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傑克在大廳里出現,他的槍已握在手上,準備隨時扣扳機,如鷹般的一雙犀利藍眸已盯上準備逃逸的璜斯。
其實璜斯大有機會逃得無影無蹤,但是又折了回來,停在樓梯口徘徊,他面帶憂色的看着在穿廊上奔跑的艾莉,還有在後面追着她的那個男人。
璜斯朝奔跑中的左紹華開了一槍,子彈無聲的打中一根廊柱。
傑克仰頭看着璜斯,但是他的角度不對,只能跟着璜斯移動,然後伺機朝二樓開槍,不過,傑克很快的也看見左紹華正在追趕艾莉,這才知道殺手有兩個人。
艾莉朝璜斯的方向奔去,璜斯舉起槍,充滿警戒的守住樓梯口,要確定他們有條後路可逃。從傑克的角度,他反而可以很清楚的看見艾莉,於是他以左手托住右手腕舉槍瞄準,右眼鎖定艾莉的腿部,扣下扳機,艾莉便應聲跌倒在穿廊上。
此時大廳里已亂成一片,有人尖叫,有人嚇哭了,有人開始變得歇斯底里,就像一場戰爭在都市裏展開,充滿了混亂和哀號聲,但是這些容朝安都聽不見,因為他的耳朵仍然像潛在水裏。
璜斯把槍平舉,對準左紹華,左紹華的槍則按在地上的艾莉額頭上。
艾莉兩手按住中槍的大腿,朝璜斯含淚的狂喊一聲:「走!你趕快走!」
但是璜斯動也不動的立在原地。
在大廳地面上的傑克朝璜斯喊道:「放下你的武器!」
這時,警察和救護車也已抵達,容朝平已經被一幫人合力從水晶吊燈底下拖出,俯趴在一旁,已失去意識。
「朝平!朝平!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容朝安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清楚,所以他幾乎是咆哮着說這句話。
沒有佩帶武器的安全警衛根本派不上用場,而剛剛抵達的警方人員還以為只是吊燈掉下來砸到人的意外事件,根本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因此當他們看見舉着槍的傑克時,個個都傻了眼。
「放下槍!放下!」一名警察高喊着,一邊手忙腳亂的想打開腰際槍套的扣環。
但是傑克聽不懂中文,因此並無響應。
大廳里和二樓的穿廊上一共有三個人手中持槍,每個人都瞄準着不同的對象,相互對峙,隨時準備開槍。
此時,容季嬅衝出安全警衛的攔阻,直奔躺在血泊中的容朝平,她的鎮定內斂完全不見了,這時只是狂聲叫喊着。
「二哥!二哥——」
容季嬅立即被安立奎攔抱住了。
她淚眼迷濛的看着眼前這個高大的陌生外國人以標準的中文和她說話。
「不要過去!不要過去……」
璜斯不願意棄艾莉不顧自行逃走,終於妥協的慢慢放下他的手,然後無力的讓手中的槍掉落在地上。
【第九章】
晶華飯店會議室45:47:02
為了讓婚禮能夠繼續進行,邢光東和晶華飯店的主管商議之後,決定向賓客們宣佈,大廳的水晶吊燈掉落而砸傷一名邢家至親的不幸事件純屬意外,至於為什麼現場上有外籍賓客掏槍互相射擊一事則不願多加說明,只說現在正由警方調查處理中。
在警方欲將受傷的艾莉和璜斯帶走之前,左紹華和傑克低聲耳語了幾句,最後決定由左紹華出面向警方提出要求。
「這位是英國MI5派來的,而我則代表美國CIA,我們和國際犯罪警察總署追查這兩名恐怖分子已經很久了,我們非常尊重台灣的公權力,也願意全力配合你們偵辦調查,但是,能不能先給我們半個小時,讓我們先私底下問他們幾個問題?」
為了更具說服力,左紹華甚至拿出他那張其實已經註銷無效的CIA識別證。
警方並未仔細查證,也認為畢竟他們連傑克的MI5證件也看過了,只要兩名人犯沒有脫逃的可能就好,於是透過飯店,特別安排一間會議室讓他們使用。
一幫人立刻押着艾莉和璜斯轉移陣地,許多警察則駐守在會議室門外。
傑克把艾莉和璜斯推進會議室后,轉身向左紹華挑眉道:「你那張CIA的ID都快長霉了吧?」
左紹華冷笑着回他一句,「你就會說中文嗎?先說好了喔,等一下由我開口來問話,你乖乖在一旁就好。」
「我還以為我們英國人已經是全世界最傲慢的,看來我是錯了。」傑克咕噥了一句,然後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跟着進入會議室的還有安立奎,他的理由很簡單,「誰知道這兩名殺手是來殺我的,還是來殺容朝安?我當時也站在水晶燈底下。」
傑克和左紹華都沒有理由拒絕安立奎,畢竟他們所追查的定時炸彈和恐怖分子,箭頭已經指向可能和安立奎即將與「鴻碁」合作的事有關。
邢家的人都在婚禮上,此刻只剩跟「防恐特煞」組織及東方A沒有關係的容朝安在場。其實容朝安比誰都還要焦急,他不但即將被栽贓為定時炸彈的啟動引爆者,現在又有兩名殺手可能是衝著他來的,而且他的弟弟在此時正躺在一輛開往醫院急診室的救護車上,他必須知道這兩名殺手是誰派來的!
