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英才

103.英才

從大趙的版圖上看,帝京定都在南方,所以大趙政治、經濟的重心也都在南方,文化的發展亦是如此。

以歷屆科考的成績來看,南方舉子考取進士的人數,也一貫多於北方,而今日鴻盛樓這場詩文比試,卻是因為北地出了一個連中兩元的少年天才。

此子還未及弱冠,但筆墨詩文俱佳之名,早已傳了出來,據說連許多名士大儒都為他的才華折腰,北地出了這麼一個英傑,北方舉子自然士氣高昂,想一雪前恥,早早的就放出連中三元的豪言。

如此一來,南方的舉子們不樂意了,你們有才華橫溢的天才,我們也有學富五車的英傑,狀元之位花落誰家,可不是看誰叫囂的厲害。

今日鴻盛樓的這場詩文比賽,就是南北兩地舉子們,為兩日後科考之戰的熱身。

陳東行順着窗戶口,指着下面涇渭分明的兩方人,給祁青遠解說道:“左邊着月白色長袍的少年,就是北地的施士卿;右邊穿青色錦衣的是南育書院的王謙川。”

祁青遠仔細看了看,兩個領頭之人年歲都不大,先不說文採到底如何,單從風采氣度上來說,兩人都算得上是翩翩少年,儒雅公子。

輕嘖兩聲,祁青遠意味不明道:“這兩位就是南北兩地舉子,推選出來的狀元候選人了?表兄看了這麼久,覺得這二人誰能拔得頭籌?”

陳東行眉頭鎖成了川字,沉吟了許久才嘆道:“都是不俗的對手啊,一個經義渾然天成,一個策論入木三分,的確不負英才之名。”

祁青遠聽陳東行對這兩人評價如此之高,不免詫異,要知道陳東行本身胸有韜略,加上有一朝太師的親自指點,除了與駱志打賭耽擱了三年時間,在科舉之路上,順風順水,每每取得佳績。

在祁青遠看來,鴻盛樓的這場比試,不過是文人謀名圖利的一個途徑,像這樣大大小小爭風出頭的事兒,歷屆科考可都不少。

雖然聽說,今日鴻盛樓聚集的舉子,都是年輕一輩中經綸滿腹的,但在他看來,許多真正的有才之士,都低調謙虛着呢,沒見陳東行等人都只是默默地在一旁觀戰么。

科舉就如過獨木橋一般,成千上萬人之中,能掙得一席之位的只有寥寥數百,在科考前走關係的、投拜名師的、博出頭的,大有人在。

祁青遠自然也把這些人歸在了金玉其外之列,卻沒想到一向眼高於頂的陳東行,會做出這樣高的評價,看他鄭重其事的口吻,還真是把這幾人當作對手來看。

“大表兄胸懷廣闊,青遠受教了,不過在青遠看來,表兄之才可不輸施王二人分毫,結果如何,只有在考場上才能見分曉。”祁青遠拍了拍陳東行的肩,肅聲道。

“當然,大表哥可是外祖父親自教養出來的,若是只考到了探花,想必也是因為表兄貌比潘安的原因。”懷安公主笑嘻嘻的插口道。

陳東行無奈地勾出了一個笑,眉眼間的些許凝重,被懷安公主的插科打諢一掃而光,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謝表妹和青遠的吉言了。”

祁青遠朝懷安公主做了個噤聲的表情,怕外面的人聽到了小公主的嬌聲軟語,把之前逛街時買的小吃拿給她,一邊關注着下面的比試,一邊和陳東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陳東行本就是想跟祁青遠說說河東的事,雖然所處的環境看起來不適合談正事兒,但也正因為周圍的喧囂,讓兩人的對話,不入外人之耳。

“人已經抓到了,連領頭大哥一共九人。”陳東行用指尖沾着茶水,輕輕地在桌子上畫了個圈,裏面寫了個匪字。

祁青遠抑制住不規則的心跳,下意識的左右望了望,這個被屏風圍起來的小世界只有三人,他和陳東行各自倚坐在軟炕上,而懷安公主正站在窗口,津津有味的看着下面舉子之間的對詩作句。

“太好了!”祁青遠喜不自禁,壓低了聲音問道:“那審問結果如何?”

陳東行眼裏飛快的閃過一絲輕蔑,淡聲道:“開始還裝硬骨頭,不過陳家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已經全都招了。”

祁青遠朝陳東行比出兩根手指,見陳東行微微頷首,不禁深吸一口氣,就算早已確定,但心裏的震驚依舊不少,忙問道:“指證力度如何?”

