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嫉妒生恨
采青將手覆在秋明若的手背上,安慰他道:“莫要憂傷,你若是不嫌棄我修為低,讓我來幫你。”
在之前的人生軌跡當中,采青對秋明若敬若長者,哪怕心中懷有漣漪,都被強烈的理智給壓抑下去。而有白玲瓏干預的如今,他們倆沒有師徒關係的限制,彼此之間真正的惺惺相惜起來。
秋明若是三靈根,在他的家族當中並不算十分優秀,哪怕他再刻苦,他的修為提升速度不算慢,也趕不上他的上頭幾個靈根頗佳的族兄。他如今的金丹初期修為,還是前不久機緣巧合下突破的。相比較來,采青這一世的修為遠比原先的她更加快速。
也是因此,他們並沒有上一世師徒之間的隔閡。如今采青在秋家做客,兩人結伴而行,顯得親密無間,對於秋家人來說秋十一或者有和這外來女修結為雙修伴侶的意向。
秋明若的確對采青有好感。當然秋明若鍾情的定然不是采青的面容。在天恆城的時候,有白玲瓏的插入,秋明若和采青錯過了相遇的機會。但是那個時候秋明若是見過白玲瓏的,那張臉並沒有在他的心頭留下任何印象。然而當遇見采青的時候,他的心情不自禁跟着跳動。這種好感有點類似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的並非是這個人的面容,而是關於靈魂之類深層的東西。
當然,采青在這方面的感觸相對比較淡。她原本就屬於慢熱型。更何況之前在天恆城她沒有遇到秋明若,反而在被昆崙山地下火城遇到另外一個男修。最為關鍵是那個男修救了她,若是兩人有朝夕相處的機會,這段漣漪說不定不會延續。偏生那人在將她送回之後便立馬抽身離開,恰到好處的給采青留了一線的惆悵。
這種感情很淡,卻像是盤旋在心頭的絲,可以拉出很長很長。
采青不一定會愛上那個救她一命的男修,但是有這個人的存在,秋明若的靠近就變得不是那麼容易。但是秋明若並非不優秀,一個優秀的男子伴隨在身邊。又無時無刻表現出對自己的在意,除非是鐵石心腸才不會動心。
說到這裏必須提一下采青的經歷。
那日和白玲瓏在地下分開之後,她一個人在地下洞穴當中尋找出路。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丹田當中天火對其他天火的呼喚,隨着她的修為提升,她體內紅蓮火對一定範圍內的天火的感應程度明顯增強。她極其的肯定,在她腳下的某一處必然存在一種天火。
若是和白玲瓏在一起。采青只怕還有顧及。畢竟天火對普通人的傷害萬劫不復。那個時候采青沒有得到陰陽兩儀火,窺視不出命道,不知道白玲瓏對她人生的影響,所以對白玲瓏是真心實意的關切。
和白玲瓏在天定盤上看到的一模一樣,采青在吞噬黑炎火的時候差點灰飛煙滅,生死一線之際,她拿出白玲瓏送給她的紫雲釵地遁到岩漿石當中。那裏竟然蘊藏着和黑炎火霸道屬性完全相反的另外一種天火。
陰陽兩儀火併沒有熱度,煉化之後。可以令人看到一些運道變化。她隱約覺得,白玲瓏的存在。吸收了她不少運氣。尤其是見到白玲瓏的瞬間,她能看到自己的運道全都撲向對方,故而她流露出驚慌失措的殺意。
此時在采青的眼瞳當中,世界的樣子和其他人看到的有些不一樣。她能看到空氣當中凝聚的一些有顏色的氣體。從陸地到瀾海,她發現身邊縈繞着的氣體是紅色的,這人短時間內會有好運氣的事情發生,若是那氣體是灰色的,則代表近來有倒霉的事情會發生。
而秋明若身邊便凝聚着一團紅彤彤的好運氣體,加上她感應上的這個方向有天火出現,憑藉秋明若的運道,她有信心將這天火收服。
秋明若聽到采青安慰的話,感受到她手心的柔軟,心裏頭暖洋洋的,他剛要張嘴說些什麼,突然一陣狂風呼嘯,海面上掀起巨浪,他趕緊操作小船,離開海面。
早知道海上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采青和秋明若說話的同時一直都保持着警惕,狂風吹來的瞬間,她便已經變了臉色,叫道:“有東西!”
