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妻與平妻二
四月微揚了眉,這是楚氏的陪嫁嬤嬤,也是楚氏的奶嬤嬤。
“嬤嬤,小姐還沒用膳,今早才剛剛醒來……”,春杏剛一開口,就被奶嬤嬤揮手阻了,聲音渾厚不容拒絕,“夫人等着呢。”
她昂着頭,氣勢太足了,春杏心想着你頂破天也就是一個奴才,怎麼敢命令主子,不過到底一個小丫鬟,沒敢說出來。
“那就請嬤嬤前面帶路吧。”還沒有上口脂,四月臉色蒼白而虛弱。那嬤嬤抬眼看了她一下,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麼,扭頭在前頭帶路。
林顯的母親禮佛,再加上年紀大了,並不管後院裏的事情。宅子裏可以說是楚氏一人獨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跟前伺候的人自然一個比一個腦袋揚的高。
【主線任務:林芸的心愿接受是/否】
林芸的心愿,十六歲的少女最親近的人莫過於兄長母親,她想為兄長報仇,為母親討回公道。至於林顯,在林芸心裏,他早已經不是她的父親,他是林家的主人,是楚氏和她兩個孩子的父親。而林氏,作為林顯的貧時妻子,她與他同苦難,但待他功成名就時,與他共榮華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更多的人只知道感嘆林顯尊師重義,又感慨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沒人注意到林氏尷尬的境地。
兄長最為嫡長子,本該繼承家業,最後卻籍籍無名的死去。林家沒人願意給他討回公道,就連他父親,除卻一開始的愧疚后,也像家裏死了個小貓小狗一樣,再沒別的感受。畢竟與林珏比起來,林峰不算什麼,與心愛的楚氏比起來,林氏的死更是微不足道。
四月接受了任務,林芸秉性溫和,但也正是因為她日常過於隱忍,如今才會有這麼大的怨氣。
早上紅袖說的那番話,再加上跟前這老嬤嬤,不難推斷出如今的形式。楚氏要將林芸嫁給侯府在外征戰的二公子。
林家後起之秀,在很多方面都有掣肘,侯府有兵力,在朝堂上又有話語權,聯姻再好不過。
楚氏調查過侯府二公子李岩,雖然是嫡子,但前頭卻有個大哥,繼承不了家業。現在雖然有個將軍的名頭,但在關外那地方,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戰死沙場了,至於掙個什麼功名回來,楚氏是不信的,這些勛貴子弟,哪怕庶子庶女,誰不是泡在蜜罐兒里長大的。林峰已死,楚氏早已將林家看成自己兒子的,捨不得將自己女兒嫁過去,但又不能讓兒子失去這個助力,便將林芸許配給了李岩。
林芸是個面瓜,但也不是個純傻,知道自己論能耐倫心機都不是楚氏的對手,走之前纏着林顯想把林氏的嫁妝要走,好去了關外后再謀其它。
林家本族在當地乃巨富之家,林氏帶進來的嫁妝,不說這十幾年生的利息,只說那些地契房契銀兩,最低抵價都夠一個軍隊三年的糧食。酒色財帛,誰能不愛,尤其是林顯這樣的新起之秀,最缺的就是財力,即便他本人看不上原配妻子的嫁妝,楚氏可不會看不上,外頭和夫人小姐打交道要裝點門面,最缺不得的便是銀兩。
林顯作為讀書人還有有點傲氣的,楚氏不敢當著他的面兒對林芸出手,但讓她放棄這麼一比財產簡直是割她得肉。與婆婆商量這從嫁妝上剋扣了一半,即便只是一半,她都挖心撓肺的疼。
林芸嫁了侯府,就是是將軍夫人了,身份比楚氏這個翰林夫人要高的多。楚氏又氣她嫁人前擺了她一道,乾脆在林芸動身去關外時,買通了送嫁隊伍里的幾人,將人和剩下的一般嫁妝全部都借走了。
楚氏這條計謀不可謂不毒,新嫁娘送嫁途中被劫走,誰能保證她的清白,林芸自然也知道這個,拼了命的跑,不慎跌落山崖。
可以總結為一個受氣包的一生,前半生畏畏縮縮,虎爪謀生,臨了好容易硬氣一把,沒硬起來就讓人攔腰砍斷了。
半晌后便到了楚氏那頭,林裳正和楚氏在一起用早飯,廚房燉的濃厚糜爛肉粥,還有一兩碟開胃精緻的小菜,擺放在精緻的小桌上,讓人很是食慾大動。
