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奇迹的籃球
即使是灰崎祥吾這種狂妄囂張、似乎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裏，只憑自己的心意行事的肆意妄為的傢伙，在面對常晏這類代表了某種權威的人時，心裏還是會下意識有所顧忌，進而影響到自己舉動的。
因此當常晏出現在他們面前，也就意味着他的這次挑釁結果只能無疾而終，他可還沒有敢於冒着被常晏記住的風險繼續對黃瀨或者是麻生涼做些什麼的大無畏精神，所以在對上常晏幾乎是洞察一切的眼神時，他勉強扯了扯嘴角。
“啊哈是老師啊，真是巧合呢！看來今天果然不是個適合在外面逗留太久的日子——至於剛剛我說的話，也不過是個玩笑而已，老師也不用較真嘛～～”他捏成拳頭的雙手自然而然的塞進了口袋裏，面上的表情恢復成一貫的弔兒郎當，一點也看不出之前的劍拔弩張。
“是嗎？”常晏微微揚頭，不知道有沒有相信他的說辭，而只是緩緩開口道：“訓練過後還是馬上回家比較好，如果不小心在外頭招惹上什麼是非就不太好了，這可是老師的忠告，你說這話有道理嗎，灰崎同學？”
灰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頓時咬緊了牙關，但最終他也只能臉色難看的瞥了眼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的黃瀨和麻生，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聲：“……老師您說的是。”
常晏向著他們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下，“既然這樣，灰崎同學就先回去吧，還是說——需要老師送你一程？”他漫不經心的補充了句。
明明他的語氣沒有半分不妥，甚至聲音都是平常聽慣了的平和冷淡，但就是這樣輕輕的一句話卻讓灰崎不由得整個人都綳成了一張弦，背後幾乎有冷汗冒出來，讓人有種汗毛倒豎的悚然，他下意識就回了句：“不用了！”他悄悄往後退了一小步，抿着唇又說了句：“不用了，老師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完全沒有問題！”這句話說完后，他連眼神都沒有多給一分鐘前還恨不得大動干戈的黃瀨他們一眼，急急忙忙的轉身離開了，甚至都沒有顧得上辯認清楚那是不是他回家的正確方向。
等到灰崎離開他們的視線，黃瀨他們才真正鬆了口氣，然後才一致的把目光都投向了在關鍵時候出現幫了他們一個大忙的常晏。
不同於黃瀨表現誇張的興高采烈，麻生涼的反應是欣喜中帶上了點忐忑——雖然他很感激對方的及時出現，也對常晏這個還在以前幫過自己的為人師長很是尊敬……但他可沒有忘記每當他出現在體育館對方看過來的眼神，那可不像是其他人一樣飽含善意或者是好奇。常晏看着他的時候，眼睛裏充斥着的幾乎都是審視以及不滿，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他卻看得出來，對方對他這個時不時光顧籃球隊的人的態度自始至終都稱不上好……以至於到後來他都減少了去體育館的次數，就算去了也只是找個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待着，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而這次偏偏又似乎是由他引起的籃球隊員之間的爭端……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次加深常晏對他的不喜。
而在他暗自糾結的時候，黃瀨已經快步跑到常晏身邊，探着腦袋和他說話了。
“阿晏，是學校的事情處理好了嗎？真是太好了，我還沒走遠呢，你就剛好出現了！”
常晏側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神情無異，也沒有想要主動提起灰崎的意思，就主動問道：“灰崎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到了校外你們也還能吵起來？”
