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啟蒙

4.啟蒙

自從那日聽到趙氏母子的談話后,祁青遠悠閑的嬰兒生活變得憂慮重重。

他不知道趙氏是不是真的聽了成王妃的話放棄了給於奶娘繼續下毒,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中了幾分毒,會不會變得像趙氏所說的孱弱不堪,要知道古代的醫療水平實在不高。

又對自己的奶娘感到虧欠,以前聽奶娘自己念叨過,她有一個比自己大七個多月的女兒,不知道那個小女孩有沒有喝到過有毒的奶水。

就這樣焦躁了幾天,或許是那個北夷藥草真的很厲害,又或許是心裏原因,祁青遠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他只是覺得腦子像漿糊一般,再也不能思考以後該如何在嫡母手下討生活,渾身發燙,在九月的天氣里,似乎都還能感受到那熾熱的陽光。模模糊糊間,耳旁有溫柔的撫慰聲,焦急的詢問聲和怒氣十足的斥責聲。

祁青遠再次清醒時看到了他的生母伍姨娘,能得到國公府世子爺寵愛的人,容貌自然不俗,那個在祁青遠眼裏柔弱得似水一般的女人,此時滿眼的血絲,滿臉憔悴,緊緊的抱着他,一隻手摸着他的背,還時不時探他的頭。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享受到母愛的祁親遠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娘。可伍氏扯開的嘴角還沒來得及擴大,眼裏就佈滿了恐懼。

她更用力地抱緊了祁青遠,嘴裏低低的說:“大少爺乖,我是姨娘,我是姨娘。”又滿眼懇切的望着旁邊服侍的奶娘和平日伺候祁青遠的一個丫鬟,這個丫鬟是趙氏派來的。

於奶娘到底是向著我的,像沒聽到一般就高聲向門外伺候的人說到:“大少爺清醒了,快去稟報夫人。”接着就聽到一陣陣腳步聲傳來。

趙氏來的比祁青遠想的要快,她甩下幾個丫鬟急步走向西廂,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剛答應了母妃先不收拾那個小庶種的,而且這次那個小庶種生病,居然連國公都驚動了,母親說的對,現在實在不是動手的好時機。還好現在人醒過來了。”

又不禁暗自猜測,“難道那個游醫開的藥效果這麼好,也才吃二三個月怎麼就燒得這麼厲害。”

腳步不停地進了西廂房,此時祁青遠已經被奶娘抱在了懷裏,而伍氏則退在了一旁。

趙氏親自摸了摸祁青遠的頭,感覺到沒那麼燙了,又吩咐人把府里的大夫再請來看看。等大夫確認說險情已過,只需好好將養着,所有人才鬆了一口氣。

連祁青遠自己也放心了些,他的處境雖然艱難,可從未想過要放棄。

大夫開了藥方,趙氏又訓斥了奶娘她們一番,帶着依依不捨的伍姨娘離開了。

自此,祁青遠開始養病,養了半個月才徹底恢復。

世子爺也來看過他,看祁青遠原本臉上的肉嘟嘟不見了,不禁有些不高興,不過祁青遠在甜甜的喊了幾聲爹后,又高興的走了。

祁青遠已經打定主意,不管世子重不重視他,他都必須要抱世子這根大粗腿,世子畢竟是祁國公府的二號人物,他必須要討好他。趙氏的狠辣手段讓他心駭,他只有團結除了趙氏以外的任何一個人,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就這樣,到了武順八年,祁青遠長到了五歲,他依然住在趙氏的正院,不過由西廂房搬到了后罩房。

陪着祁青遠的依舊是他的乳娘於嬤嬤,還有趙氏撥的兩個丫鬟,荷雨,梨雨,以及兩個老媽子,賈媽媽和甄媽媽。

因為趙氏終於可以挺直腰板了,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兩個兒子,祁國公府的三少爺祁青喆和六少爺祁青卓。一個快滿三歲,一個即將做滿月宴。

這幾年祁國公府的人丁急增,光孫字輩的就有了六位少爺,除了大房的一庶兩嫡。

二房也是不甘落後,不僅添了排行為二的嫡孫祁青昂,排行為五的庶孫祁青明,還有兩個嫡出的孫小姐。大小姐祁曼欣,二小姐祁曼琴。

三房也為國公府的人丁作出了貢獻,生下了國公府的四少爺,祁青誠。

眾位孫少爺的出生,讓祁國公府更加熱鬧的同時,也讓祁青遠的地位越加尷尬。

他默默地搬到了一般是后宅有些臉面的下人住的后罩房,而國公府眾人是理所應當的反應。

還有每天可以聽到隔壁的下人把他和其他少爺做比較時輕慢的口吻。

祁青遠知道,隨着年齡的增加,他以後的生活會更加的艱難,而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只有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機會走出這冰冷的后罩房;活下去,才能擁有更多;活下去,才能反抗。

十月一的天亮的比較晚,在天際只有還灰濛濛幾道曙光時,祁青遠由於嬤嬤領着去前面正房請安。可是以前都只要在辰時去請安即可,今天卻提前了兩刻鐘。他猜想,今日一定會有事情發生。

