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妻與平妻3
一大撥人站在外面,四月立馬沒了之前趾高氣昂的樣子,低着頭,肩膀縮着,微微聳動,她人又瘦弱,看起來就像受盡雕殘的花朵一樣。
林芸的舅母在林芸母親和林芸兄長死後經很少來府里了,今兒個是聽了楚氏要給林芸商量婚事,才專門過來的,沒想到一過來就看到這樣的事情。她上去將林芸護着懷裏,開口就對林氏沒好氣兒,“不知道林夫人剛才嘴裏說的,誰該死?我家姑奶奶么?”
楚氏張了張嘴,看了看林芸舅母,她眼裏的怒氣清晰可辨,着了道兒了,不可能把,林芸這樣的人,能翻出什麼花浪,楚氏心想。她又看了眼被林芸舅母護在懷裏的四月。
察覺有目光,四月抬佯裝着撥弄頭髮,趁人不注意抬起來衝著楚氏笑了笑,惡意滿滿,立時氣得楚氏三魂都升了天。
楚氏的確聰明,也有心機,但人總不是機器,熱血上了腦子便什麼都顧不上了,“沒想到你……你竟這般心機深沉,今日我便替你父親管教你!”楚氏想拉走四月,但林芸那舅母卻不是個好相與的,大馬金刀的往四月前頭一擋,“今兒我看誰敢管教我外甥女!”
林氏性情溫和,未嫁時與嫂子在家中也並無任何摩擦,再者林芸舅母本就武館出身,最見不得恃強凌弱,何況還是她外甥女。
“林夫人,你這什麼意思?”被她這麼一攔,楚氏是越發的生氣,但怒火交斥下,她反倒清醒了不少,今兒個來往的官太太不少,女人大都碎嘴,弄不好今兒這齣戲就變成了她苛待林氏留下的女兒了。
“舅母,您真的誤會了。”林裳從後頭過來,盈盈拜了拜眾人,才緩聲繼續道,“今日母親與姐姐商量……商量婚事,讓嬤嬤去請,不知嬤嬤做了什麼事兒,惹了姐姐生氣,竟被姐姐打了兩巴掌……”
林裳緩緩的答,吐字清晰,和以往一樣不遺餘力的往四月身上抹黑水。林嬤嬤也站了過來,四月剛才使勁兒大了,她嘴角還抽紅着,人證物證俱在。
林裳咬了咬唇,低着腦袋,與這個不親近的姐姐比起來,她當然更愛自己的母親。不能讓母親落下苛待的名聲,而且她也並沒有說錯什麼,忽略掉隱瞞一開始楚氏想給四月的下馬威,林裳說的確實是實話。
四月縮了縮腦袋,眼淚汪汪的看着林裳,張了張嘴,又看了看林芸舅母,眼眶越來越紅,唇角因為委屈不斷抖動,將我見猶憐演繹到了致,“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林芸身材本就削瘦,而且在旁人的眼裏,就是一個小家子氣的姑娘。也多虧了之前楚氏之前狠命的在這些官家太太眼裏給林芸下眼藥,大部分人都不打相信林裳嘴裏的話,但看林芸的小身板,能把這麼壯實的嬤嬤扇成這個樣子,該不會是楚氏自導自演的罷!
“林家二小姐叫錯了吧,我可並非是你舅母。”林芸舅母對她那一番話很不喜,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我家芸兒自幼膽小體弱,你說的這番話,我倒是不信的。”周圍人也俱都點了頭。
楚氏一看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林裳這步棋走錯了,心裏一沉,頓時也不管許多了,“如今我們林家要處理家事,還是請各位先回吧,改日我定當登門道歉。”
楚氏是想把事情壓下來,林芸舅母也懂,她不打算與楚氏撕破臉皮,但事情也不能這麼簡單的就了了,便輕輕的問四月,“芸兒,告訴舅母究竟發生了何事?”
四月垂頭,說話的聲音顫抖,“舅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今兒嬤嬤叫得早,我頭很暈,所以才會在給母親請安的時候暈過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躲開嬤嬤的,嬤嬤要打我,我實在太疼了,才會躲開……”這下原本退出房門的那些夫人小姐一個個都削尖了耳朵想聽些什麼辛秘。
“你胡說八道!”,林裳再聰明也才十四歲,當即指着四月的鼻尖,“你怎麼能血口噴人,分明就是你請安時不懂禮數?林嬤嬤訓誡也是為你好,只可憐了母親一番苦心!”
