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出關·鬼影
天門試煉完畢，此時西南荒山林谷之間，一巨大山體之內卻是空空如也。巨大的空洞之上層，是幽藍的鬼火突兀的門坊，還有隱現寒光的鎖鏈和無數的猙獰鬼臉石雕，在上層洞穴的深處，有一巨大的石座，此時正有一個渾身漆黑，臉部如同星海深淵一般的人手持鬼杖，坐於石座之上……而在這人的旁邊，是一個美麗的女子，身着素顏，此時在昏暗的火光之下，先得更是清麗無雙，成熟而又嫵媚……
“是時候了！”從那個黑影傳出這樣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
“十年已矣！”成熟嫵媚的女子閉幕頷首微微輕語……
……
穿過最上層的洞穴，此時再往下看，是個方圓百丈的巨大深坑，深不見底……
慢慢向下走去，卻是能夠發現，這深坑的四周石壁之上，有不少的深淺不一的洞穴，這些洞穴之內，好似曾經有人居住一般，每個洞穴的出口竟是還有盤旋的岩壁小道，可供這些洞穴之內的人，上下走動……
而再往下去，約有百丈則是渾然無絲毫光亮，就是拿出火源，似乎也會被黑暗吞滅，光明似乎也不能再進一步。無論是誰到了這裏，都不敢如同先前一般快速向下……無邊得黑暗讓人覺得，再往下而去，極有可能是通向冥界……
繼續再往下數百丈，如同穿越了生死一般，終於在這巨大的洞穴的之內看到了一絲的異樣……彷彿融入了無邊黑暗之中一般，一處血紅如同巨獸的眼睛，讓人不敢靠近……虛無的空間讓人無所依託，妖異的血紅即使是巨獸的眼睛也好過漫無目的，於是緩緩靠近那一片血紅，慢慢地竟是看清，原來那是一個不小的洞穴……洞穴之口與先前的石頭無疑，只是洞**部在向外閃爍着絲絲紅光……
向內小心翼翼而去，大約僅僅兩三丈的距離……如果此時你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一定會為眼前的景象所驚恐：穿過那短短的曲折甬道，眼前是一片空闊，血腥瀰漫的紅霧之內，漫天飛舞着幽白的靈體，遍地散落的屍骨覆蓋著不知多少年的糟粕衣物，同時屍骨散發著先前留下的惡臭……而就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那片空曠的中央竟是盤坐一人，衣衫襤褸，鬚髮盡白，形銷骨立，眼窩凹陷好似已經死了一般。而這個人正是先前被鬼使幽雲帶到這裏的小風……
世外已經十年了，而對於被困這裏的小風來說，好似已經過了千年……無日無夜的煎熬，無處釋放的仇恨，無所遁形的愧疚……無數世間最難安放的感情，強加在這個單薄的身上……他無日無夜只知修鍊，連睜開眼睛再看一次這裏的景象，都難比登天……因為他早已經知道，這外面除了累累白骨之外，還有的就是漫天的幽靈和不遠處石壁上的八位面目猙獰可怕的凶神……這些人都死於自己之手，包括曾經幫助過自己不少的王虎大哥，還有自己同村的幼時夥伴……
每當小風鬆懈下來哪怕一刻，自己的靈魂就好似在被無數的幽靈撕扯，瀰漫的讓人發狂的氣息，使得小風悔恨不已，似乎只有被那八位凶神千刀萬剮才能消除自己的罪業……
每當小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內心總是有個聲音響起，“你難道不想報仇嗎？”“你難道不想小蝶復活嗎？”
“是呀，這世間還有一絲讓自己留戀的東西，自己怎麼能死呢……罪魁禍首還在那裏安坐等着我去報仇，我怎麼能就這麼死去……”不知多少的歲月，小風就是在這樣的地獄艱難挨過……
此時，這最地底的洞穴的洞口，一團黑氣凝聚成一個鬼首。鬼首看着這一些，怪笑兩聲，發出一句“是時候了”的聲音，然後鬼首之後飛出無數黑色的匹練，向著小風包裹而去……
此時還在盤坐修鍊的小風感覺到外圍的異常，但是並沒有睜開眼睛，也並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那在他身外的血氣迅速凝聚到小風的身體，漫天飛舞的幽靈也大都歸入小風體內，無數森森白骨也穿過鬼首的黑色匹練與小風融為一體……