秋明若在海上的時日比采青更長,他一眼便認出海濤當中好幾條水桶粗細張牙舞爪的章魚觸手。
“不過是只三級妖獸。若是青兒喜歡,我切掉它的觸手給你下酒。”
說話間,正好看到一條帶着眼睛形狀紋路的觸手攻過來,秋明若操作小船靈巧的避開觸手攻擊的同時,慢條斯理的戴上手套,向這條觸手抓去。
這一抓帶着金丹修士的威壓,那章魚這才後知後覺眼前這條小窗並非普通的漁船,下意識縮了爪子想要逃走。
到手的食物如何能輕易逃脫,秋明若卯起力氣將章魚一拉,一條大約有房子大小的章魚從水中掙脫出來。
秋明若有心在采青面前賣弄,一手控制住章魚,另外一手控制着自己的本命法寶。法寶飛快的在章魚身上劃過,將可以使用的材料都切割下來,最後剩下來的便是可以食用的章魚肉。
采青原本就沒有多少口腹之慾,但是秋明若的刀法的確是精湛,他竟然可以將略帶些紅色的章魚肉切成蟬翼般雪白色的薄片。
薄片整整齊齊擺放在一面銀盤當中,被秋明若殷勤的呈現在采青面前。
若是采青原本對秋明若只有好感,這一個動作倒是令秋明若在采青心頭的分量加重些。
她捻了一塊放在口中輕輕的咀嚼,能感覺肉質當中溢出甘甜的汁液。這些汁液化為實質的靈氣匯聚在她的體內,她微微露出笑意。
秋明若看到她臉上露出笑意。心裏一松,自從那個和青兒長得相似的女子趁亂離開之後,這還是第一回看到她笑起來。
“喜歡你就多吃點。這章魚肉最是滋補。姑娘家吃了沒有壞處。”秋明若道。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姑娘面前都有無師自通的機靈。
“你也吃啊。”采青被他的目光注視着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不知覺當中已經一連吃了好幾片,秋明若卻一片都沒有吃。她說著情不自禁撿起一塊送到秋明若的嘴邊。
原本這是無心之舉,秋明若的眼睛一亮,自覺和采青的關係更近一層。
“青兒,上次和你說的那事...”他張嘴說道,話音未落,采青猛然看向半空當中。她的感覺當中有天火在靠近。
無主天火一般停駐在特殊的環境當中。能移動的天火必然是活着的生靈。
采青打斷道:“十一公子,有東西接近!”
早在他們接近子母島,混元第一時間就感應到。子母島四周的暗礁迷陣不是吃素的。秋明若和采青本身沒有察覺到,島上的人卻可以看到他們一遍遍的兜圈子。
混元心裏無奈:“又是秋家的人!這些秋家人煩不煩,都說了多少遍,那條蛟早就被帶走了。他們就是不信。唉。師父做事真是荒唐,留下一團亂攤子...”
白玲瓏心裏頭嘆息:“他們兩人還是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歷史會不會重演?話說采青,到底是為何要那樣對我?不管怎樣,秋明若的一隻手是要還回來的。”
麗姬則是直接冷哼出聲道:“一對狗男女,叫你們秀恩愛!叫你們不得不死!”
“等等!”不等混元和白玲瓏叫出聲,那邊麗姬已經跳了出去,毫不客氣往這兩人臉上招呼去。
兩人知道她心情不爽,無奈對視之後。只得跟着跳出來。
“那女子是我妹妹,還望前輩手下留情!”白玲瓏看着挨了一巴掌的采青。緊接著說道。
只看到海上掀起一片巨浪,頓時烏雲密佈,一場暴風雨眼看就要來臨。秋明若和采青兩人修為都不差,雖然有所防備,但是對方是元嬰修士,莫名其妙被人打了臉,當即就蒙住了。好在兩人防範意識不錯,幾乎第一時間就把趁手的兵器橫在面前。
“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秋明若揚聲道。
只看到一道黑影憑空出現,麗姬赤腳站在空中,斗篷遮蓋如鮮花般嬌嫩的臉頰,秋明若和采青只能憑藉聲音和聲量猜測她是個女子。
秋明若臉色頓變:“是那日那人。”當日大鬧秋家拍賣場的魔修。
采青眼瞳當中流露出警惕之色,她的兩儀火頂多只能看出高一階修為的運道。麗姬是元嬰修士,她看不出對方的運道,但是她卻可以看見緊跟着現身的白玲瓏紅光肆意。
而她所要尋找的天火,則盤踞在白玲瓏身邊男子的丹田之內。
作為對手,對方的好運可不就是自己的霉運。一瞬間采青的臉色黑沉得可以滴水。白玲瓏出現的瞬間,她再次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上象徵運道的東西飛向白玲瓏。她臉上驟變,肩膀情不自禁顫抖起來。之前預感的確沒錯,白玲瓏的確可以吸收自己的運道。
瞥了一眼身邊的秋明若,不知道為何,原本紅光籠罩的他身上的運氣也跟着變得灰暗下來。這裏並不是可以久待之處。
怎麼辦?怎麼辦?
