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奇迹的籃球
前面提到，常晏在看到一個有着和以前故人相似眼神的人而不由心不在焉起來。
只是即使因為對方相似的眼神而有些神思恍惚，但他還是在轉瞬間就分辨出這個長相耀眼得過分的男生的身份——
完全不知道低調為何物的出色外貌，帥氣到晃眼的爽朗笑容，甚至比陽光還要明亮的閃亮金髮，在這個世界裏估計就只有一個名叫黃瀨涼太的劇情人物符合描述了吧？
常晏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見到對方，更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露出那種熟悉的神情，他只知道一點，那個他以為的熟悉故人的影子不過是假象，那個人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和一個八棒子打不着關係的人聯繫在一起……
彷彿虛幻的泡沫被打破，常晏很快就從對方那雙褐色的眼眸里回過神來，恢復了一貫的鎮定冷淡，目光定在那個正在向自己走來的身影上。
黃瀨涼太自看到常晏的身影起，心裏就開始有種止不住的沸騰情緒往大腦湧上來，像是於無限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光一樣，炫目到幾乎讓他失明，卻又忍不住心裏那股想要不斷靠近的渴望。
最後他遵從內心的想法走近了那個人影，在看清對方臉上不動如山的冷漠神情時，他出奇的沒有任何驚訝，反而是相當瞭然，心裏一邊想當然的想着——哦對，他還不認識自己，難怪會有這種臉色了。
但一邊的臉上卻控制不住露出了笑意，他試圖用自己最最溫柔的聲音和對方說話，並努力壓制住話音里因為激動而不自覺產生的顫音：“你、你好！我是黃瀨涼太，我、我覺得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我們有在哪裏見到過嗎？”
——他自以為相當了得的交際能力在這一刻卻是不知所蹤，完全失去了作用，匱乏的語言讓他馬上變得口拙舌笨起來。
——他盡了最大努力想讓自己和對方打招呼時更自然溫和一點，只是話一出口他就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了，心裏叫苦不迭着“這都是什麼話啊聽起來真的很想是在故意和別人搭訕啊”，臉上的神情卻還是一臉的燦爛笑容，除去他笑起來有些不自然僵硬的嘴角，其餘都沒有絲毫可稱為瑕疵的地方。
常晏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冷淡了，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如果不是顧及到轉身就走很不禮貌的話，他就會馬上走人的樣子，黃瀨甚至可以從他的眼神中找到一絲不耐煩，這讓他的心裏不由產生了無法名狀的煩躁。
他試圖解釋自己的行為：“我說的是真的！我沒有在故意和你搭訕……真的！我是真的覺得自己好像有在哪裏見過你，不是開玩笑的！我很認真的——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語氣急切得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猶疑是不是對他的一種傷害了。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我就是覺得自己以前肯定認識你的！就是現在不記得了，不過我肯定會想起來的！你、你不要覺得我是個騙子啊，我沒有說謊的——唉！我現在真像個笨蛋——”
常晏看了他着急到想要抓耳撓腮，甚至有些莫名委屈的樣子，心裏也莫名有些發軟，雖然他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會認識對方，不過對方那雙滿載着溫暖情緒的眼睛卻讓他不由自主想要認可他，甚至在說出“如果是假的，那你說的可真是個拙劣的謊言了”這種話后，還在對方失落的眼神中下意識補上一句——
“雖然不知道你說的以前是什麼時候，不過現在我倒是不介意重新介紹一下自己。”
黃瀨本來還在因為對方直言不諱的話而滿心沮喪，而在對方峰迴路轉的一句話后，他的心情又馬上多雲轉晴了，他忙不迭地點頭，深怕對方下一秒就會後悔一樣連聲說道：“當然可以了！我很樂意聽！”一雙上挑着眉眼的桃花眼睜得大大的看着對方，隱約給人一種稚氣的感覺。
常晏有些受不了他這麼熱切的目光，忍不住微微後退了一步，對黃瀨因此有些受傷的耷拉了眉眼的模樣心情複雜不已，但還是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是常晏。”他頓了頓，重點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現在是籃球部的輔導教練。”
“籃球部？！”黃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然後才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仔細打量了一下常晏的樣子，不禁失聲道：“你竟然是教練……”
常晏莫名心情變好了一些，他挑着眉，竟然起了開玩笑的意思，他反問道：“怎麼，覺得我看起來不像嗎？”
黃瀨猛地止住了話頭，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尷尬，眼神猶疑着不敢看他，然後有些乾巴巴的笑着說道：“沒，沒有啊。”
“那你是在失望什麼？”常晏直言道，不要以為掩飾一下他就沒有發現對方那欲蓋彌彰的神情，那明晃晃的失落之情在他看來簡直就像是探照燈一樣明顯。
黃瀨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了一番，結果就在他還想要猶豫着要不要說實話的時候，常晏已經不耐煩和他打太極，一副想要先走為快的表情了，嚇得他趕緊把心裏話倒了出來：
“我是覺得，嗯，我以前都沒有打過籃球，所以都不能和你有共同話題，所以有些沮喪而已啦。”他聲音悶悶的說道。
