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奇迹的籃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西方影響太多，導致在聖誕節前夕，大街小巷上就都充滿了節日的氣息，紅綠色的聖誕節標誌性物品早就在商店的門口裝飾起來，很有一種喜慶熱鬧的氛圍。
作為一貫愛鬧騰愛湊熱鬧的中學生們，自然是對這種事情興緻高昂談興正濃了，所以常晏從一大早就看到了學校里三兩成群的女生們嘰嘰喳喳的湊在一起，臉上的神情激動又期待，帶着某種不言而喻的興奮。
就連一向對練習刻苦認真的籃球部這兩天也人心浮躁了不少，虹村深知對於這一現象只能勸導，卻不能強制禁止，畢竟大勢所趨，他也沒辦法犯眾怒。因此也只能苦笑着對上常晏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了。
“那個，老師……這也不能怪他們的……”他硬着頭皮解釋道。
常晏連話都沒有聽完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辯解，“不用多說了。”他看了體育館內注意力都不怎麼集中的隊員們，心裏也有些無奈，不過他也知道不能以自己的要求來衡量這群年紀還不大的小孩子們，所以也只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想清楚這一點，他看着現在還在操心的隊長虹村，說道：“既然都沒心思練球，強迫他們待在這裏也沒意思，效果只會適得其反——明天就是聖誕節了，今天就提前結束好了，估計現在很多人的心思早就不在這裏了吧。”他若有所思地朝場內環視了一圈，意有所指。
虹村頗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到底沒否認他的說法，不過還是小聲地說了句：“這樣不太好吧？”
在對上常晏似笑非笑的眼神時，他識相的打了個哈哈，裝作沒說那句話了，而是大聲招呼着籃球部的隊員們，讓他們過來集合，並宣佈了這個好消息。
大家自然是在驚訝了一瞬后，就集體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還不斷向出奇寬容的常晏大聲道謝。
“謝謝老師！”
“老師手下留情真是太意外了！”
“果然是遇到好日子所以老師心情才那麼好放我們假嗎哈哈哈！”
“我覺得肯定是因為老師自己有約會才這麼說的——”
“不管怎麼說能提前回去都是件好事啊！”
三三兩兩的人嘻嘻哈哈着和常晏打招呼后，就一起湧向更衣室換衣服了，不過一會兒，場內就只剩下了幾個人。
按照慣例，每次訓練結束后留下來收拾東西打掃場地的都是一年級的隊員們，這也是因為他們資歷尚淺的緣故，也算是對前輩們表示敬意的一種方式，總之，大家都是默認了這項工作是屬於一年級生的。而在以前的一軍，因為沒有一年級，所以打掃的工作則是由二年級生分擔，偶爾三年級生也會搭把手。而現在，由於有了赤司這幾個破格選入一軍的存在，所以這份工作就自然而然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而現在，還留在這裏的就是這幾個一年級生。
青峰顯然是對今天早早就結束的部活很不滿意的，他收拾着四處散落的籃球，嘴上還在抱怨着：“哎呀，聖誕節關我們什麼事啊，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練練球呢——”
綠間也在一邊撿起掉在地上的毛巾，聞言瞥了他一眼，說了句：“你也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裏訓練，只是到時候你自己收拾東西就是了。”
青峰撇了撇嘴，“每次我都是最晚走的好吧？如果不是今天五月非要我陪她去買東西，我才不要那麼早回去呢。”一邊說還一邊擺出嫌棄的神情。
“這下可好了，本來我都想着要訓練所以可以拖一下時間的，結果現在卻提前結束了，我肯定會被她累死的——”他頓覺未來無望的望着天花板。
這時候一旁的綠間突然插了一句進來：“今天處女座運勢不佳，不過適當的幸運物可以替你提升運勢。”他推了推眼鏡，“需要合理的建議嗎？”
青峰一臉無語地看着他，懶懶地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綠間，我可不信這些東西，也一點都不想要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身上。”他一邊說一邊瞄了眼對方此時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了胸前口袋裏的星星掛飾，只覺得眼前一閃一閃的，眼都花了。
綠間嘖了聲，一副“我不和你等凡人計較”的淡定神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了句：“事實證明，其實這還是很有效果的，和你這些不懂的人多說也無益。”說完這句話，他就繼續回頭去收拾東西了。
留下青峰在原地背對着他翻了個白眼。
另一邊的赤司和紫原則是相互配合著把放好的籃球筐一起放回原位，然後再把拖把拿出來準備拖地。
期間赤司問了句：“阿敦，既然提前回去，你有和麻生說一聲嗎？”
紫原愣了愣，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喃喃道：“我忘了……”
赤司暗自嘆了口氣，他就知道不能指望對方記得這種小事的，於是便拍了拍他的手臂，說道：“沒關係，這裏很快就能結束了，到時候再聯繫他吧。”
