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宅斗

3.宅斗

祁青遠對父親的認知很模糊,他上輩子的父親在他幼年就因病去世,在他有限的記憶中,父親總是牽着他去隔壁鄰居家玩,他記憶中的父親就是有一雙溫暖的手。而眼前的這個人,穿着華麗的長衫,梳着高高的髮髻,腰間佩着名貴的玉墜,年紀不大卻很威嚴,對着一屋子行禮的人視而不見。雖然笑着看着祁青遠,可高高在上往下瞧着的目光,祁青遠卻沒有感受到多少父愛。

世子看了看在搖床上的祁青遠也沒有多問什麼,盯了盯周圍伺候的丫鬟婆子,在西廂房停了不到一刻鐘就回了趙氏的正房。祁青遠看着國公世子慢慢走遠,心裏嘆息:“看來我這個庶出的兒子,的確沒有什麼分量。”他的小手舞了舞,合了合嘴巴想,“還是先睡吧,現在還是幾個月大的嬰兒,我想討好世子也不可能啊。未來該如何,只能以後再想。”

一轉眼,祁青遠在趙氏這兒已經生活了快半年,他現在已經九個多月,長了六顆牙,會模糊地說幾個簡單的單音詞。嬰兒的生活不需要費腦,只要任奶娘和丫鬟們搬弄即可,他也沒打算特立獨行的當個九個月就會流利說話,麻利走路的小神童,整天大部分時間在睡眠中度過,剩下的一點時間就觀察他周圍的人和聽大人們的講話了解這個世界的事情。

比如現在,他正抓緊好不容易在趙氏房間的時機聽嫡母趙氏和嫡母的母親成王妃之間的談話。作為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趙氏自是有顯貴的身份,他是今上皇叔的嫡女,也就是當今皇上的堂妹。

今天成王妃攜成為世子妃還有幾個婦人來看望趙氏,趙氏為顯賢德把祁青遠抱出來給幾個貴婦瞧瞧,期間趙氏的表妹余氏似乎很喜歡祁青遠,抱了他就不肯撒手,後來看祁青遠睡著了,才放了手。趙氏就大度的把祁青遠安置到了她的正房裏屋睡,才有機會聽到趙氏母女的談話,平常趙氏只是裝裝樣子問問奶娘祁青遠的狀況,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呆在趙氏身邊。

祁青遠在搖床上假寐,可他的耳朵都快立起來了,現在珠簾外面只有趙氏母女二人,她們母女只當祁青遠是嬰兒什麼都不懂,就沒有特意把祁青遠挪走。只聽到外面有低低的泣聲傳來:“母妃,我也想有自己的孩子,可世子三天兩頭的跑到那些姨娘通房的屋裏去,一個月來我這裏的時間也只有六七次,我那好婆婆和二弟妹又聯手挑剔我國公府中饋之事,我還要照看那個小庶種,其中的艱辛,……”

“好了,”成王妃恨鐵不成鋼的打斷趙氏的哭訴,“你是祁國公的世子夫人,主持國公府的中饋是名正言順,只要你不犯大錯,你婆婆能挑你什麼理。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在那些小事上投入過多的精力,你要把眼光放遠點,只要你生下國公府的嫡孫,你的地位就穩如泰山,你婆婆難道還能廢了你的世子夫人之位不成。她再想她的兒子當世子,那也要你公公和皇上同意才行。祁國公府不比當初,你公公是不會再讓國公府經歷不必要的動蕩。世子現在的位置還是很穩的。”成王妃語重心長地看着自己的兒女。

“可是,世子總喜歡去那些狐媚子房裏,我也沒有辦法。”趙氏現在哪裏還有世子夫人的架子,成親多年沒有子嗣,已經把她高貴的心折磨得不成樣子。只希望母親能給她出個好主意。

成王妃看着女兒怯怯的樣子,生氣地道:“什麼狐媚子!那是世子的姨娘通房,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哪個男人不沾花惹草,喜歡溫溫柔柔,曲意奉承的女人。你就是醋性太大,又擺你貴女的架子,要我是世子爺也不會喜歡你。”

“娘,”趙氏一臉的不滿叫了聲。

“兒啊,我們女人最大的依靠不是夫君,而是兒子,只要你生下嫡孫,母以子貴,世子自會對你另眼相看。更何況那些姨娘通房的身份豈能跟你比你看,”成氏抬了抬眉向裏屋祁青遠的方向看過去,“伍氏生了兒子又如何,她還是要在你面前立規矩,還要乖乖地把兒子給你養,且她自己為了兒子還得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你。”

趙氏順着成王妃的目光看過去,喃喃道:“是啊,這半年,伍氏對我是愈發的恭敬了。”