祁青遠縮了縮肩膀,感嘆古代的衣服不怎麼保暖,冬天還沒來,於嬤嬤已經給他穿了四層衣服,可在白露為霜的清晨,依舊感到寒冷。

在拾新閣門口碰到了趙氏的大丫鬟春雨,祁青遠不得不露出笑臉,在春雨行禮蹲身前就甜甜的喊了一聲“春雨姐姐。”

春雨是趙氏身邊得力的貼身丫鬟,雖說是奴婢身份,卻也的確沒有怎麼把祁青遠放在眼裏,她討好的對象只有趙氏生的兩個嫡子。

可她能做到趙氏的大丫鬟,自是聰慧知禮的,春雨規規矩矩行完禮后提了一句:“今日世子也在屋裏。”

於嬤嬤趕緊又理了理祁青遠的衣衫,和春雨客套了幾句,就隨着春雨進了正房。

正房內,趙氏穿着一件玫紅的雲紋縐紗襖,手腕間和下擺自然皺出立體層次美來,這種縐紗聽說是宮裏賞下的,總共也只上貢了幾匹,頭上戴着一隻翠鑲碧璽花釵配着血紅桔梗花簪子,正照看着祁青喆吃早飯。

看到祁青遠進來,只是眼睛抬了抬,然後自顧自的扶着正坐在一張小圓桌上的兒子。

祁青遠看着這幾年因為到底生下了兒子,地位穩固的趙氏,她的妝容華美,衣裙富貴,平常看他時,眼神里的厭惡像看髒東西一般。

他放開於嬤嬤牽着的手,向前幾步,躬身行禮:“給母親請安。”

趙氏撇了他一眼,帶着笑意說:“起來吧,可有用早膳,一路走過來可冷?今日你父親也在這裏,還在裏屋。”又讓丫鬟給他端一杯熱湯來暖身。

祁青遠知道趙氏只是客氣的問一句,因為他從來沒有在正院吃過一頓早飯,只不過是作出母慈子孝的姿態出來,讓裏屋的世子聽到。

他連忙面帶感激的回道:“謝母親體恤,已經用過了,奶娘照看着,走過來也不冷。”

趙氏點點頭,本還想客套幾句,又轉頭對在吃雞子羹的祁青喆說:“喆兒,你大哥來了。”

吃着雞子羹的祁青喆把頭抬起來,紅撲撲的臉蛋,嘴角還有一些殘羹,他把銀勺一放,大聲的說:“娘,不吃了。”說完就把面前的小金碗一推,噔噔蹬地,就想往內室跑,看都沒看祁青遠一眼。

祁青遠和趙氏的兩個兒子自是不親的,趙氏甚至都不允許他靠近祁青喆一些,他曾在幼年時裝睡聽到趙氏對她的幾個貼身丫鬟說:“把三少爺看好了,不要讓那個小庶種靠近喆兒,那個小庶種整天到處亂跑,誰知道會不會惹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趙氏看那小金碗裏還剩了半碗,哪裏還管得上祁青遠,親自把祁青喆抱回了圓桌上,和幾個丫鬟哄着把剩下的半碗雞子羹吃完了。

這樣的情況他這一年多以來已經經歷過許多次,他每天來給趙氏請安時都會發生,不過今天因為國公世子在,他多了一碗熱湯。

世子在祁青喆吃完是打連簾出了內室,一屋子人烏泱泱的蹲下行禮,“給世子(父親)請安。”

他擺了擺手,又親自扶起了趙氏,攜着她坐在一張松木大圓桌上,先是慰問了趙氏一大早張羅辛苦了,又關切地問了三兒子吃得可好,睡得可香,高不高興,得到滿意的答案后,終於問到了祁青遠這二。

“青遠近日可安生。”

祁青遠在世子面前一向是最乖順的,連忙回答:“孩兒很好,謝父親關心。”

“嗯,”世子又問了幾句平時祁青遠生活的事,趙氏連忙見縫插針,把她今日的目的提了出來。

“世子,大少爺一向聽話,妾身從小把他拉扯大都沒怎麼費過神。”

“對,青遠雖野了些,性子卻乖巧。”世子對祁青遠這個庶長子還是比較滿意的。

“哪裏是野了些,不過是從前看他還小,憑着他玩鬧罷了。不過青遠也五歲了,尋常勛貴家的孩子都是三四歲開始啟蒙的,青遠也該啟蒙了,有了先生的管教,青遠自會更能幹。”

世子想了想,點頭“對,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也是該啟蒙了。”看了看趙氏,發現趙氏眼裏的一抹光亮,也順着她的目光下去,看到在乳娘懷裏昏昏欲睡的祁青喆,就懂了趙氏沒有說出口的話。

沉吟片刻道:“喆兒也三歲了,還有老二家的青昂,老三家的青誠都是一般般大,就一起啟蒙吧。”

...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庶長孫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庶長孫
上一章下一章

4.啟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