一說到這個話題，黃瀨就顯然沒那麼高興了，他撇嘴道：“這可和我沒關係啊阿晏，是他先挑釁的，是他性格太惡劣了啦，我只不過是剛好遇到他而已。”他聳了聳肩，“況且如果不是他行事太過分，我也不會多管閑事。”
常晏的目光越過他看到了適才被他擋在身後的麻生涼，揚起了眉，“和麻生同學有關係？”聯繫到灰崎平時不怎麼端正的行事作風和此時麻生一副臉色不佳衣服還有些凌亂的樣子，要推測出發生了什麼也不是件難事。
“唔——總的來說我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吧！”他毫不臉紅地自誇着，隨即又擺出一副無奈的神情看着常晏，“雖然因為阿晏你的出場讓我這個‘英雄救美’沒有能貫徹到底了。”
常晏似笑非笑的，“所以你很期待能好好發揮一下你的‘見義勇為’情結，然後在接下來的中學聯賽中只能呆在板凳上？如果只是後面的內容，我很樂意滿足你的心愿。”作為指導教練的他，自然是有調動上場隊員的權利。
黃瀨頓時苦了臉，他可憐兮兮道：“誒——阿晏我只是開玩笑的啦！絕對沒有想要坐冷板凳的意思啊！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對籃球的真愛啊阿晏——”
常晏不置可否地“唔”了聲，然後突然說了句：“既然還想要打球賽，那就麻煩你把前面的內容貫徹到底，把麻生同學送回家去吧——”他看着一下子有些回不過神來的黃瀨，不知道為何心情有些愉快，於是他順手在對方肩膀上按了按，“可不要辜負了老師特地為你提供的機會啊，黃瀨同學。”
黃瀨此時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唯有對方臉上那難得一見的充滿了戲謔的微笑還帶着耀眼的色彩，他艱難的眨了眨眼，拒絕去思考對方說的話——如果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對方是故意的，那他簡直就可以去死一死了……可現在的他卻偏偏不能和難得那麼活潑會和他開玩笑的常晏多相處一會兒，而是要為自己不顧大腦說出來的話負責……
真是不作不會死的典範。
奈何就算他再不想要面對現實，他臉上的表情再無辜可憐，在常晏不為所動的態度下，他還是只能乖乖聽話，所能做的就只有在走之前用閃着淚光的雙眼再怨念不舍地看上常晏一眼。
常晏準確無誤的捕捉到了他這個臨走前的“眼波攻勢”，但不說有任何不舍遲疑的感覺，他在看到對方這種眼神時，唯一想到的卻是背後搖晃着一條蓬鬆大尾巴的大型犬想要吃骨頭時求而不得的淚眼……不得不說這樣的聯想讓他差點就一下子笑出聲來了，哪裏有什麼黃瀨期待萬分的傷感情緒？
所以即使打着某種算盤的黃瀨故意拖着步子慢吞吞的走着，腦子裏期待着身後的人能突然叫他一聲讓他和自己一起回去……常晏也註定是要讓他打算落空了，這一點他在數着步子走了一百米后也意識到了，為此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黃瀨君是怎麼了？如果你還有別的事也可以先走的，我可以自己回去。”一旁一直為他的表現擔憂的麻生涼在聽到這聲存在感太強的嘆息聲時，終於找到了機會開口，話說完后他自己都悄悄鬆了口氣。
“誒不是這樣子的，這和麻生同學你無關啦，請不要介意——”黃瀨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身邊可是還有一個人的，一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走神了，而且既然他幻想中的常晏似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了，那他至少也要對說出口的話負責才行。
想到這裏的黃瀨也總算是打起了精神，不再滿心猶疑的裹步不前，這同時也讓麻生涼放下心來。
“說起來，黃瀨君和常老師的關係好像很好呢。”他也有了閑聊的意思。