采青是心性堅韌之人,片刻的慌亂之後,就鎮定下來。誰不知道修士修仙,除了靈根、丹藥、師門、家族等重要,運道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原本屬於自己的運道被白玲瓏奪去了,自己該如何修仙成就永生?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哪怕是嫡親姐妹,若是誰來阻自己的運道,也應該果斷的殺無赦才是!更何況對方還只是和自己同姓而已。
麗姬對白玲瓏有幾分好感,便將她的話聽進去了,只是目光落在采青身上,恰好看到她眼瞳當中尚未掩飾下的殺意,當下不喜,一巴掌又揮了過去。
這一巴掌甚至都沒有看到麗姬揚手的動作。
采青感到另外一邊臉頰劇痛,不用觸碰都知道兩邊臉必然腫得老高。她看出今日運道發生了逆轉。早有退縮之心。只是這第二巴掌打得她心浮氣躁。
若是采青只是普通散修,這兩巴掌必然忍氣吞聲全盤接收。但是她如今拜在名門之下,又是門派當中的精英弟子。曾經幾何這種委屈不知不覺已經離她很遙遠了。
此時巴掌落在臉上,她只覺得過去那帶着陰影舉步維艱的屈辱又回來了,原本她是想說兩句軟話,讓自己和秋明若脫身,這會兒憤怒當中,全然忘記理智兩字如何寫。
采青挺着背脊,揚着頭倔強道:“晚輩若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自有家師教導,還不勞前輩動手。今日兩巴掌,晚輩銘記在心。日後一定奉還。”
“哦?”若是往常,遇到這麼個有骨氣的姑娘,麗姬說不定會起惜才之心,指點她一二。只可惜最近的麗姬心情非常的不好。采青的倔強便宛如梗在她眼中心頭的尖刺。“我就是看不慣你這麼丑的姑娘也被人當做寶!”
這一句出來。混元歉意的看了白玲瓏一眼,眼瞳當中帶着“我沒有辦法”的神色。白玲瓏自然知道麗姬是在發泄她的情緒。哪怕遇到的不是這兩人,這樣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她也照樣說得出來。
麗姬本身長得美麗是毋庸置疑的,她們家族當中,所有的女孩兒都長得極為出眾,各有千秋。唯獨她宛如牡丹,艷冠群芳。有她在的地方,所有的姑娘都只是背影。也許是因為這樣的美麗。她向來任性,哪怕和陸頌枝在一起。她都極其的肆意,從未認真想過對方到底愛不愛自己,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生活。她還記得她也極其喜歡吃章魚肉,陸頌枝聽從她的話下海給她抓回來。可是再怎麼順從她,也不曾將肉一片片的切好,唯恐她不滿意的呈現到她面前來。
她得承認自己暴躁了。
如今她的心中便生了這麼一團火,恨不得將天地全都都燒掉。
她想不明白,為何陸頌枝會那般對她。若是不喜歡她,為何從來不和她說清楚。即便要她離開,她也會離開得瀟洒,然而偏生這男人輕而易舉的愛上別的女人,對她卻沒有任何歉意的交待。
哪怕是朝夕相伴的石頭都有感情。哪怕那不是愛情,他愛上的別人的時候不會想到自己會難過嗎?
麗姬一瞬間想明白了,也許是因為從來不在乎,所以無論他做什麼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都覺得無所謂。不在乎這個人,哪怕傷心欲絕也只是別人的風景,無關於他。
麗姬和陸頌枝在一起的時間不短,幾乎都能猜想到他的想法。只是這樣的想法明說出來不亞於一把鋒利的刀刃,深深戳進她的心窩。
她此時恨不得將陸頌枝抓到面前來咬死!
剛剛看到秋明若和采青並肩而立,笑容溫和,這樣的歲月安好正好是麗姬的傷。
此時即便秋明若和采青什麼都沒有做,麗姬都有理由侮辱他們。而秋明若和采青的親密動作無疑刺激到她,麗姬斗篷遮掩的額頭深深的鎖起來。
混元看不清麗姬的表情,卻能從細小的動作上看出這會兒麗姬並不高興。他還感激着白玲瓏之前的舉動,對這白玲瓏的妹妹也愛屋及烏的顯露出憂心來。
不管怎麼說,采青的倔強有些不合時宜。
混元頓了頓,忍不住開口勸道:“麗姬,何必為難小輩呢?傳出去也不好聽。”
他也忘記了這會兒的麗姬正傷心着,脾氣起來了,若是旁人說不好,她便偏偏要對着干。
原本魔修就沒有多少規矩可言,束縛麗姬的只有陸頌枝,可惜陸頌枝不愛她,和別的女人跑了。她為何要講規矩,為何怕別人嚼舌頭?
