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重任
不多時，那血霧巨臂已是迎上傾瀉而下的雷光電柱，一瞬之間，焦臭的氣息隨着狂暴的力量四散，席捲方圓數百丈……與此同時，雷光電柱向下的速度受阻，而向上舉起的數只血手也一點點被雷光所擊潰，不過那血手之後，翻騰的血霧紅光閃爍之後，竟是又不斷的向上伸出新的血手……
僅僅一瞬間的僵持，白衣男子聞到四散的焦臭氣息，心中一頓惡感叢生，若非此時自己的頭腦被無邊的復仇意志所侵滿，恐怕這焦臭的氣息還會影響凝練靈氣……
“邪魔歪道，今日無論刷什麼手段，都必要要你死無全屍……”白衣男子問道影響意志的焦臭氣息，暴戾的復仇之念更甚，之間白衣男子騰出一隻手來，握緊法訣指向血霧，“蒼龍——起！”
法訣一出，天空驚雷巨吼，先搶凝成的那四隻雷獸中的蒼龍咆哮一聲響徹天地，然後急速投身到白衣男子的雷光巨柱之中……瞬間，先前不斷而起的血手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土崩瓦解，眼看就要逼近血手之源——血霧之中，就在此時，血霧內悶哼一身，紅色的血霧紅光泛起妖異的黑色，自血霧之外，如同遊絲一般，結成一隻巨大的黑色蓮花，將血霧包圍，然後向外層層綻放……
這血霧層層綻放的花瓣看似柔弱，不過紅色的血霧內遊走着黑光，看起來着實詭異，而且這些花瓣接觸到雷光巨柱，竟是沒有像先前一樣很快瓦解，而是一層一層慢慢脫落，雖然不能阻止雷光繼續前進，但是如此恐怕要與白衣男子不知道耗到什麼時候，如果白衣男子因為受傷而撐不住，或者心境漸平，恐怕這股巨大的天道之力，就要難以為繼……
白衣男子眼看雷光受阻，並沒有更多遲疑，也沒有考慮到僵持之下，要與這妖人比拼修為的意思，直接抄起法訣，令白虎與玄龜齊出……雷光之內瞬間注入兩股巨力，黑紅的雪蓮沒有再更多的阻擋一下，瞬間崩碎……雷光直接觸及最下方包裹那妖異男子的血霧，發出“呲呲”的聲音，如同滾燙的熱油澆在雪地上一般……只見那血霧漸漸消融，腥臭之氣瀰漫四散……
終於，就在最後一小團血霧即將被雷光摧毀之前，那團血霧快速收縮，凝成先前那個臉色慘白的詭異男子……此時的他袒露上身，身上無數傷口鮮紅未消，不過卻不再向外冒血……原本以為這男子只是臉色慘白，此時的他更是周身都被更加毫無血色的皮膚所覆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見，甚是嚇人……不過此時的他，看眼雷光將要擊中自己，卻是不肯坐以待斃，之間他用右手隔開左掌，抽出一把巨大的血紅大刀，然後竟是憑藉毫無血色，甚至毫無生氣的身體，抵住了摧枯拉朽的巨大雷光柱……
眼見雷光將那男子一點一點往下壓制，但是卻是不能如同先前那樣將他擊潰，但是白衣難以還有最後一隻雷獸，於是天空一聲長鳴，一隻身纏藍色火苗的青鸞雷鳥沖入雷光之中，瞬間雷光巨柱激射，如同啟動加速的火箭激射而出，將血刀男子瞬間轟入林地，只聽轟隆一聲，林地騰起數十丈塵土，方圓十丈的巨大深坑徒然而生……
白衣男子眼看勝負已分，於是慢慢強忍劇痛，緩緩落於地面。只是待到塵土散盡之後，坑內已經沒有了人跡，只是白衣男子心想，或者已經被轟成了齏粉……
比試白衣男子，再次看向懷中女子，了無生氣，於是白衣男子，再次緊緊抱住懷中之人，淚如泉湧……不多時一聲長嘯，響徹天地，白衣男子抱着懷中之女，慢慢前行，只是不知該走向哪裏……
接下來的時間，白衣男帶着為自己而死的女子，尋找女子家人，但是因為不知女子出自何處，如今又僅僅只知道她名為江雪，其他一無所知，所以卻是找尋甚久，一無所獲。於是，接下來白衣男子帶着她為了她尋找合適的安葬只所，但是因為自己終究歸於天門，於是卻是覺得天下似是沒有合適的安葬之所……唯一合適的地方，恐怕就是天門，但是自己身為天門弟子，此時下山歷練，多年未歸，如今歸去，卻是因為動了凡心，愛上了世俗女子，不知師傅將要如何看待？更不知道師門將如何處置？