黃瀨很樂意別人說這個話題，畢竟這在他看來都是對他努力的一種肯定，他帶着笑容問道：“是嗎？”
“恩，我有聽到黃瀨君直接叫老師名字，可是老師也沒生氣，這就足夠證明你們關係很好啦！而且老師說的話，黃瀨君都有好好聽，像是這次一樣，黃瀨君本來也沒打算送我回家的，不過因為是老師的吩咐所以才不得不聽從吧？”麻生涼一副“我都知道”的模樣，一點也沒有為所說的事情而難過的樣子。
“啊——”黃瀨尷尬地撓了撓頭，有些無奈道：“雖然事實是這樣，但這並不是因為我對麻生同學你有什麼意見的，只是我自己的原因而已，我很抱歉——”不管怎麼說他的做法的確是有些失禮了，向對方道歉也是無可厚非。
可麻生涼卻一點也不在意這點，反而安慰他一樣說道：“沒關係的，用不着道歉啊黃瀨君，我也不覺得幫我是一種義務，如果有人願意幫忙，我自然是十分感激的，但如果沒有人願意，我也不會去怨恨別人啊，難道我看上去就是個小心眼的人嗎，黃瀨君？”他露出一個笑來，唇角的弧度在橘紅色的光輝下溫軟得讓人忍不住心中一跳。
黃瀨低下頭摸了摸鼻子，笑着說道：“是我的錯，麻生同學可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麻生涼笑得更加開心了，“你知道就好，可不能輕易忘記了。”
他也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這個時候黃瀨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在外人面前一貫不苟言笑的赤司和紫原會對這個男生那麼特別了，對方也的確是有那種讓人打從心裏放鬆下來的魔力，彷彿只要看着對方的笑容就能讓人心情愉快起來，真的是非常特別的個人魅力……
他無意間瞥到了對方側對着他的眼睛，那雙一向清亮的瞳孔此時被半遮掩着蓋在單薄的眼皮底下，纖長濃密的眼睫毛宛如蝴蝶翅膀一樣微微顫動着，不到一會兒對方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映照着夕陽餘暉的瞳孔陡然間對上了他的雙眼，絢麗的晚霞在對方的眼球上刻下了燦爛的光景，給對方本就漂亮的五官染上了奇異的冶艷色彩。
黃瀨趕緊移開目光，一邊在心裏默念着“難怪灰崎會看上麻生了”一邊在心裏構築防線，連忙想像常晏那張和麻生完全分屬於兩個極端的面孔——一個是極端漂亮，一個是極其英俊，直到自己的心跳平復下來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又瞄了麻生一眼，誰知卻直直撞上了對方根本就沒移動的視線。
“呃……麻生同學？”他乾巴巴地開口，卻根本想不到下文該說什麼。
“黃瀨君是對我有什麼疑問嗎？”麻生涼大方直率地問道。
“這個問題呃……”黃瀨窘迫地撥了撥額前的頭髮，心裏的念頭轉過幾番后哈哈笑了兩聲，遲疑幾秒后最終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那個，我只是覺得麻生同學長得真的很漂亮啊，完全不輸給女孩子呢。”他真心實意地讚揚着。
麻生涼啞然，雖然不可否認每次當被人誇讚自己的長相比女孩子還要好看時，他的心裏都是很惱怒很不滿的，畢竟沒有哪個男生是會為這種讚美感到高興的吧？尤其是每次這樣說的人中都總有那麼幾個神色中帶上了點異樣色彩的，每每都讓他心裏怒火高漲。可不識相的人卻總是少不了，這也讓他漸漸的就對那些關於他外表的看法在意起來，那些有關“漂亮”一類的形容詞總是如同一塊棉花一樣堵在他心裏一樣讓他心裏煩悶不已。
但是也總有那麼幾個例外，他們對他外貌的評價只是單純的評價，或者是欣賞而已，不帶絲毫褻瀆不堪的意味，這讓他即使還是有些不自在，但比起不耐煩來說已經好了很多。
所以對於黃瀨的誇讚，他也只是微微頜首，語氣中有那麼點鬱悶，“這可不是我能選擇的長相啊，黃瀨君。”然後他就話音一轉，在黃瀨的笑聲還沒傳出來的時候說道：“相比起我這張臉，果然還是黃瀨君的長相更合我的審美，如果我們的臉能互換就好了。”他直勾勾盯着黃瀨的臉看，似乎真的有認真考慮這件事。
