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牢獄之災(中)
唐廣德本是想邀上沈先生一起去的，不過這話現在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也只好作罷，心道：“有文林兄出頭，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好歹他也是我們姑蘇有名的大儒，那馬知府少不得要賣幾分面子的。”
正思索間，突然門旁人影一閃，抬頭望時，屋內已多了一人。
“唐伯父。”來人一拱手，對唐廣德口稱伯父。
仔細一看，原來是文徵明。
勉強一笑，唐廣德道：“原來是徵明啊，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啊？”
“唐伯父，我剛才在門外已經聽到，是不是唐兄出什麼事了？”文徵明並未回答唐廣德的問題，反而詢問唐廣德。
被文徵明問得一怔，唐廣德只好說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天晚間突然來了兩個蘇州府的公差把我家唐寅給提走了，我是沒有任何辦法才來拜託你爹爹希望能有辦法救得了寅兒。”
“有這種事？”文徵明大為奇怪，說道：“唐兄今天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隨沈先生學畫啊，怎麼會惹到那個馬知府？”
“剛才你爹爹也是這麼說的，我們也想不通那馬知府為何要提走寅兒，不過現在事已經成這樣了，只好趕快想辦法搭救他了。”
沉吟半晌，文徵明心道：“我雖未見過那馬知府，但對他的惡行早有所聞，只是我爹爹一個人去，恐怕於事無補，最好能多邀得幾個人去才行。”
主意打定，向唐廣德一拱手道：“唐伯父，小侄雖只認識唐兄不過一天，但已視為好友，我看只是我爹爹一個人隨您同去只怕並不足夠，我這就去找沈先生，只要他答應前往，事情大概會有轉機。”
這話正好說中了唐廣德心中的想法，連說甚好，文徵明更不打話，轉身離去。
不多時，文林已經換過一身衣服出來，對唐廣德道：“廣德兄，咱們這就走吧，晚了恐怕寅賢侄要吃許多苦頭。”
唐廣德雖然也想儘早趕去，不過文徵明和沈周還未到，只得說道：“文林兄稍待，適才徵明侄兒來過，聽我說了寅兒的事以後說是要去請沈先生出面，我看還是等他們一會的好。”
聞言一怔，文林點頭道：“沈先生若是肯出面那就最好不過了，我剛才怎沒想到這點？”說罷坐到唐廣德身邊，不再言語。
我被那差役拉着，在那蘇州府衙內左彎右繞，行的盞茶工夫來到一房前。
一拍我的頭，那差役說道：“你小子真是好運氣，這裏可是關押重犯的大牢，等閑犯人都不會關到這裏，你小小年紀竟然有着福氣，不過呆會見到馬老三那廝恐怕就有得你好受了。”
實在忍不住，我不禁問道：“那馬老三究竟是什麼人？怎麼你們這樣怕他？”
“我怕他？我怕他馬老三不是英雄好漢。”那差役在地上啐了一口，說道：“小子，別怪我沒告訴你，見了馬老三這條命可就不是你的了，那廝折磨起人來可不是說笑的，多少口硬的重犯到了他手裏還不都是乖乖的招供？否則他也不會有一個‘笑面閻羅’的外號了。”
雖然這差役說得不清不楚，不過我也明白了一二，這馬老三當是專管審訊的衙役，不過既然他有“笑面閻羅”的外號，想來面目也不會有多猙獰恐怖，只是一想到電視上曾經描述過的那些嚴刑拷打，我心中還是有些揣揣不安。
行到屋門前，只見把門的是一鐵將軍，一道用大拇指粗鐵條做成的鐵門攔在眼前。
那差役深吸一口氣，揚聲道：“馬三爺在嗎？送犯人來了。”
雖然之前這差役一直稱呼為馬老三，不過當著面他可不敢這麼說。
“什麼人啊？”裏面傳來一陣破鑼也似的聲音，罵道：“都這麼晚了，他媽的還有誰來？”
連忙賠着笑，那差役說道：“馬三爺，小人奉師爺之命送一個犯人過來。”
“喔？”隨着聲音，一個乾瘦漢子走到門前。
只見來人並不如我想像中的那樣高大魁梧，而是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中年漢子，我心中不禁有些嘀咕，心道：“這樣的一個人有什麼可怕的？”
來人行到鐵門前，探頭一看，問道：“怎麼是個小娃子？”
那差役連忙說道：“馬三爺，您老可別小看了這小孩，就是他毆打了知府大人的公子，所以師爺讓我把他送到這裏來。”