小風任由那鬼首將自己包裹，然後將自己托出洞穴……因為此時的自己已經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遠遠不可能戰勝鬼皇，而且這個鬼首還不是鬼皇實體，即使自己耗費再多打敗這個鬼首，恐怕也對鬼皇造成不了任何傷害……而鬼皇此時已經困頓自己“千年”，恐怕要到了鬼皇讓自己發揮旗子的作用的時候了……
小風被鬼首的黑氣匹練包裹，穿過不見邊際的黑暗，來到曾經自己和那群“夥伴”一同被囚禁的山壁洞穴，小風此時依然未曾睜開眼睛，只是淚水卻是不由自主滑落……
終於，鬼首繼續向上，來到這巨大坤穴的最上層，穿過平整的石壁和門坊，被拋向一石座之前……
小風感受到了此處是哪裏，也知道自己正面者什麼，於是小風緊咬牙關，口中血絲流出……一瞬之間，那一具枯槁如同屍體一般的身影，仰天長嘯一聲，然後從他的體內，釋放出陰寒刺骨，鬼哭狼嚎的凜冽鬼氣，向著石座上的人，徑直而去……
石座之上之人，還有旁邊的美艷女子，看着這股鬼氣襲來，絲毫不為所動，竟是微微點點頭，“看來這些年，還算有些成果？”
“先賢血脈果然進境甚快，非天下常人所能比……”那眉眼女子說完稍一停頓又繼續道，“只是尚欠火候……”
那石座之上看不清楚面容之人也點點頭……
此時，造成這一切悲劇之人就在眼前，小風明知不是對手，但是卻是無論什麼都不能阻止自己這千年的“積怨”，於是猛然之間，小風雙指成訣，一把暗紅鬼劍自體而出，飛旋落於小風手中……
小風手持鬼劍，飛身而起，一劍向前，直指鬼皇……只是就在這一瞬間，原本小風釋放的鬼氣，徒然逆轉，使得小風無比難行，這不過丈余距離，小風竟是沒有前進分毫……小風怒不可遏，猛然睜開眼睛，兩道黑光閃現，周身無數黑氣森然，化為無數黑鞭，插入地面，稍一後退，然後彈射而出，將小風推送前行……終於就在小風將要刺向那虛無的鬼臉之時，似是一道無名之牆將小風擋下，無論小風再怎麼爆發各種法訣，都無法存進分毫……
小風眼見手刃鬼皇還不可能，於是轉念一想，劍勢傾斜划向一旁的美艷女子……就在距離那女子的臉龐還有一寸距離的時候，瑩瑩一道白絹擋住小風劍勢……此時那清麗無雙又倍顯成熟嫵媚的女子，張開美目，看向咬牙切齒的小風……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小風心中竟是閃過一道“我怎麼能忍心划傷她的臉龐”的想法，瞬間小風手中鬼劍再也沒有絲毫威勢……
此時，小風額頭似是被什麼微微一點，然後小風整個身體，倒飛而去，落於先前自己衝起的地方……小風單膝跪地，以劍撐身，正準備看向鬼皇。但是就在這剛剛落地這一剎那，不過一個思緒的時間，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間如同天地傾覆一般壓在小風枯瘦的身體上……小風瞬間手腳着地，連頭也一塊被重重壓在石地之上……
就在小風無可奈何之時，鬼皇身邊多處一把寶劍，迅速射出，插在小風旁邊一尺左右，“現在的你還報不了仇，等你又足夠的實力的時候再站在我的面前。這是小蝶的劍，她的身體和魂魄具在寶劍之中，到你修為達到能救她的時候，自然會知道該怎麼辦？”
“你想讓我做什麼？”小風不知鬼皇如此這般究竟為何……
“……”鬼皇良久未回答，然後突然回到，“從今以後，你就是鬼影了！”對小風說完，鬼皇又微微轉頭對旁邊的美艷女子到：“鬼使，帶他離開這裏吧！”
旁邊女子點點頭，然後緩緩走下，其身後無數白絹飛出，慢慢向著地上的鬼影而去。就在那白絹包裹鬼影的同時，小風想要反抗說自己不是鬼影，但是卻是無論如何，發不出一點聲響，於是小風就在包裹即將封閉之時，再一次看向石座上的鬼皇如淵一樣的面龐，僅僅這麼一看，小風心中竟是響起“以後的事，自會有人指引你前行……”這句話好像來自那如淵一樣的面龐背後的鬼皇，又想是來自自己心底，此時，小風自己也無法判斷，之後便重歸黑暗之中……
