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青年正式叫作“傅盛年”,給大家帶來的不便小魚深表歉意,謝謝你們的繼續支持!)
鄭嵐蕭將目光收回之後,就對陳希昱笑了笑,露出了標準的八顆潔白如雪的牙齒。“你們等一下,我讓店員去拿錢了。”
她對陳希昱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趙安唯總覺得鄭筱嵐看自己的眼神有着說不出的古怪和深意。
趙安唯不由想到了傅盛年,對於他和鄭嵐蕭的關係,傅盛年的說法是“朋友”。簡簡單單的一個詞,卻讓他和鄭嵐蕭的關係有着莫名的曖昧,當然,這也許是她自己的多心。
傅盛年雖然看起來不是老實憨厚的人,但趙安唯覺得,他應該是不屑為這種事撒謊的人。
趁店員去樓上拿錢的功夫,鄭嵐蕭從一個看起來價格不菲的紅色皮包里掏出了一盒香煙,趙安唯忍不住看了看,心想假如她的父親在,估計看着這香煙看得眼睛都直了。
上一世她的父親究竟有沒有抽上好煙呢?在趙安唯的印象中,趙沛彤在一次大學放假回家的途中,買了一包據說要八塊錢的香煙孝敬趙言午。當時趙言午寶貝得不得了,因為捨不得抽,總是會掏出一根香煙放在鼻子下不時地嗅上幾回,實在忍不住了,才會點燃它抽上幾口。
那時的趙言午,就差要將趙沛彤當成神像來供了,但是趙安唯不懂,只以為是父親對妹妹的寵愛,而今重生后的她懂了,其實不管是她的父親還是她的母親,都將改變命運的所有希望寄托在了趙沛彤的身上。
他們窮怕了,他們太渴望去大城市,太渴望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渴望到對她這個親生女兒,沒有絲毫的仁慈可言……
只是,一直到趙言午去世,趙沛彤都沒有履行對他們的承諾。那包香煙,是趙沛彤去讀大學后買給趙言午的最後一個禮物,也是她最後一次回家貪探望父母,在她和一位有錢人家的孩子相戀並談婚論嫁后,就再也沒有和家裏人聯繫。
八塊錢一包的香煙,對於這個鎮上的人來說,確實奢侈,可是他不知道,即使是在普通的城市裏,八塊錢一包的香煙,隨處可見,收入一般甚至較低的人,並不是消費不起。而趙沛彤,僅僅用八塊錢,就償還了他對她的養育之恩和深深的偏愛,劃清了他和她血濃於水的父女關係……
鄭嵐蕭抽煙的姿態很美,雙眸微眯,隱隱透着股魅惑,那擦着深紫色唇膏的雙唇,恐怕男人看了,都會想一親芳澤。這時候那名店員已經從樓上下來,將一張一百元的鈔票恭敬地遞給了她。
鄭嵐蕭伸出兩根塗著豆蔻色指甲油的食指和中指,輕飄飄地夾住,再伸到陳希昱面前。那分外漫不經心的神態,流露出她對這一百元錢的滿不在乎,同時也暗藏着對他們的施捨和輕視。
一個晚上賺一百塊,對於他們鎮上的人來說,似乎鄭嵐蕭或者說傅盛年的出手無比大方……
陳希昱接過錢,趙安唯看到,他的手正無意識地緊緊攥着它,與鄭嵐蕭的毫不在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知道,他可能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也可能這一百塊,是他賺到的第一份薪水。
陳希昱低着頭,像是在看一百元錢,又像是不在看。他的頭髮很長,幾乎遮住了他三分之一的臉,更是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趙安唯看着他,心底忽然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是一個與孤獨長伴的少年,但他永遠都不會屈服於命運……
趙安唯望着陳希昱,很想對他說,在不久的將來,你會擁有無數張的一百元鈔票,到那時,你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捨……
趙安唯和陳希昱一起上了山,在走到半山腰時,她忽然叫住了陳希昱。
驀地回過頭,她看見身後遠遠跟着自己的那一抹人影,立刻閃到了一棵大樹的背後。
趙安唯冷笑,突然將視線落在了陳希昱肩上的那一袋大麻袋上……
“陳希昱,這袋子給我拿行嗎?”趙安唯問道。
有些事,她覺得還是親自做來得更刺激一些……
陳希昱怔了怔,一張向來冷冰冰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表情——驚訝。他大概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待看見趙安唯目光中的嚴肅和堅持后,終是將袋子放到了趙安唯的手上。
其實麻袋的封口處陳希昱有用麻繩紮緊了的,只是裏面的蛇太多,還是有可能會衝出來,所以他的手才會一直那麼用力地攥緊封口處,以防萬一。
趙安唯在接過裝滿了蛇的麻袋時,心跳還是不由快了幾秒。陳希昱之前只用一隻手攥緊封口處,那麼她現在就用兩隻手攥緊封口處。她想,自己應該不會那麼背,就那麼短的一段的路程,也攥不緊麻袋吧?