聽了這話，那馬三爺眼中精光一閃，這時候我才看清楚他臉上滿是疤痕，最大的一條疤痕從額頭右側直拉到下顎左邊，在嘴唇處更是連唇都分了開來，即便是他閉着嘴一口牙齒也露在外面，好不駭人。
“喔？這娃兒膽子不小嘛。”馬三爺一聽這話，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伸手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門。
在他伸手之時，我更看到他手上皮肉也是一片焦黑，看起來他以前曾經受過極重的傷，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能活下來。
門開處，我突然聽得身邊傳來一陣“咯咯”的聲音，轉頭望去，原來是那個差役正嚇得牙齒打顫。心中更是疑惑，心道：“這馬三爺雖然面目可憎，不過也沒道理怕成這樣啊？我以前看過的鬼片中比這更嚇人的多得去了。”
雖然那差役嚇得渾身打顫，不過那馬三爺的心神顯然並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緊盯着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聲如破鑼，刺耳之極。
被他問得一怔，我說道：“我叫唐寅。”心中並不怎麼害怕，反倒有點可憐面前這個滿身傷疤的漢子。
“小娃娃膽子不小。”馬三爺從那差役手中接過鐵鏈，對那差役說道：“你可以去了，回頭告訴師爺，我會好好照顧這孩子的。”
那差役如蒙大赦，急忙掉頭而去，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聲。
拉着我進了牢門，馬三爺順手關上鐵門，回頭對我一笑，說道：“小娃娃，我這裏可是許久沒有客人了，今天難得有人來陪我，呆會咱們好好玩玩。”
從他的表情上，我看不出任何笑的表情，只是感覺他的五官抽搐了一下，幾道疤痕像毛蟲一般在他臉上蠕動，若不是他眼中射出精光的話，直以為眼前站着的這個非是人類。
直到此刻，我心中才有些害怕起來。
被他拉着向內走去，我游目四顧，不敢看走在前面的馬三爺。只見這屋子也不甚大，裏面用粗如人臂的大木樁隔成了幾間牢房，牢房內的地上鋪着雜草，隱約間傳來陣陣腐臭的氣味，甚是刺鼻。
再往前行得幾步，卻是一到通往下面的石梯，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心道：“難道還有地牢不成？”
正疑惑間，馬三爺已經拉着我步上那石梯，向下走去。
行到下面，果然是一間地牢，兩旁的牆壁上點着幾盞昏暗的油燈，照得整間地牢陰沉沉的。
雖然看不太清楚地牢內的情形，但是我的心去莫名其妙的顫動了一下，只感覺這地牢內充滿了血腥之氣。
拖着我走到一面牆壁前，馬三爺把我手上鐵鏈解開，跟着把我雙手扣在了牆壁上，這時候我才發現這牆上有許多手銬腳鐐，更發現邊上的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刑具，皮鞭、鐵鉤等物應有盡有，更有許多不清楚有什麼用途的木製器具。
心中不由得打了一個突，想起以前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審問犯人的片段，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心驚膽寒起來。
“嘿嘿”一笑，那馬三爺說道：“小娃娃，現在才害怕，為時已晚了。”
不再理會我，那馬三爺從牆角搬出一個火盆，又從懷中掏出火刀火石“啪”的一聲打着了火，對我說道：“小娃娃，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點火嗎？”
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這些我在電視上看得多了，多半是要用燒紅的鐵條來烙我。
果然，馬三爺從牆壁上取下幾根鐵條放入點燃的火盆中對我說道：“其實這些只是下乘的拷問手段，不過今天我老人家心情好，也不打算如何難為你一個小娃娃，上乘的方法就先不用了，先讓你見識見識下乘的方法。”
說完拉過一根條凳，自顧自的坐上上面，從懷中摸出一個旱煙待，點燃了火，吞雲吐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