鬼使幽雲帶着鬼影走出如同迷宮一般千迴百轉的巨大四通八達山體，離開那困了小風十餘年的地界坤穴冥坑，來到巨大山巒之間，還算不太深凹的一處峽谷，此時的外面正值雨夜，淅淅瀝瀝的雨水使得原本的山林毒瘴變得不想平時那般濃郁……幽雲找了一塊還算平整的石，將鬼影放下，然後將鬼皇拋出的寶劍放於鬼影身邊，此時她們兩個都站在這樣的雨夜之間，任由着雨水沖刷……原本幽雲準備就這樣離去，但是想到自己十多年以前將這一個小小孩童帶到此地，等下他醒來，恐怕只有無限的迷茫，而他的不同之處，自己也向看看都有哪些，於是幽雲也不離去，只是不斷注視這這已經長大，但是身形倍現薄弱的小孩兒……
也許是因為下雨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幽雲下手本來就不算太重吧，不過一會兒功夫，鬼影醒來，緩緩坐起，此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甚至不知道困里自己“千百年”的那座牢籠，此時在哪個方位，只是看到身邊站着一人，於是看向那人……
“你跟他是一夥的？”鬼影看向不遠處的女子，難掩憤怒，但是明知無可奈何地問道……
“他是羅生鬼門的鬼皇，而我是他的使者……”女子答道……
“為什麼將我騙到這裏？”
“是鬼皇選中了你！”
“你們到底有什麼陰謀？”小風明知問不出什麼結果……
“這要看你將在神州掀起怎樣的波瀾！”幽雲再次看向他
“我什麼也不會做。”小風咬咬牙，“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
“你只要記得你是鬼影就好了……”幽雲眼看自己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什麼結果，於是身形漸漸褪去……
“我不是鬼影……”小風搖搖頭，“我是鬼影！”剛剛說出這樣一句話，小風立馬吃驚起來，自己明明想說自己是小風，但是發出的卻是鬼影。“我是……我是（小風）鬼影。”小風再試一次，依然是自己想說小風，但是發出的卻是鬼影的聲音……
小風仔細回想哪裏出了問題，但是因為自己不知被鬼皇控制了多久，於是現在也毫無頭緒，於是良久之後，小風不再糾結與名字的問題，大不了以後自己不再稱呼自己的名字……
小風漸漸注意到淅淅瀝瀝的雨水，手摸到旁邊一把寶劍。小風拿起寶劍將它抱在懷中，止不住的淚水湧出，“小蝶，小蝶，我終於出來了”這一決似乎是說給小蝶聽，然後小風又仰天長嘯一聲，“我——終於出來了！”這一決似乎是說給老天聽，似乎是說給命運聽，似乎是說給困了自己“千百年”的鬼皇聽……
小風輕撫寶劍，本欲拔出一看，但是不遠處，剛剛消褪幽雲地方的傳來一股聲音，“現在的你還沒有能力救她，最好不要拔劍，如若屍體毀壞，縱使將來有辦法救她，也魂魄無依……”
聽到幽雲如此提醒，小風覺得自己好似突然一切都漸漸明白。鬼皇將小蝶封於劍中，等待自己有能力之時施救，現如今，自己毫無辦法，倒是不如不動小蝶屍魂的好……
小風被困太久太久，如今幽雲褪去，天地萬籟俱靜，小風將寶劍背於身後，然後微微閉上眼睛。
不間天日的洞穴之外，竟是如此美妙：漆黑的夜空雖然依然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小風縱使沒有睜開眼睛，也感覺無比明朗……細小的雨絲，穿過小風襤褸的衣物，直接打在小風身上，這寒意微涼，但卻像是感受到新生的嬰兒一般的喜悅……瘴氣瀰漫的山林谷間，小風深深吸一口氣，竟是覺得無比清爽……
“總算熬過來，總算熬過來……”小風舉起手臂，“我竟然還活着……”雙眼熱淚湧出，小風再次睜開眼睛，東邊天色已經滿滿有了明亮起來的痕迹……
前路不知何方，但是總歸是一刻也不想再帶着這裏，於是小風顧不得迎接新生后的第一個黎明，緩緩站起身來，朝着日出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