紫原點點頭，“嗯，涼仔應該還沒走。”早些時候對方可是邀請過他要一起回去的。
“我們還說好要一起去吃聖誕大餐的。”他對這件事可是記得很清楚的。
赤司扯了扯嘴角，有些無奈地提醒他：“阿敦，雖然不想打擊你，可是聖誕節是在明天，不是今天啊。”他估計着自己這個好友肯定是又忘了記時間了。
紫原果然沒有想到這回事，他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然後難以接受道：”誒——那、那就是說——“
赤司順着他的話點頭：“對，大餐是在明天。”
紫原頓時失望透頂地垮下了肩膀，“什麼嘛，虧我還那麼期待的說——”
赤司安慰他：“不過明天也很快就到的，而且今天我們也可以去吃好吃的，聖誕前夜應該也有很多好玩的活動的，待會兒我們就和麻生一起到處去看看吧。”
紫原的心情馬上被治癒了。
常晏可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所以自然就不知道他們想要和麻生涼一起共度聖誕的打算，不過他也不在意這點，畢竟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跟在對方身後，就為了阻止可能會有的不利於劇情走向的苗頭。而據他這段時間觀察來看，倒是完全看不出麻生涼對赤司他們有任何超越友情的想法，只是赤司他們就不一定了，至少他就總覺得赤司和紫原看麻生涼的目光和周遭人有些不一樣。
常晏走在路上，接着停在路中央無聲嘆了口氣，原因無他，只因有個傢伙突然就擋在了他面前，而對方還恰好就是他認識的人。
“喲！好巧啊。”對方笑得一臉燦爛，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牙齒，嘴巴里呼出了一陣熱氣。
“你在這裏幹什麼？”常晏微微蹙眉，看着對方身上的衣服有些不解。
黃瀨涼太低下頭瞄了瞄自己身上，然後才反應過來，摸了摸頭卻摸到了一手的定型水，不禁有些訕訕地放下手，說道：“那個，因為有工作在這附近……”
“那你現在是？”他想起對方現在似乎還有個業餘模特的身份，而聖誕節一向都是商家圈錢不可錯過的好機會。
黃瀨對着凍紅的雙手呵了口氣，笑着說：“現在是休息時間，所以才能稍微放鬆一下啊，不過這個時間你不是一向都在籃球部的嗎？怎麼今天卻在街上？”
常晏沒有和他討論為什麼他會那麼清楚自己時間安排的事，而只是皺着眉放了幾分注意力到周遭因為黃瀨過於亮眼的外在而開始聚集過來的人群身上，然後又看了似是毫無所覺的黃瀨本人一眼，再三考慮了會兒還是決定先離開這裏再說。
於是便丟下一句：“這裏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后就率先走了，黃瀨遲疑了幾秒后才跟上他。
他快走幾步跟在常晏，臉上的笑容還是一貫的陽光帥氣，“怎麼了，是因為我太過引人注目，所以受不了人群的圍觀了嗎？”
常晏腳下不停，邊走邊淡淡回答他：“只是覺得太吵了，而且——”他抽空看了旁邊一眼，“不是說只是休息期間嗎？你也該回去工作了吧？”
黃瀨嘟起嘴，“別說這麼無情的話嘛，常——”
常晏下意識糾正他道：“是常老師才對。”他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糾正對方的稱呼了。
可偏偏對方卻仿若未聞一樣依舊是笑嘻嘻的，就是不改對他的稱呼，就算這一次嘴上應得好好的，下一次卻又總是故態復萌。
“所以說，你跟着我來是要幹什麼？不是說還有工作嗎？”常晏停下來面對着他。
黃瀨猝不及防，差點沒及時停下來撞上他的胸口，幸好被常晏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呀差點差點——”黃瀨拍了拍胸口，笑得沒心沒肺的，就是沒回答他的問題。
常晏看着他沒說話。
黃瀨顧左右而言其他，“對了，今天可是聖誕前夜誒，你那麼早就下班是有約了嗎？該不會是可愛的女生吧？”他眨着眼睛，十分無辜地看着常晏。很是“努力”的表達出自己好奇的心情。
常晏口吻平靜道：“如果我說是呢？”
黃瀨一開始也不過是說笑而已，他知道常晏根本就沒有女朋友，因為這段日子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對方身邊有出現關係親密的女性，所以也才會得出這個結論。所以他在這之前完全沒有想到常晏竟然會說出肯定的答案。
以至於他一下子就愣了。
他僵着身體，結結巴巴乾笑着哈哈道：“哈哈，你是在說笑的吧？”他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里的笑意有多牽強。
常晏卻是反問道：“為什麼你覺得我是在說笑？難道我在聖誕節有約會很奇怪嗎？”
黃瀨這下子說不出話來了，他神色不定，嘴巴抿得緊緊的，半天沒有蹦出一個字來。
——他當然知道常晏有多受歡迎了，在學校里常晏就屬於那種十分適合當戀人的對象，外表帥氣俊朗，對人雖然有些冷淡但卻彬彬有禮，對於力所能及的拜託一向不怎麼推辭，對女士相當紳士且具有風度，人格魅力是無疑的滿分。他有好幾次都看到了有年輕的女老師藉機和對方搭話，眼波里的脈脈含情任誰都忽視不了，偏偏常晏這個當事人卻彷彿什麼都沒察覺到一樣，任由那個女老師對他的反應失望不已。
——他無法說清楚自己在看到那些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對常晏暗送秋波的時候，自己心裏是什麼感覺，他只知道那時候就像是有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口一樣，只讓他覺得心裏頭堵得慌。而在常晏形同拒絕的表示后，那塊石頭就像是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的呼吸都立即暢快了不少。