從容家夫妻和容季嬅陪着容朝平坐上救護車之後,楚綺瑗就一直陪在容朝安的身邊,她的手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沁着汗水的手掌心。
當兩人尾隨着眾人要進入會議室之前,容朝安偏着頭低聲問她:「你確定要進來嗎?這兩個都是冷血的職業殺手。」
楚綺瑗抬起頭,挺起胸,毫不畏懼地道:「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是這兩個殺手想殺你,還讓朝平受重傷,我就是用手也想把他們的眼珠子全都挖出來!」
容朝安充滿感動的深深凝視着楚綺瑗,心裏知道,他愛上的並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孩。他握住她的手,緊得就像把他心中難以言喻的濃濃情愫無聲的透過交握的手傳遞給她。
會議室里有一張圓弧形的長桌,周圍擺了約十張的紅色真皮沙發椅。傑克把門輕輕關上之後,看見左紹華已經安排兩名人犯面對面的坐在會議桌的兩端,通常是會議上最重要的兩個人所坐的位子。
容朝安和楚綺瑗別無選擇,只能在中間各隔兩名殺手的位子上坐下,安立奎則坐在長桌的另一邊,正好和容朝安面對面。
傑克並沒有坐下,他站在璜斯的座椅後方,靠牆而立,隨時警戒着,預防面前的璜斯會有任何突襲舉動。
左紹華則站在艾莉看得到的一處角落,正好整以暇的把西裝外套脫下,折得整整齊齊的放在艾莉面前的桌上,接着,他又開始解開領帶,以及襯衫上的每個鈕扣。
在場的人當中,只有傑克知道左紹華接下來要幹什麼,他頗富興味的眯眼盯着左紹華把領帶和襯衫整齊的放在西裝外套上面,兩手抱胸,等着看左紹華即將演出的一場好戲。
左紹華的身上現在只剩他兩腿上的黑色長褲,他的上身則穿着一件黑色皮質的無袖短背心,烏亮的背心中央有一排黑鈕扣,左右兩側則各有兩個小口袋。在黑皮背心沒有覆蓋到的地方,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清楚的看見,左紹華肌肉結實的肩膀和手臂上,到處可見一條又一的疤痕,和他臉上的那些疤痕相比,他身上的疤像是一張更複雜的地圖。
這個脫衣現疤的前奏曲似乎對嚇唬艾莉很有效,只見她越來越感到不安,如坐針氈的在皮椅上蠕動。
但是左紹華脫掉外衣卻另有用途,他背心上的那四個口袋裏似乎還裝了不少「道具」,這時,他從其中一個口袋中取出一把鋒利的折刀,慢條斯理的一手解開艾莉腦後的髮髻,讓她的長發如瀑而下,然後撩起一綹髮絲,將利刃在髮絲上像磨刀一樣磨來磨去。
楚綺瑗心跳加速,幾乎不敢看下去,握着容朝安的手不禁又更緊了一些,對面的安立奎似乎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左紹華慢慢的,一字一句地說:「你們應該聽過古巴的關達那摩灣監獄吧?我在那裏待了兩年,我們CIA對人質施行酷刑盤問,現在可是舉世皆知了,我以前就專門干那種事,所以,如果你想少受一點皮肉之痛,乖乖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是誰派你們來的?噢,真是抱歉,我應該先問你的芳名?」
艾莉吞了口口水,強擠出一絲訕笑,根本不理會左紹華的問題。
坐在對面的璜斯急促的以西班牙文向艾莉說了一串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