林裳一向會來事兒,夫人小姐們喜歡這樣的女孩兒,但這樣女孩太聰明,大多數人心中又會有防備。而且很多人又有一種從弱心理,不大看得起林芸是一回兒事,同情又是另一回兒事兒了。
四月把握住這番心理,急忙搖搖頭,眼淚抖出來,好不可憐,“是我不對,我實在是餓的撐不住了,才會吃了那些果子。以後不會了,真的不會了……”她這樣含含糊糊的,反倒讓人心下懷疑加驚懼,好歹是家裏的嫡長女,餓的撐不住了?
簡直越描越黑,又看那些人的眼神,知道自己這些年苦心經營的清白名聲都沒了,楚氏的心肝兒像被人用車軲轆砸過來砸過去一樣,“林芸,你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我到想問問您是什麼意思?,林芸舅母壓着嗓子,“我家姑奶奶雖然去了,但也不是沒人護着芸兒的!”說著,她拍了拍四月的手,“芸兒且放心,回去我便讓你舅舅來,總要給你討回公道!”
這邊兒林芸舅母與楚氏吵鬧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林顯那裏。林顯對這個大舅哥還是挺看重的,畢竟他一個清高的讀書人沒多少銀錢,很大部分的開銷都是從他這裏支取,但也不是白支取,官商合作罷了。
只是如今林氏死了,兩個人原本的合作關係便有些岌岌可危,再要銀子時,也不如以前那般得意了。
林顯到了內室,那些夫人小姐顯然不能多待,一個個滿懷遺憾的走了。天色晚了,林芸舅母也不想在這裏多加歪纏,因為知道四月很快要出嫁,口頭上名頭上怎麼弄楚氏都是虛的,便只提了一個要求,把以前姑奶奶的嫁妝全部留給四月,她給掌眼。這下不僅是楚氏,連佛堂里常年不睜眼的林顯老娘都睜開了眼睛。
林芸舅母可是曉得自家家底,自然知道小姑子的嫁妝有多少,一分錢都不會便宜楚氏和她的便宜女兒。
不管楚氏怎麼使眼色,林顯都同意了。楚氏不同意也得同意。
之後林芸舅母也沒留多久,很快告辭回去了,她能做的只是給外甥女掌掌眼,再多的她要是做了,指不定外人怎麼說她手長,她家的女兒也是要嫁人的。
房子裏頭沒外人了,鬧鬧哄哄了將近半個時辰,林顯看了看屋子裏眾人,清高的他才不關心嫁妝這種小事兒,撫了撫袖子走人了。
人都走了,四月找了椅子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涼茶飲下。
“呵……好,好,好!”,楚氏連說了三個好,又恨恨道,“我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四月笑了笑,沒接她話茬,反問道,“芸兒還不知母親找我有何事?如果是嫁妝的事兒,想必也不用商量了,當日我娘親進府抬進了什麼到時候一順兒抬出去就是。”
“姐姐,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庸俗的不可理喻。”林裳皺着眉頭,一副看都不想看四月的模樣。
“沒辦法,總不能全餵了狗。”
“你!”
林裳氣得無可奈何,楚氏卻冷笑,“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無可奈何了嗎?你是要嫁人了,可你現在還是我林家的人。嬤嬤,你給我拿住她,我倒要讓她看看,這林家是誰說了算的!”
楚氏的奶嬤嬤嘴角抽了抽,大踏步上來,也沒了之前雍容的姿態。
四月站起來,葡萄皮往她身上那麼一倒,“妾就是妾,處理事情也這麼小家子氣。”嘲諷的看了眼楚氏,四月歪着頭又道,“左右我母兄都死了,我這條命留着也沒什麼用,不如用來換你下半輩子不安生!”,四月從空間包裹李取出一粒止疼丹,吃了后,便狠狠的朝柱子上撞了過去。
她這番動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額頭上得血濺了兩三滴到邊兒上的嬤嬤頭上,她渾身一個顫抖。
四月在暈倒前又看着楚氏,眼神詭異,聲音凄厲,“楚氏,我不要這條命,也要弄死你!你害了我兄長母親,這筆血債遲早要還!”,這次四月打算橫刀直來。她不是林芸,楚氏弄不死她,卻偏偏要擔心她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