黃瀨被噎了下，然後摸上了自己的臉，咂舌道：“那還是算了吧，我對自己這張臉挺滿意的，畢竟陪了我十幾年了啊，感情也深厚了，不好隨便拋棄的——”他故作一本正經的說道。
倒是逗得麻生涼開懷地笑了。
一路上的氣氛終於是打破了一開始的凝滯變得輕快起來。
而等到他把麻生涼送回家后，本來是想着打電話給常晏求表揚來着，結果常晏三兩句的冷淡話語就把他打發了，一時間他也不由得沮喪起來，只好悻悻地洗洗睡去了。
籃球部最近的氣氛很古怪，這是大部分部員們公認的一點。
首先是本來大大咧咧似乎和他們的常老師關係很好的黃瀨，最近好像沒有和以前一樣總是有事沒事就往常老師身邊湊了，也有可能是因為常老師的冷臉讓他終於有了自知之明所以不再上前打擾。這很正常，畢竟他們很多人在常老師面前都會不由自主正襟危坐起來，實在是對方的氣勢太強的緣故。
然後是灰崎最近總是在麻生出現的時候就往對方身邊湊，即使麻生每次都擺出了一副極其抗拒他的神情，但他還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的繼續騷擾對方，偏偏他挑的還是赤司和紫原不在的情況下……只是就算赤司和紫原不在，麻生最近似乎又多了一個名叫黃瀨涼太的騎士在身邊，每次都能恰到好處的出現在灰崎和麻生中間，讓麻生避免了被人騷擾的局面，然後自然的，灰崎對黃瀨的態度也就變得越來越惡劣和針鋒相對了。
再加上大概是因為籃球聯賽即將到來的緣故，球隊裏日漸被一種壓抑的緊張氛圍包圍，每個人都神經緊繃著，小心翼翼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連呼吸聲都不敢放大，唯恐一個不小心就碰到了隱形的炸彈。
而偏偏這個時候——
“黃瀨！你有沒有長眼睛啊！？沒看到我就在這裏嗎？”灰崎雙手叉着腰，嘴角的笑容絕對稱得上是惡意的盯着黃瀨看，他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腰，咧着嘴說道：“萬一我不小心被你撞得受傷了怎麼辦？到時候我們少拿了幾分可都要怪你了啊！你擔得起這樣的責任嗎？實力不夠的人就應該乖乖躲到一邊做基礎訓練才對嘛！不要隨便跑出來妨礙別人！”他毫不客氣地對剛剛運球恰好經過他身邊的黃瀨隨意評判着，“要我說啊，黃瀨你還是待在一邊給我們這些正選加油就好，反正你的實力也不如我，那還不如給我騰點場地練習呢！”
黃瀨自然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撞到他，讓對方受傷之類的更加是子虛烏有，這都不過是對方隨意找來的借口，為的就是在大家面前狠狠羞辱他一頓而已。他可以不小肚雞腸不和對方斤斤計較，但有時候卻不是他不在意就可以解決的，如果對方宛如嗡嗡直叫的惱人蒼蠅一樣不斷在人耳邊騷擾，耐心再好的人也是會受不了的。
他冷笑一聲，直視着灰崎佈滿陰暗情緒的雙眼，“恐怕就算是把整個籃球場都騰給你也沒用吧，畢竟該有多少的實力可不是能靠練習場地的大小決定的。”
灰崎眉毛揚起，嘴角的弧度更往上翹了些，像是黃瀨的話正中了他的下懷一樣得逞地笑了，“既然你那麼大言不慚，那要來比一下嗎黃瀨？１ｏｎ１，輸了的人就不能參加接下來的聯賽怎麼樣？我可是下了重本的啊黃瀨，你這個候補的可是應該感激涕零才對——”
怒火讓黃瀨的雙眼像是被火焰點燃了一樣耀眼，他的手指陡然劃過眼前，像是利劍劈開巨浪一樣氣勢迫人，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揚着，犀利的眼神讓本來自信滿滿的灰崎也不由微凜。
然而就在黃瀨想要答應他這個條件的話脫口而出之際，另一道不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聲音卻宛如一盆冷水澆滅了兩人間高漲的氣焰——
“我想你們兩個應該是精力太旺盛了，既然都不想要參見比賽，那就兩人都退出球隊如何？”赤司失去了溫度的話語讓本來因為這兩人的對峙而靜止下來的籃球場再次沸騰起來，其他人都在低聲討論着他這是不是認真的。