麗姬的拳頭在袖口當中緊了緊,隨即就鬆開,她的嘴唇隨即露出笑意。
她輕輕的瞥了一眼混元,混元心裏咯噔,頓時沒有了底氣,他心想,我這是在多什麼嘴呢。
這邊麗姬拿眼神警告混元之後,指着秋明若問道:“你喜歡你旁邊這個姑娘對吧?”
秋明若手中還拿着他的本命法寶,之前他這本命法寶切掉白玲瓏的一隻手。麗姬雖然不在斷手的當場,但是她是元嬰修士,又幫白玲瓏接上了斷手,幾乎第一時間知道他和白玲瓏的恩怨。
秋明若心疼采青被打第二巴掌,又欣賞采青的倔強,眼瞳當中露出疼惜的神色,恨不得代她去承受。此時聽聞麗姬問話,絲毫沒有猶豫的攔在采青面前,道:“對,我就喜歡這個姑娘。難道還需經過你允許嗎?你既然是元嬰修士,就應該有元嬰修士的風度。仗着修為欺負人算什麼好漢。有本事衝著我來。”
麗姬不怒反笑,道:“不過是金丹期修士,也敢在我面前叫囂。秋老頭就是這樣調教孫子的嗎?”
她欠身閃了過來,一把捏住秋明若的下巴。
她的速度很快,肉眼不可見,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眼前,秋明若顯出吃疼的神色,神情當中流露出倔強。
麗姬這會兒厭惡這種倔強,有一種全世界都與自己為敵的感覺。
“倒是生了一雙好眼睛。我若是毀了它,看你身邊這姑娘愛不愛你。”她說著作勢伸出食指和中指。
她的指甲上塗著艷麗的深紅色,指甲片的尖都抵在秋明若的眼珠子上。
秋明若瞪大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
麗姬卻是猛然收回手指,換了手掌在他臉門上拍了一下。
秋明若慘叫一聲,捂着眼睛頓時蜷縮着身子卧倒在船艙當中。
“算是為你報仇了。”麗姬回過頭,對着白玲瓏嫣然一笑,回到了子母島。
白玲瓏無語的看了一眼混元,混元搖搖頭,緊跟着去了。
白玲瓏從天上落下來,站在采青他們的小船上。
秋明若痛苦難耐,勉強就這采青的手吃了一粒止疼丹。
雖然眼睛疼得難受,他卻下意識將采青攔在身後,向白玲瓏呵斥道:“從來沒有見過你這般歹毒的女人,連自己的妹妹都要下手?”
白玲瓏覺得莫名其妙,一腳踢翻他道:“滾遠點,關你什麼事?!”
秋明若和她的修為一致,如今中了麗姬的招,自然不是他的對手,當即一腳被踢到海里。
采青不可能不擔心秋明若,目光追隨着他,身子卻沒有動。
“不用擔心,他死不了!”白玲瓏道,“這一腳才算是報了我斷掌之仇!”
采青這才回過頭看着白玲瓏,目光當中流露出忌憚之色。
不過她的忌憚之中帶着的是毫不掩飾的...恨?
的確是恨!
白玲瓏問采青道:“你怎麼也到這瀾海來了?”
采青淡淡道:“你能來難道我便不能來?”
“采青,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白玲瓏皺着眉說道。
說話之間,采青看着身上的運道宛如流水又開始往白玲瓏身上撲過去。采青抿了抿唇。
“說吧,咱們到底是怎麼了?”見她不說話,白玲瓏有些着急,想要伸手搖晃她。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虧欠采青的,甚至自認為由自己的插入,采青如今的境地遠比原本的那段經歷完美。
采青不用作為一個散修朝不保夕的到處遊歷,也不再隨意被人將尊嚴踩在腳底下。如今說起她的門派和師尊,大家都是拿着羨慕的目光看她,她甚至不用考慮手中的靈石是用來自己修鍊還是換取草藥煉製丹藥這種瑣碎的事。她的生活已經比大部分修士過得更好了。
然而如今的采青根本不知道白玲瓏所知道的,她根本不會想到,原本應該過怎麼樣的生活走怎麼樣的路完全被扭曲,一些都以一種嶄新的方式呈現在她面前。采青只是根據她眼前看到的,極力苛求得到那些她生命里感覺應該得到卻沒有得到的東西。
采青退了一步,尖銳的叫道:“不要碰我!”
十年後重新見到白玲瓏的時候,采青心裏已然懷有微弱的隔閡。雖然她對白玲瓏真切的感激。但是這種感激隨即被消磨乾淨,反而變成一種極端的厭惡和排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