常晏卻不能理解他這種低落的情緒，“我看不出來這有什麼關係，你是你，我是我，有沒有共同話題很必要嗎？”
黃瀨想說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更好地交流感情啦，只是對方的不解風情和一臉的不為所動顯然讓他心情更加鬱悶了，以至於說出的話都是壓低了聲音的：“難道你不覺得有共同話題能讓我們更好地相處嗎？”
常晏本來是想要脫口而出說出一句“我也不覺得有和你好好相處的必要”的，只是轉念一想到對方以後也是要加入帝光籃球部的一員，他也不好現在就把話說得那麼滿，以免以後不小心打了自己的臉，所以話一出口就變成了“就算沒有那個東西，如果想，也可以做到好好相處的吧？”
黃瀨歪着頭想了想，然後像是想通了一樣，眼睛陡然亮了起來，他高興地拍了一下手，“對啊！你說得太對了！根本就沒有必要糾結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嘛！只要我們性格合得來就好啦——”
常晏也不想去管為什麼對方這句話聽起來會讓他有種怪怪的感覺了，現在的他最想要做的就是快點弄清楚對方的目的，然後早點趕到籃球部確認一下今天那裏的情況，畢竟自從那天過後，麻生涼可是每日必到體育館的，他可要及時把握住對方對那些隊員們的影響才行。
他正了正臉色，組合了一下話語后說道：“開門見山吧黃瀨君，現在你也知道我是誰了，然後呢，你還想要幹什麼？”他已經不想要拐彎抹角委婉曲折了，直中靶心是最直接的方法。
黃瀨愣了愣，似乎是不太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不過在反應過來后他的臉色明顯垮了下來，他小聲反駁了句：“我是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要認識你而已啊——”對方一副他就是別有目的的樣子真是讓人好心酸啊。
常晏沒有對他這辯解的話做出什麼反應，而是耐着性子接着道：“那認識了以後呢？”
黃瀨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頗有些不知所措道：“啊、我也不知道啊——”他剛剛只是憑着一時衝動跑到了常晏面前，還頭腦發熱地做了自我介紹，甚至還對常晏對比之下冷淡得可以的態度有些不滿和委屈……現在想想，還真是讓人感到十分窘迫的幼稚行為呢……
他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一陣熱血上涌，直逼大腦，讓他很快就感覺到了臉頰的熱意和有些發懵的神經，他喃喃的重複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常晏對他這個可稱為“呆萌”的怔愣模樣暗自嘆了口氣，順便決定看在對方給他一種奇怪熟悉感的份上不和他計較太多，於是他緩和了語氣，主動提了個建議：“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先回去想清楚，等你想出來了再來體育館找我。”
——他真是變了，以前的他可不會輕易鬆口說讓一個看起來就明顯是不好應付的傢伙有接近自己的機會的，也許是看在對方那雙眼睛的面子上他才不自覺退了步？
總而言之，這也是他此時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法了，黃瀨對此顯然也是很滿意的，至少他沒有提出什麼異議，還一臉傻笑地連連點頭，說著“那我到時候就去找你了啊”這種話，讓常晏感到無奈的同時，也不由有些好笑。
而就在他帶着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笑意走進體育館的時候，他看到的並不是預想中會出現的大家都精神飽滿在練球的情景，反而是一群人都在球場邊圍成了一個圈的場面，也不知道他們是在圍觀什麼東西，竟然連球都不練了。
“在看什麼東西？有那麼好看嗎？”常晏默默走近他們，然後冷不丁開口。
平鋪直敘的話語宛如一聲驚雷，讓正在偷懶的一干人等都不自覺嚇了一跳，然後紛紛戰戰兢兢地扭頭看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身邊的常晏，一張張臉上表情扭曲，囁嚅着嘴唇結結巴巴道：“老、老師——”
在一對上常晏沒什麼溫度的眼神時，他們都不禁打了個寒蟬，這些自知犯了錯的隊員們馬上閉了嘴，一個個站得筆直的挪到了旁邊，讓出了中間的位置給常晏看。
常晏順眼看去，發現是麻生涼挽着褲腿坐在一張椅子上，細細白白的腿上有一道刺目的擦破了一大塊皮的口子，裏面的嫩肉都露了出來，血肉模糊得可怕，偏偏受了傷的當事人還一臉無所謂地說著“沒關係啦一點都不痛的”這種話，真是非常容易就讓人產生保護欲，尤其是對方一張五官秀氣的小臉上還不時因為扯到了傷口而微微蹙起眉頭……簡直就是我見猶憐的代名詞。
圍在他周圍的是赤司他們，此時他正蹲在麻生涼身前，認真仔細地看着對方受傷的膝蓋，紫原站在麻生涼身後，一雙大手扶住他的肩膀，臉上隱約可見關心的神色，綠間倒是沒有湊上前，但目光也是一直在關注着這裏的情況的，至於青峰，他倒是沒有太在意，手指上還悠閑地轉着一個籃球，時不時東張西望着。
甚至，青峰還是那麼多人中第一個發現了常晏存在的人，他舉起另一隻閑置的手，咧着嘴和他打招呼：“喲！常老師你來了！”
他這一說，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常晏，也紛紛開口示意，赤司也站起身來對常晏說道：“老師，你來了，麻生君剛剛不小心摔倒受傷了，我們都有些擔心。”所以才暫時耽誤了練習。
常晏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不由揚起眉“哦”了聲，然後揮了揮手，淡淡說道：“現在我來了，這點小意外就交給我吧，你們都專心練球去。”
“是。”赤司斂下眉眼，掩下了眼底的神思變化，應聲道，“那就麻煩老師了。”
常晏在扶着麻生涼走出門口的時候，回頭看到的可不只是一個人擔憂不已的目光，對此，他看向麻生涼纖弱後頸的視線不由暗了暗。
——真是可怕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