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奇迹的籃球

雖然是無意中發現了這個世界的主角黑子哲也，但常晏也沒有想要多加干預對方生活的打算，畢竟現在的黑子可是還沒有加入籃球部，所有的特殊才能也沒有用武之地，他也沒有借口和理由接近對方。

當然了，常晏是打算在劇情尚未開始的現在再多觀望一陣，他對於上個世界出現的意外記憶尤深，所以難免就多了幾分謹慎，就是不知道這次他會不會再遭遇這種“意外”。

只是一連幾個月都是風平浪靜，除了對幾乎是橫空出世的四個一年級生在籃球部里大放異彩外，常晏也沒有聽到其他特別的消息，這讓他稍微放心了點。

但事實證明，他放心得太早了。

“說起來，最近赤司君的心情好像挺好的，訓練的時候也很起勁呢。”虹村邊監督着隊員們自主訓練，一邊若有所思道。

“這不是很好嗎？”常晏頭也不抬，隨手在紙上寫了一串數字，“再說了，赤司不是每天訓練都很認真嗎？”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老師，我是說他最近的狀態很好，大概是因為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所以打球時也受到了影響吧。”虹村多解釋了兩句。

常晏看了在場上汗流浹背的赤司一眼，沒看出來他和平常狀態有什麼區別，“你比我更接近隊員們，所以要及時把握住他們的心理狀況，真是辛苦你了，虹村。”他和虹村自然是不同的，所以也不奇怪他會更清楚赤司的情緒變化。

虹村不在意地笑了笑，“沒有什麼，這是我的責任啊，老師，說起來，好像除了赤司君，紫原君的狀態也挺好的，也不知道這兩者是不是有什麼聯繫——”他握着拳抵住下巴，歪着頭思考道。

“他們兩個關係一向很好，可能是同時遇到什麼好事情了吧。”常晏說道，“只是還是有些難得，紫原可是一向都不怎麼關注自身以外的事情，這次卻是少見的和赤司同步了啊。”他對紫原這個只對甜食和赤司說的話有些反應的懶散傢伙可是印象深刻，有一次他還親身體驗了一回對方對零食的執念，簡直難以忘記。

“這倒是。”虹村不由笑了，眼神也跟着飄向跑到籃框下面的紫原敦身上，對方正在用與他身形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動作躲開了對手的阻攔，直直闖到了籃下，“幸好還有赤司君在，否則要約束紫原君還真是有些困難啊。”他半開玩笑的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

常晏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拆穿了他的故作謙虛：“要是你連管教一個不聽話隊員的能力都沒有，那你這個隊長之位就可以早日考慮換個人當了。”

虹村聞言馬上擺正臉色，他揉了揉頭髮嘆了口氣，“唉，現在隊裏可沒有能取代我的人啊，所以我就只能繼續當這個隊長了，我相信老師你對我也是很滿意的吧？”說完他對常晏挑了挑眉頭，一副等待表揚的驕傲表情。

常晏只覺好笑，正想要說些什麼來打擊他的積極性的時候，就聽到體育館門口一陣嘈雜聲響起，讓他不禁蹙眉。

虹村察言觀色，自然是知道他的不滿，便馬上作出反應，指揮着場內一個離門口最近的隊員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等那個隊員回來，他們才知道原來是有人在門口昏倒了，所以才會那麼吵鬧。

“怎麼回事？”聽到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常晏也不顧現在場內籃球部的訓練情況了，他快步走到門口，推開那些擠成一堆，在三三兩兩竊竊私語的學生，他才看到那個倒在地上的人的面目。

老實說這個男生長得很好看，五官柔和，不像一般男生那麼剛硬的面部線條，讓他看起來有些雌雄莫辨，只是喉間小巧的若隱若現的喉結卻明白昭示了他的性別，他的四肢也很纖長瘦弱，一點也沒有大多數男生的粗獷，反倒是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柔弱無害。

不過重點是，再漂亮精緻的人，在呼吸急促臉色青白的情況下也是不怎麼好看的。

常晏大步走到他身邊，一邊伸手翻開男生的眼皮，一邊低頭細聽他的心跳，神情的沉凝和動作的迅捷，讓周圍看熱鬧的學生都不禁悄悄往後退開幾步，悄聲的議論也少了許多。

“誰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嗎？”常晏檢查完基本步驟后，眼神有了些微的變化，卻沒有人看出來，他抬眼看向人群，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所以然來。

半晌，等到常晏都有些不耐煩了，才有一個女孩子怯聲說了句：“我看到……是他自己突然就捂着胸口倒下去的，我，我被嚇了一大跳。”