因為蛇太多,袋子挺重的,幸好趙安唯從小干農活,力氣不算小,終是一路順利地走到了那棵樹的面前。
山村裡物資匱乏,樹卻有很多。有些樹甚至有上百年的歷史,長得又高又粗,樹榦要四五個人手拉着手才能夠環住。而趙安唯面前的這棵樹就是如此。
躲在樹后的人身子緊緊靠着樹榦,心裏七上八下的。由於看不到背後的景象,她無法確定身後的動靜是來自什麼的聲音。就在她決定索性走出大樹後面,眼前突然出現了趙安唯的身影,就宛如鬼魅一般……
趙沛彤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叫,兩隻手下意識地抱住身後的大樹,身子緊緊貼在上面,就彷彿那棵樹是她後盾。
趙安唯見趙沛彤這般花容失色,不知為何對麻袋裏的蛇不再懼怕了,心裏反而升騰起了一股激動興奮的情緒。
她真的好期待一會兒趙沛彤的反應啊……
“你要幹什麼?”此時的趙沛彤哪裏還有當初的囂張和高傲的姿態,而是相當驚慌失措地盯着趙安唯,再看看她手裏正在一鼓一鼓的麻袋,身體在不住顫抖着。
這個書獃子不會是要……趙沛彤的臉頓時毫無血色。她怎麼發覺,這個書獃子似乎越來越可怕,越來越不好惹了……
“我要幹什麼?你一會兒就知道啦!”趙安唯挑眉微笑,那笑容真是如沐春風,但卻讓趙沛彤感到脊背陣陣發麻。
趙安唯比趙沛彤瘦不少,但並不比她矮,此時她又處於較高的地勢上,整個人算是居高臨下地望着趙沛彤,那眼神,令趙沛彤感到一股萬分沉重的壓迫。
“趙安唯你這個賤、貨!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似是不肯相信趙安唯真的敢對自己做什麼,趙沛彤一張漂亮的臉蛋猙獰異常,對着趙安唯咬牙切齒地說著,覺得這些威脅的話一定能擊退這個膽小軟弱的書獃子。
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是么?趙安唯想到自己的上一世,心道,拜你所賜,老娘我已經深深地體會過什麼叫“生不如死”,什麼叫“痛不欲生”……
趙安唯伸出右手,慢條斯理地解着麻袋封口處的繩子。她冷冷地看着趙沛彤,知道這個一次次陷害自己的“好妹妹”這陣子一直在跟蹤自己,恐怕剛才又在醞釀什麼陰謀陷害自己吧?
趙沛彤,我說過,我一定會找你算賬的,對你,我必須錙銖必較,不會有絲毫的心慈手軟!
說時遲,那時快,趙安唯忽然雙手齊齊用力,將麻袋抬了起來,對準趙沛彤的腦袋扔了下去。
所有的蛇都氣勢洶洶地從麻袋裏鑽了出來,落在了趙沛彤的身上。
“啊——”幽靜的大山上,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聲劃破了湛藍的天空……
有些蛇落在草叢中,立刻就爬走了,也有些蛇大概因為之前被裝在麻袋裏,積了一股的怨氣,現在終於鑽出來了,皆惡狠狠地對準趙沛彤的身子咬了下去。一時間,趙沛彤全身上下爬滿了蛇,就連那張被她視如珍寶的臉也沒能倖免。
此時趙安唯早就站在了好幾米開外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一幕,雖然感到有些的毛骨悚然,但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還別說,這簡直就是上一世許舒逸看的什麼人蛇大戰之類恐怖電影的現場版嘛……
“蛇人”趙沛彤還在瘋狂扭動着身子,試圖甩開身上的蛇,但那些蛇就是緊咬着她不放,她痛得嗷嗷直叫,不過,心裏的恐懼可要比身體的疼痛嚴重千萬倍。她甚至情不自禁地屈服於趙安唯了,邊嚎啕大哭邊苦苦哀求道:“姐姐……姐姐……我錯了……姐姐救救我……姐姐……”
趙安唯頓住,心底突然拂過一絲痛,但轉瞬即逝。
這一聲聲的“姐姐”,她趙沛彤有哪一次是出於真心的?這樣的妹妹,她趙安唯永遠都不會放過!
趙安唯冷冷地看了在垂死掙扎的趙沛彤一會兒,終是直接轉身朝陳希昱走去。陳希昱雖然目睹了全過程,但臉上的表情並沒怎麼變過,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繼續朝山上走去,趙安唯伴着趙沛彤撕心裂肺的叫聲,腳上的步子無比輕快。
這些蛇沒毒,咬不死人,但是蛇身上可是帶着無數細菌的,趙沛彤,你就好好享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