黃瀨因為赤司的突然出現而稍微冷靜下來，頭腦清明過來以後也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衝動，畢竟如果真的因為一時的被激怒而失去了比賽的資格，那他可就太虧了！
至於灰崎，則早就在察覺到赤司身影的那一刻就收斂了自己的氣焰，姿態也變得順從起來，一點也不見原先的咄咄逼人和狂妄，不發一語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赤司發落一樣靜默。
赤司那雙日益沉靜的赤色眼眸緩緩掃過這兩個低頭不說話的人，如有實質的目光讓他們不由感到內心沉重，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聽到赤司朗聲說道：“你們兩個，每人都出去繞球場跑個一百圈，跑完以後再來找我。”
“……是！”不敢提出質疑，也不敢有絲毫猶豫，灰崎和黃瀨在大聲應和了一聲就馬上朝門外跑去，再也顧不上別的事情。
而其他留在場內的還想要看熱鬧的人，在赤司瞥過來的冷眼下也趕緊壓力山大地收回多餘的心思，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練習上了。
繞着球場跑一百圈可不是開玩笑的，至少正在接受懲罰的黃瀨和灰崎可不覺得這是個玩笑，在他們不過是跑了一半圈數都沒有就已經筋疲力盡的情況下，他們可提不起半分想要笑話對方的力氣了，他們此時一致的想法都只有擺在眼前的漫長無休止的跑道。
在他們剛開始跑圈的時候還有人在一邊圍觀看熱鬧，只是時間久了，圍在跑道邊上的人也離開了，球場上練習的人也走了，偌大的球場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揮汗如雨的人費力地挪動着腳步。
他們可不敢偷懶，而且赤司可是說了等他們跑完步以後還要去找他的，所以他們也不會抱有僥倖心理覺得對方那麼晚了應該不會還在學校，他們知道赤司一向都是說到做到，如果他們沒有照他說的去做，恐怕所謂的“退出球隊”在明天就會成為現實……
所以他們只能不知疲倦的繼續跑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素質比較好，黃瀨到後來倒是比灰崎要快上那麼一點，也慢慢把對方拋在了後面，只是他的前進速度也不快，畢竟現在他都只能感覺自己的雙腿像是失去了知覺一樣麻木的往前移動着，而他的大腦也彷彿已經與身體脫節了一樣……
他的眼睛也已經看不清楚前方，整個人都只是在憑藉著身體的本能在動作，他總覺得自己已經累到了極致，甚至都到了出現幻聽的程度——
“黃瀨君——堅持下去啊，很快就要跑完啦——”
他大腦混沌地想着這是誰的聲音呢？是阿晏的嗎？
他才剛提出這個疑問，下一秒他殘存的理智就否定了這點——不可能是阿晏，那個冷漠的男人，最多就是靜靜的站在一邊旁觀而已，才不會說出這種激勵人心的話呢……
“黃瀨君——還有幾圈了！繼續加油啊——”
還有幾圈啊——怎麼還沒結束？他都感覺自己要休克了，赤司這種懲罰真是太恐怖了……
“黃瀨君！還有最後一圈了——千萬不要放棄——”
直到他晃晃悠悠依照着這個聲音的說法跑完最後一圈，然後終於受不了一頭栽倒在地的時候，他才在恍惚中看清楚剛剛一直在遠處喊着他名字的人的樣子——精緻如畫的面容在他模糊的視野中糊成了一團，但他還是沒有錯認了對方。
“果然是你啊，麻生……”他抬手遮住眼睛，用微不可聞的氣音喃喃道，他就知道那個男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唯一有可能過來的就只剩下近日來和他關係不錯的麻生涼了吧？
一種空落落的感覺伴隨着劇烈運動過後猛烈的疼痛和窒息感一同襲上了他的胸腔肺腑，讓他痛苦得忍不住蜷起身體用力咳嗽起來，強烈的疼痛讓他有種似乎要把心臟都從胸口裏吐出來的撕心裂肺的感覺。
蹲在他身邊手足無措的麻生涼連忙拍着他的背部，想要幫他舒緩痛苦，他焦急地叫着對方的名字：“黃瀨君——你沒事吧？還好嗎黃瀨君？”
黃瀨聽到了他的問題卻沒空回答他，他想說——他很不好，一點都不好，整個人難受得簡直都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