婆母和丈夫已經答應了要把林氏的嫁妝給林芸,縱使已和婆母商量好剋扣下一部分,林氏還是不甘心,不說那一半兒已經已經入了庫房的銀兩,單說以前一直看不入眼的小狗突然咬了她一口,不疼,就是心裏過不去,悶着。
四月進了屋子,向楚氏請安之後,沒得到任何回應。奶嬤嬤也撇下了她,一邊伺候起了楚氏用膳。
林裳抬頭看了她一眼,溫和的笑了笑,繼續和楚氏一起吃飯。
幾個人都坐着,甚至連個奶嬤嬤都能進到放着冰盆的地方納涼,偏偏她一個人站在這裏,這下馬威下的太明顯,四月撫了撫鬢角。原主的底子確實有些差,站了一會兒腦袋就有些暈乎,她扶着桌腳,坐在了靠她最近的一個椅子上。桌邊有些瓜果,四月順手便捻起了一顆葡萄,慢悠悠的剝皮吐籽兒,一邊打量着面前三人。
楚氏風韻猶存,不過到底年紀大了,少女時清冷的俏麗到現在就有些生硬,尤其她又喜歡素淡韻雅的衣服,看上去沒有想像中的脫俗反倒有些說不上來的刻板與老氣。至於林裳,十三四的少女,有青春這把利器,怎麼看都是漂亮的。
四月看的明目張胆,幾個人都有些不舒服。林裳也不舒服,但還是起來沖四月笑了笑,“姐姐過來坐吧,這裏涼快。”
說是讓來做,可那裏可沒有多餘的凳子。難不成讓她撅着屁股去搬凳子,四月笑着看了眼林裳,眼睛又瞟了過去,繼續吃葡萄。
林裳有些尷尬,咬了咬唇便扭頭坐下來繼續吃東西。楚氏也特別看不慣今兒四月這幅樣子,只以為她這是快要嫁出去了,有所恃。便存了心給她臉色,忍住了沒理她,看她吃完了那些水果能作甚。沒料到四月吃完后直接呼喝道楚氏房裏的丫鬟,讓去廚房那東西。那姿態比以前張揚了不少,語氣也凝實了不少。
楚氏眉頭一挑,眼睛立馬沉了下來。看了看一邊的奶嬤嬤,嬤嬤立馬湊過身去,那吊稍眉攤着,一副嚇哭小孩兒面相,“大小姐,你還沒給長輩請安呢,怎麼就能坐下來吃東西?”
四月原本蒼白的唇色因為吃了葡萄變得有些水潤,她將唇里的籽兒吐了出來,慢悠悠的,“我叫了母親,只是她沒聽見……而且我真的很餓。”
她說的太漫不經心,嬤嬤眉頭吊的更高,又看着四月右手伸到了那邊的果籃里,拿了李子準備吃,當下也沒想太多,和教導自家孫子孫女一樣,直接拍了下去。
四月手快速的收了回來,她沒打到,斂眉正想指責,卻忽然覺得面上一陣兒起風,袖裏香翻滾,緊接着臉上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伴隨着響亮清脆的巴掌聲。
等她回了神,四月已經收了手.站在那裏,表情不咸不淡的,嘴角還戴着笑,目光輕飄飄的,老嬤嬤一瞬間不知道犯了怎麼樣的軸,就覺得自己面子全被打沒了,當下舉起手來,但還沒等打下去又被四月反手扇了一下,這次她使足了勁兒,啪啪的還帶迴響。
“大小姐,你怎麼敢……”
“我怎麼不敢”,四月又是一耳光抽下去,冷笑連連,“一個下人罷了,我樂意便留着你,不樂意便是發賣了你都沒人能說個不是!”那老嬤嬤嘴角被扇的紅腫,再加上生氣,一直在跳動着抽搐,但被四月這麼一說,反倒不敢還手,也不敢在【教導她】。
“放肆!”,楚氏實在忍不下去了,摔了手裏的茶盞,“這幾日看你病着,沒讓人教你道理,你越發的不知輕重了。”
“我不知輕重,母親說說我哪裏不知輕重了?”,四月也不怵,揚眉看着楚氏,頗有種吐氣揚眉,小人得志的感覺。
一定是!就是因為要嫁人了,她才有恃無恐!
“你今兒個敢當著我的面毆打對林家有功的下人,改日嫁到旁人家去,還不一定會做出些什麼事來”,楚氏指着四月,又指着林嬤嬤,剛想說些什麼,突然就聽四月抬高了嗓子,“你算什麼,一個平妻,捅破天也就是一個身份高點兒的妾罷了,清明重陽還不是要拜祭我母親,我叫你母親是給你面子,不叫你你什麼都不是!至於你那奶嬤嬤,妾帶來的一個奶媽媽,她以為她是誰?我怎麼就打不得了!”
她一口一個妾,林氏氣的喉嚨哽上一口熱血,頓時什麼都顧不上了,舉起巴掌便罵道,“你渾說什麼,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就和該死的娘一樣,心裏頭只有自個兒!”
“什麼白眼狼,林夫人這話,我還不明白。還有,什麼是該死?”門口是四月的舅媽,還有一大串本地大小官員的妻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