領着家長帶着孩子們走下車,再將行李拿上,然後往鄉下的農家小院裏走。
一手牽着小傢伙,秦蘇彎身將兩個行李包拎起,腳下才剛要有動作,一雙乾燥的手,覆蓋了過來。
“不用了,一點都不沉,我來就可以了。”秦蘇沒有鬆手,忙出聲說著。
可男人卻不為所動,秦蘇張嘴,還想繼續說的,卻被他稍稍用力搶了過去。
“我是男人。”司徒慎扯唇,聲音沉沉。
男人背脊寬厚,兩個行李包輕巧的握在手裏,踩着陽光在前面走着,一步一步。
集體吃過午飯,各自都回到分配的房間裏休息,秦蘇將帶來的香蕉剝開,用水果刀切成很薄的片,裝在小碟子裏拿給父子倆吃。
小傢伙異常的活潑,從早上到現在,他的小腦袋瓜都是搖搖晃晃的,嘴裏哼着歌,輕易的能讓旁人感染到他的快樂。司徒慎似乎也被感染到,面上雖然還是沒什麼情緒的,可嘴角沒有往常那樣凌厲的抿。
秦蘇想讓兒子補上一覺,這樣下午爬山時才會更有體力,可小傢伙哪能睡得着,說什麼也不幹,就偎在司徒慎邊上,哪怕不說話,也是興奮滿滿的。
到了下午兩點,很多家長都帶着孩子到了院口集合,在老師的帶領下一齊朝着山邊出發。
“好,小朋友們,我們現在就開始比賽咯!面前這座山,我們只要爬到半山腰就可以了,看看到底是那個小朋友和爸爸媽媽能第一個到達!可不許偷懶噢,要注意安全!”老師拿着擴音喇叭,喊着。
口哨聲一響,小朋友們就最先歡騰起來,哼哧哼哧的往山上爬。可孩子畢竟體力不行,爬了沒多大一會兒,明顯速度就慢了下來,喘氣便粗。
秦蘇跟在後面,時不時的遞上水瓶,一大一小在前面穩穩的走,不急不緩的一步一個腳印。
“爸爸,我好累,走不動了……”小傢伙也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塌下了臉。
見狀,秦蘇張嘴,正想要出聲時,童音又繼續軟軟響起,“爸爸,你背我上去好不好,我想拿第一名!”
“不行。”男人聲音直接落下。
小傢伙的腦袋立即垂了下來,被毫不留情的拒絕有些傷心。
秦蘇握緊手指,腦袋裏不停的思索,還未等想到該如何安撫兒子時,低沉的男音又再度響起。
“知道什麼是‘不恥最後’嗎?”
小傢伙想了想,當然是搖了搖頭。
“即使慢,馳而不息,縱令落後,縱令失敗,但一定可以達到所向的目標。就是說你已經選擇了比賽爬山,一旦開始,就該堅持到底,而且,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意志堅強,這才是男人。”司徒慎斜睨著兒子,沉靜的聲音散開,在山間似有迴音。
小舟舟抬手撓了撓腦袋,似懂非懂,可最後一句卻聽得明明白白,他要做像爸爸一樣的男人。
所以點頭如搗蒜,眼裏閃着崇拜的光,“我懂了,我會堅持自己爬上山!”
看着小傢伙被男人的一番話洗腦,瞬間來了力量,兩眼發著亮的繼續往上爬,秦蘇看着,眼底滿滿的柔光,出聲都不敢,害怕打破這樣難得的父子相處。
雖然小舟舟很努力,可最終也只拿到了第二名,半山腰上早有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扣着鼻孔在慶祝。不過小傢伙也只是失落了一小會會,很快就又歡聲笑語了。
等所有家庭都抵達后,又在附近轉了轉,太陽快下山時,老師才組織着大家集體下山。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小傢伙還沒怎麼樣,倒是秦蘇,走到一大半時,腳下不知怎地一打滑,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
“媽媽,媽媽,你有沒有很痛,哪裏受傷了!”小傢伙立即撲過來,趔趔趄趄要扶她起來。
秦蘇另一隻手借力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沒事。”
腳下剛一動,痛感立即傳來,她皺緊了眉心。
一直冷眼旁觀的男人不知何時在她面前彎下了身子,背對着她。
“上來。”“上來。”男音響起,語氣似溫。
秦蘇心裏一跳,怔怔的看着面前男人寬厚的背。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司徒慎略微側過頭來,英俊的眉宇微攏,已有不耐漸漸浮上。
“不用了,我慢點走就行。”她這才緩過神來,開口。
可男人卻不為所動,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
“真的不用了,下山本來就不好走,你再背着我……”
“上來。”
男音打斷她的,低沉的重複,語調一絲不變,卻有着平靜的威懾力。
猶豫了一小下下,秦蘇伸手繞過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爬上了他的背。
她上來后,司徒慎就扶着她的腿直起身子。早些年一直當兵參加特訓,從商后也是勤加鍛煉,所以背着九十多斤的女人下山如履平地。
“會不會很沉?”秦蘇趴在他肩背上,隨着他的步伐一上一下。
“……”男人沉默,只是繼續的往山下走,充耳不聞。
“到底沉不沉啊?”她忍不住繼續追問。
“……”男人繼續保持沉默。
“喂!沉不沉?”秦蘇不由伸手在掐了他一把。
“沉。”司徒慎一頓,恢復步伐的同時,丟出一句。
半秒后,他將她晚上託了托,又扯唇加了上一句,“豬一樣。”
穿着平底的登山鞋,又是下山,小孩子都走得很好,她竟然能扭到腳,不是豬是什麼!