而現在，那塊石頭好像是又重新回來了。
常晏看着他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才好不容易扯着嘴角說出一句：“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只是你不是說過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帶領籃球部拿下聯賽的冠軍嗎？難道還有時間談戀愛？”他試圖調動起調笑的口吻，但效果卻不怎麼好。
常晏盯着他的臉看了幾秒，直到對方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下去，硬撐着說出的半句“不過如果你真的有戀人了——”調侃的話終究是沒了下文的時候，他才悠悠說了聲：“我只是在假設。”
黃瀨明顯被噎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求證道：“你是說剛剛只是在開玩笑嗎？”
常晏像是一點也沒察覺到他之前的失落和現在的期待一樣，毫無不小心誤導了對方的愧疚心虛之意，“是啊。”
黃瀨無語了半晌，也不知道是該指責對方不厚道好呢，還是先慶幸一下對方現在還是單身這件事好。
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只見他的心情一下子就開朗了，又恢復成之前無憂無慮的笑容滿面狀態，甚至還湊到常晏身邊，挨着他的肩膀說道：“我說嘛，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靜悄悄交了個女朋友呢。”神情是鬆了口氣的輕鬆。
常晏斜了他一眼沒說話，絲毫沒提自己原先就是打算用這件事試探一下對方的反應的，結果現在卻是已經用不着了。他沒說自己在看到對方耷拉的眉眼后就下意識止住了將出口的話語，只因為不想看到對方更加失落的眼神。
黃瀨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而是自顧自說著最近的生活，再加上幾句有關聖誕的事，直到最後他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唔，那個，你今明兩天有安排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一反以往的自信張揚，難得的眼神遊移起來，沒有和常晏對視。
常晏微微揚眉，沒說答不答應，反而問道：“你不是有工作嗎？”
“那個早點結束就好了——誒，你這是答應了嗎？！”黃瀨心不在焉地應着，過了兩秒后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連忙驚喜地抬頭看他，想要知道自己聽到的不是錯覺。
常晏似笑非笑道：“你是打算邀請我做什麼？”
黃瀨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且語調上揚，“吶吶，我是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去參加一個聖誕Party啦！不過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們也可以自己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啊，一切都ｏｋ的！”他興奮的表情讓看的人都有些不捨得拒絕他的提議了。
他看常晏始終沒給個確切的答案，忍不住心裏有些着急，不由上前一步，鼻息都快直接噴到對方的臉上了也毫無自覺，聲音急切：“吶，常，反正你也沒有安排，就答應我嘛！”
常晏聳了聳肩，“我可沒有興趣參加什麼派對。”
——這確是間接答應了對方的后一種提議了。
黃瀨自然是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他不由高興地咧開了嘴，毫無形象的傻樂起來，嘿嘿直笑，只懂得一味說“太好了”，就再沒其他話了。
看得常晏只覺得滿心無奈，卻又心情微妙。
他看着對方凍得通紅的鼻尖，和因為身上衣服過於單薄而不斷往袖子裏縮的僵硬手指，猶豫了會，還是沒有做出除皺眉外的舉動來，只是語氣不怎麼好的趕對方回去工作，然後在對方滿眼的不舍中果斷離開了。
他在回去的路上想着自己果然是哪裏不對勁了，因為就在剛剛，他在對上黃瀨那雙褐色的眼睛時，竟然又無意間想到了花澤類，他總有種對方似乎是越來越像花澤類的感覺，但這無疑是相當荒謬且不切實際的想法，因為黃瀨和花澤類的性格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兩者大概是除了那雙眼睛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共同點了。
他知道是自己魔怔了，大概是花澤類在他臨走時的那次告白太令他驚訝，所以直到現在都還印象深刻，甚至到了見到一雙眼睛就神思不屬的地步……
他呼了口氣，氤氳的熱氣很快就消散在冷空氣中，看着街上擠擠攘攘的慶祝聖誕節的人群，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了黃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