成王妃看女兒終於有了點明悟的意思,趕忙趁熱打鐵:“那當然,她恭敬你只是希望她兒子能好過一些罷了。你啊,那些侍妾只是玩物而已,你要把心思放在子嗣上面,多多拉攏世子,早些懷上孩兒。你看你表妹剛才那麼巴巴地抱着那個小庶種幹什麼,真是喜歡他?她也是成親一直沒有子嗣,聽到旁人說多抱男孩就容易帶來子嗣而已。我們雖然說不信這些,可老人傳下來的偏方總有幾分道理,你以後也多抱抱他,還有母妃給你安排的那個游醫聽說很有幾分本事,他開的方子你可有按時吃?“

趙氏看到母親有幾分急切,忙回道:“吃了吃了,一直吃着。母妃的心意女兒豈敢辜負。而且,而且……”趙氏言辭有些猶豫,有抬頭瞄了瞄祁青遠的位置。

成王妃是個急性子,還以為那個游醫診斷出女兒有什麼隱疾有礙於子嗣,連忙詢問:“而且什麼,可是有什麼礙事?”

趙氏又看了看裏屋的方向,靠成王妃更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對她說:“我知道那個游醫不是我們大趙國的,說是從北夷江夏國過來的,我就讓他給那個小庶種也開了些東西。”

成王妃一聽,往屋內環視了一遍,整個屋子裏只有她們母女二人和祁青遠,下人早被打發了,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滿臉怒容地斥責趙氏:“你哪來的膽做出這樣的事,毒害子嗣是可是大罪!”

趙氏滿以為母親會誇讚她的主意,畢竟一個妾生子佔了國公府庶長孫的位置,對於成王府來說也是一件打臉的事,而且母親又是那樣疼她,現在看到母親滿臉怒容,心裏本就打鼓,連忙申辯:“母親,我也是為了我以後的孩兒啊,我的兒子豈能叫一個妾生子大哥。”

成王妃看女兒執迷不悟,霍地起身,外面服侍的丫鬟聽到聲響回道:“王妃和夫人可是有吩咐。”成王妃順了順氣,溫聲答:“無事,你們站遠一些,我和夫人有要事相商。”

祁青遠以為只是聽一些八卦,給無聊的生活添些彩,沒想到卻是聽到這樣一樁關於隱秘,而且還是針對他的毒計。他頓時感到手腳冰冷,他只是一個九個月大的嬰兒,連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只能靠奶娘和丫鬟,可猛然聽到趙氏居然向他下了毒,他就像砧板上的魚只能任人宰割,就算他嬰兒的外表下有一顆成人的心也無能無力。他久不轉動的大腦終於轉動起來,他該如何是好。他的耳朵張得更大,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回事。

成王妃打發了丫鬟,又喝了點茶順了順氣,打量眼前自己珍惜保護的女兒,暗自後悔不該讓女兒從小在庇護下長大,一遇到麻煩就盡出昏招。她知道自己再不給女兒把好方向,趙氏才真是要毀了。

成王妃問:“你給祁青遠下了些什麼?”

趙氏看母親發怒,早就惴惴不安,見母親發問,連忙老實交代:“不是什麼劇毒,聽那個游醫說是北夷的一種慢性毒,一般大夫沒有見識過是查不出來的。把藥草和着奶娘的補品一起燉,然後奶娘的奶就產生這樣的慢性毒,而且要一年多才會發作,身體會慢慢的變差,就跟着涼生病一般,伺候他的人是世子安排的,就算查也查不到我這裏來。”

成王妃看還有挽救的機會,立馬道:“不要再給奶娘吃那些東西了,他現在還是國公府唯一的男孫,國公爺都在意着,要是哪裏出了一點紕漏都會把你牽扯出來。而且他對你還有用,要是你一直生不齣兒子來,他就是你以後的依靠,你千萬不可自毀長城。”

趙氏聽母親這樣說哪裏願意,急急反駁:“母妃說的是何話,女兒一定會生出自己的孩兒來,哪裏需要一個小婦的庶子。”

成王妃對着女兒倔強的模樣,只能改改口風:“是,是,是,為娘也希望你自己生出孩兒來,只是現在真的不是除掉那個孩子的好時機,你若一定要除掉他,也等你把兒子生下來再說,而且,他現在養在你身邊,有的是機會收拾他,下毒這種紕漏多的事情萬萬不可再做。”

趙氏見母親語氣嚴厲,表情嚴肅,而且說的的確有道理,心裏恨恨地,卻還是答應了成王妃不會再給於奶娘下那北夷的慢性毒。等時機成熟在處理那個小庶種。

祁青遠心裏複雜得緊,不知該感謝成王妃,還是恨趙氏的手段毒辣,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他只是更加清晰了自己的處境,一個沒有任何保護的他,以後在這偌大的國公府想活下去該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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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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