聞言,秦蘇一口氣憋住,又氣又惱,卻又暗暗的在想,真的有那麼沉嗎……
小舟舟一直拽着司徒慎的衣角跟着走,看着爸爸媽媽之間的互動,他也不出聲,獃獃的傻笑。
這會兒陽光沒有上山時那麼濃烈,夕陽西下,每一個呼吸都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秦蘇眼前漸漸恍惚,十八歲時蹁躚而來的暖,正如此時……
其實沒有多少步就快到了山下,可因為被他背着,秦蘇感覺像是走了很遠,很遠。
這樣的戶外活動,老師當然都是做好一切意外準備的,所以擦傷葯還是扭傷葯,都備的很全。只不過這些都是給孩子準備的,再加上那些陸續聽說她扭傷而來探望的小朋友們,更讓秦蘇覺得無地自容。
再三強調她真的沒事後,也終於送走了最後一位小朋友,她微鬆了口氣。眼角餘光瞥向正看電視的男人,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其實真的沒什麼太大的事,農家院的主人會一些捏骨,給她按摩后又熱敷擦了藥酒,明顯已經沒有大礙了,雖沒有健步如飛,但也能正常走路了。
晚上依舊是集體用餐,孩子們多,聚在一起都是吵吵鬧鬧的,結束后依舊是各自回到各自所住的房間。
因為畢竟是在鄉下,條件方面都有限,只有在夏天時在院裏能沖澡,所以只能用濕毛巾簡單的進行擦拭一下。
秦蘇將毛巾侵泡在水裏,然後再拿出來擰乾,坐在炕頭邊上動作輕柔的給兒子擦拭着小手小腳,聽着他不斷詢問着她的腳傷,時不時的回他沒事。
擦完后,她把毛巾放到一邊,拿起純棉小睡衣給他換上,換到一半時,有軟軟的童音在睡衣里發出,“哼,爸爸偏心。”
“哼,爸爸偏心!”
“……”
“上山時我讓他背他不肯,還給我講了一堆大道理。可下山時,媽媽你都沒要求,他就自己背你了!”
“男孩子該意志堅強。”
“呃,那倒是!爸爸說的很對,我會努力做!可――爸爸還是比較偏心呀,媽媽你說,爸爸是不是比較喜歡你?”
“咳。”
……
童音還在,秦蘇覺得耳邊嗡嗡的迴響,臉上有些熱。
小傢伙已經睡着,她仔細的掖好被角才走出來,星星在黑絲絨般的天幕上露出來,農家院的木長椅上,男人長腿舒展的坐在那,煙霧微繞。
因為扭到的地方挪動時稍稍吃力,腳步聲有些重,她看到背對着他的男人身體一僵,然後便快速低頭,掐滅了手中的煙,手在努力揮散煙霧。
秦蘇深深的喘了口氣。
對上他側過來的目光,她揚唇,“只有我自己,舟舟睡著了。”
“哦。”司徒慎聞言,明顯是鬆了口氣。
“哪怕不是舟舟有哮喘,你也要少抽煙,對身體不好。”秦蘇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司徒慎沒有出聲,只是將打火機放回煙盒裏,再放到口袋裏。對於男人來說,酒還好,煙確實是很不容易戒,尤其是心情有波動時,煙草能帶給人鎮定。
不過,他在慢慢的戒。
食指和中指微摩,視線觸及到地上的煙頭,心裏還是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