但是相較為自己而死之人，相較自己漸漸萌動的愛意，自己若連這害怕一試，如何對得起她的捨身相救，如何對得起她的全心全意……於是白衣男子最終決定，帶着她回天門，若她不能被師長接受，自己情願帶着她離開，找一僻靜之處，好好安葬，陪伴她的墓穴相守一生……如若被師門接受……自己以後就潛心修行，守護天下，只願能守護到她的家人，或者來生的她……
懷着忐忑的心情，白衣男子回到天門。進入天門之後，原本以為的世俗的眼光並沒有出現，直至走進天門朱峰凌霄大殿之內，並無遇到一人的目光……也許是因為黃昏的緣故？白衣男子並未過多思慮，因為此時凌霄打點之內，一人身穿玄蒼色道袍背對大門負手而立……
“師父！”白衣男子走到那身影后數步距離，將懷中女子放於身前，跪下道，“弟子不肖！”
“一別將近十年，徒兒山下歷練可有收穫？”那負手而立之人，慢慢轉身，看着跪於眼前之人，對他旁邊的女子並未動容……
“弟子……”白衣男子無法回答，兩個字戛然而止……
“你已經突破玄境，玄境一重的境界也已十分穩固，看來山下歷練的結果還不錯……”此時的道袍男子還是未曾提及地上女子之事……
“我愛上了山下之人……”白衣男子咬咬牙關……
“逝者已矣……”玄蒼道袍老者轉過身去，“好好安葬了吧！”
“師父！”白衣男子重重一頭磕在地上，“弟子原受懲罰！”
轉過身去的老者，嘆口氣道：“世人執着愛恨情仇，誰又能說這是錯呢？”
“弟子作為師父的弟子，自覺不該拋棄天道重任，只顧兒女私情……”白衣男子知道師父乃是天門掌門，而師父最看重的弟子就是自己，師父也是寄予厚望……若非如此，想來白衣男子也不會如此愧疚……
“讓逝者入土為安吧！”那老者並未過多責備，只是十分平靜看待生死一般地道……
白衣男子重重又磕了一頭，然後抱着地上女子，轉身而去……就在白衣男子走了幾步，距離大殿大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只聽背後一聲“最不可抗拒是命運，最不可辜負是深情……修道一途，從來不是為了無情……”，白衣男子如雷貫耳，腳步徒然停在半空之中片刻，然後繼續抱着女子而去……看來師父是接受了自己和“她”……
白衣男子將心愛之人葬於天門群山之間隱秘之所，親刻石碑題“愛妻江氏雪之墓”然後守墓三天，不眠不休，之後返回山門請求師父封心鎖愛，暫避前塵……
師父答應了白衣男子請求，並問其是否做好了潛心修鍊的準備，下了終生問道的決心，白衣難以毫無疑問地點了點頭……
於是師父翻手，掌中出現一座小小青銅三足圓鼎：“試着接下這個銅鼎……”
白衣男子單腿跪地，雙手向上承接……只是雙手剛剛超過頭頂，竟是忽然覺得銅鼎變得十分的巨大，從下看去，那銅鼎直徑好似擁有一丈有餘……
雙手再向上一寸，直覺師父此時好似身高數丈，滿臉威嚴與慈愛，看着如此臉龐，白衣男子心中頓時感覺，以後無論如何不能有負師父所託……
再向上一寸，天門二字如同泰山一般壓在鼎上，此時的白衣男子，頓時感覺壓力倍增，不僅僅是要承接銅鼎的重量，不僅僅是要不負師父所託，自己還要肩負起天門二字的重責；天門二字意味着天下第一門派，將來要將其發揚光大，決然不能再自己手消沉敗落，此時白衣男子臉上汗水直冒……
比及再距離那銅鼎更加一寸，無數的師叔師伯師弟師妹浮現在眼前，他們有些修道百年，有些白髮蒼蒼，有些為天門出生入死，還有些天真爛漫，肩負着天門的未來，此時的他們歡聲笑語，但是再一個思緒轉換，他們的背後竟是浮現出一片火海；白衣男子心中一驚，是呀，如果自己將來繼承了天門，那麼自己的諸多決定，都有可能將這些可愛之人置身於一線懸生的境地，此時白衣男子汗水濕透全身，先前失去愛人的感覺，自己也要讓自己或者他人再次承受嗎……