陳東行緊了緊眉,也不隱瞞,無奈道:“沒有直接的物證,不過若是能降服一個人,那他就翻不了身。”

見祁青遠疑惑的樣子,陳東行繼續道:“薛晉,那人現在的首席心腹幕僚,與被你擊殺的悍匪老二曾是故交,整件事都是他出謀劃策的。”

薛晉,祁青遠輕喃兩聲,禮親王現在最信任的幕僚,自從禮親王在蘇州被費豫禾出賣之後,他身邊的幕僚隨從就來了一次大清洗。

這個薛晉是越侯爺親手送到禮親王身邊的,聽說在越侯爺身邊的時候,就深受越侯爺的信任,祁青遠對此人略有耳聞。

看陳東行緊皺的眉,祁青遠就知道降服薛晉定是沒什麼收穫,抓到了刺客固然是一大進展,但擺在陳家人面前的難題還是一個接着一個。

刺客的證詞是有了,但指證力度太低,刀尖還揮不到禮親王的身前,要有確切的鐵證才能一耙子釘死禮親王。

更何況祁青遠是從陳東行嘴裏聽到這個消息,而不是從神龍衛的情報往來那得知,說明陳家的人也才剛剛得手。

人還在河東,離帝都千里之遙,就算有黃瀾舟暗中放水,陳家的人以什麼名義把刺客押解回京,能不能安全的把人押到帝都來,押到帝都來之後,武順帝又會如何處置……

這一切的一切都還需要好好籌謀才可。

祁青遠灌了兩碗茶,把腦子裏最後那點酒意都驅散開來,振奮了精神,也不顧上外面的比試了,低頭和陳東行商量起後續之事來。

下面舉子們的聯文對句仍如火如荼的進行着,祁青遠原本一半抱着探聽今科考生之間為何不睦的原因,一半抱着看熱鬧的心情踏進這鴻盛路,沒想到卻被河東之事沾滿了心神。

最後只知道在今天這場比試中,北地的施士卿的確不負少年驕子之名,略勝南地眾位舉子一籌。

等舉子之間的比試落幕,鴻盛樓也從熱鬧喧囂之中清冷下來,祁青遠幾人最後才踏出鴻盛樓,陳東勝因一直關注着外邊的比試,對今科南北兩地舉子的情況,也大概有了了解。

一邊等着馬車,一邊頗為感概地朝幾人道:“這屆北邊應考的舉子還真是不俗,除了施士卿,還有幾人也都可稱之為俊傑,今年的恩科可謂是人才濟濟啊。”

陳東行當然能聽出自家兄弟感概中的提醒,絲絲感動的同時也不免好笑,沒好氣的撇了眼有些擔憂的陳東勝道:“行了,來年你自己上場的時候再擔心吧。”

陳東勝自是知道他大哥的才情和驕傲,見陳東行淡然自信的模樣,暗罵自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嚅了嚅唇不再開口,一雙眼睛掃到了祁青遠夫妻身上。

祁青遠察覺到陳東勝的目光,含着笑朝他微微點頭,陳東勝比他大了兩歲,但去年八月才與國子監祭酒,鄭家的八小姐結親,究其原因,祁青遠心裏多少有些尷尬,所以與他一貫來往不深,見了面也只是寒暄客套而已。

陳東勝見往日那個古靈精怪、飛揚睥睨的懷安公主,安靜乖順地跟在祁青遠身邊,溫婉柔淑,眼神黯了黯,微微頷首後轉過了頭。

因天色已晚,陳家兩兄弟分了一輛馬車給祁青遠夫婦,幾人在鴻盛樓告別,各自駛回各府。

懷安公主一上馬車就半倚到祁青遠懷裏,眯着雙眼嘟嘟囔囔道:“沒想到會碰到兩位表兄,害你被大表兄埋怨了。”

祁青遠直了直身子,讓懷安公主在他懷裏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攬着她的腰,低聲道:“表兄是好心,擔憂你的安全和聲譽而已。”

“我知道,”懷安公主輕輕點頭,雖然身體很累,但語氣里還是溢滿了興奮:“那些人可真厲害,才思敏捷,可若懸河……”

祁青遠可不聽得懷安公主誇讚別的人,伸手捂住小公主喋喋不休的紅唇,哼聲道:“能有多厲害,不就是會作幾首酸詩而已么。”

懷安公主哪知道祁青遠的小心思,睜大了眼分辯道:“是真的很厲害,表哥不也說他們是有真才識的么,特別是北邊來的那幾個人,他們都說今年的二甲之位定有他們一席之地。”

祁青遠見懷安公主一本正經的樣子,倒有些不自在了,心思一轉,含笑道:“殿下可知道剛才在鴻盛樓時,為夫看到屋裏有那麼多外人,眼睛第一時間看的是哪裏么?”

“哪裏?”懷安公主疑惑地問道。

“桌子底下啊,”祁青遠拉長了聲音,戲謔不已。

懷安公主一聽桌子底兒,就憶起他們初見時的情形,知道祁青遠又在逗弄她,不由地羞紅了臉,也不打瞌睡了,張牙舞爪地在祁青遠身上摸索,解下他掛在腰間的錢袋,揚着下巴道:“當年你拿了本宮的金稞子,還出賣本宮,本宮還沒找你算賬呢。”

祁青遠成功把小公主的注意力,從那些個少年才子的身上轉移開來,親昵地捏了捏小公主的耳垂,喊冤道:“還沒算賬,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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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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