接下來這一寸，好似天地一般的距離，白衣男子再不敢向上承接，不過好似還有一絲一絲的距離移動，這一寸好似被分成了千百份，每一絲向上都困難無比。原來這最後一寸駭然便是整個神州……無數男男女女，無數商人農夫，無數士族大夫，無數精兵良將，甚至神州無數明山大川，江河湖泊，古靈精怪……作為數千年基業的天門，作為天門的掌門，承受着無匹的榮耀的同時，也承受着維持天下的責任……
這一寸在白衣男子面前無比緩慢地接近的同時，天上似乎又有什麼朝着自己落下，巨大的危機感襲來，此時要退縮嗎？白衣男子深知此時正在承受師父的重託，此時怎麼能夠退縮。白衣男子雙手繼續向上……雖然無比的緩慢……忽然之間，白衣男子眼前的景象變得無比兇險，地動山搖，驚濤駭浪，火山熔岩，天際漩渦從四面八方齊齊向著天門而來，白衣男子此時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要怎麼辦？要怎麼辦？要怎麼辦？這無匹的力量此時不是自己和天門師兄弟之間的修為所能夠抵擋的，要怎麼辦?要怎麼辦？天門就要這樣混於一旦了嗎？良久之後，最後一寸的距離終於只剩下數絲觸及，自上而下的重壓也已經迫在眉睫……
拋棄山頭，帶師兄弟們離開此地，如此天門方可不滅……終於那口鮮血吐出，白衣男子也下了最後的決定……此時那個巨大的三足青銅圓鼎再次化作一隻掌心般大小落於白衣男子手中……
“很好！”道袍老者輕輕說道，“雖不至於讓你就面對如此情況，但是天門歷代掌門都是要做做壞的打算。”
不等白衣男子回答，那老者又說道：“執着於天門對歷代掌門來說固然都是重要的，但是執着於天門卻並不是執着於凌霄大殿，只要擁有未來，天門就將永遠不滅……”
“弟子受教了！”白衣男子下此艱難的決定，並且是在師傅面前做出拋棄天門的決定，無論是誰豆漿面臨兩難的決定，而掌門就是要在兩難的決定之間做出抉擇……
如此這般之後，老者親封白衣男子塵心……道心初現之後，老者授予白衣男子天門古宗密卷，之後便是白衣男子閉關，忽忽一眼，世上十數年已……在此之間，幻聖鴻竟是已經走完最後距離那黑影的四丈距離，分別為愛人（動情）一步
，死別一步，封心一步，重任(天下）一步……
比及，白衣男子再次睜開眼睛，此時的神識卻是已經歸位。幻聖鴻短短一夢，似是又經歷了一生……幻聖鴻抬手看看自己雙手，竟是冒着與先前黑影一樣的黑色的如同火焰一般的靈氣……
“當今掌門果然有一套。”幻聖鴻之外不遠處，此時一個四尺高的身影凝現，“走過十丈紅塵，便可稱得上驚艷絕倫……”
“你到底是誰？”幻聖鴻此時剛剛從先前的十丈紅塵走出，激蕩的心情還未平復，但是此時還是要問，“看你好似天門之人一般，但是卻為何從未聽師父說過？”
“等你借下這招再說吧！”那個孩童一般，卻是頗為老成的身影說道，“天門掌門除了心境穩固之外，修為也斷然不可不高，若你接下此招，我便告訴你只有天門掌門才能知道的秘密！”
……………………
此次天門試煉，總算圓滿結束。
天門諸多掌門一輩之人由於此次試煉，已經看到了自己名下弟子的修為的不足，而且大部分修為不錯的弟子，在試煉之後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如此一來，玉華論道便又多了一份信心，想來天下太平日久，縱使天門弟子都有些修為不足，恐怕其他門派弟子情況更甚。天門數千年基業，近百年來太平盛世更是先前百年之時，天門打下，想必這次天下東道主之位並不會丟失……
而對於天門掌門玉陽真人來說，不僅讓大弟子幻聖鴻的修為得到了天門長老一輩的認可，更是因此而更加確立的後繼之人，了卻一樁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