有了第一個人，很快就有第二個人出聲道：“我也看到了，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手一直按在胸口的位置，臉色也很難看。”

“對啊，突然就昏倒了，嚇死人了——”

“恩啊，說起來他是誰啊？好像以前都沒見到過呢。”

“不知道啊，我也沒見到過，不認識——”

耳邊的話語逐漸嘈雜起來，常晏的神情愈發不善，他再次把頭低下靠近對方的心臟位置，確認心跳的頻率十分不穩定，甚至還有越來越微弱的傾向，一時間也不再顧慮，一邊吩咐跟着他一起跑出來的虹村：“叫救護車。”一邊直接把雙手交疊按壓在男生的胸口中間，按着節奏給對方做胸外心臟按壓。

虹村雖然被眼前的一幕給嚇了一跳，但還是下意識就按照常晏說的話去做，等到電話打完，他就看到常晏還在一直把手按壓在那個男生的心臟上。

他走過去低聲和對方說：“已經叫了救護車了，老師。”

常晏點頭道：“你做的很好。”接着，他凌厲的眼神掃向周圍還遲遲沒有離開的人，冷聲道：“現在可不是湊熱鬧的好時機，不要聚在這裏，趕緊離開。”猛然間襲來的低氣壓震懾住了不少人，他的周圍瞬間清靜了很多。

這時候，籃球部里聽到動靜的人也開始往這邊看，常晏看了他們一眼就對虹村說道：“你先進去管好他們，不要讓他們分心，我留在這裏就行了。”

“好的。”虹村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算是待在這裏也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便十分利落的起身重新回到了體育館內，安撫住一群開始躁動起來的隊員們。

大多數人對他的命令還是很聽從的，只是難免也有幾個是不□□分，控制不住自己好奇心的人，偷偷摸摸地順着大門露出來的縫隙往外看，也大概看到了一個不太清晰的輪廓。

“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不知道啊，隊長不是不讓我們出去。”“我剛剛好想看到常老師蹲在地上，地板上還躺着一個人！”“是不是有誰出事了？我有聽到說有人昏倒了……”

赤司自然是沒有那麼多好奇心的，他只是在騷亂開始的時候產生過幾分疑惑，不過看到既然常晏已經出去處理混亂，而虹村也一臉鎮定的安排他們訓練，他就篤定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所以也沒有理會偶爾傳來的低聲猜測了。

只是這個下午接下來的時候，常晏一直都沒有出現過。

他暗自想着難道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所以需要常晏處理那麼久？畢竟只要沒有意外，常晏都會來監督他們的訓練，而且也很少有提前離開的情況，今天這次也算是例外了，讓他忍不住多想了一點。

“也不知道涼仔走了沒？”紫原在一邊脫下汗濕的背心，一邊嘟着嘴嘟囔了聲。

赤司好笑地看着他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勸道：“現在都那麼晚了，麻生君肯定已經回去了，你也可以明天再去找他的，阿敦。”

“哼，明明說好了今天會來看我們練習的，結果卻沒來，涼仔竟然騙了我，我一定要讓他和我道歉才行！”紫原鼓起臉頰憤憤不平道。

聽到這裏，赤司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麻生君什麼時候說要來看我們訓練了？”他怎麼都不知道這件事。

紫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在赤仔你中午走了以後說的啊，唔，我沒有告訴你嗎？”他頗為無辜地撓了撓臉頰。

赤司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很確定，阿敦，你沒和我說過這件事，而且你忘了嗎？麻生君的身體不太好，每天來體育館的人那麼多，他要來看我們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啊。”他頓了頓，腦海中模模糊糊想到了什麼東西，卻又轉瞬即逝，然後他接着道：“所以說要為麻生君着想啊，阿敦。”

——他沒說的是，光是看麻生涼孱弱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擔心對方的健康狀況了，更不用說來籃球部這麼人多嘈雜的地方，可能還沒能夠和他們打個招呼就會被擠到外面去了……

赤司眉頭皺了皺，猛地想到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以及部內隊友們模糊的猜測，他的心裏突然就有了些許不安。

——應該不會那麼巧的。

他自我安慰着。

卻不知此時被他擔憂着的對象正滿臉蒼白的躺在醫院裏。

麻生涼此時只感覺自己全身都酸疼不已，尤其是胸口的位置更是沉重得宛如有一大塊石頭壓在上面，沉悶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鼻端瀰漫的消毒液味道讓他知道，自己又因為病發被送來醫院了，他忍不住苦笑一聲。

努力舉起皮膚蒼白得能看到裏面青色血管的手掌，他張開五根手指又緩緩合上，幾乎能通過手掌上短短的生命脈絡預見到他的未來——無比的脆弱和單薄。

“唉——”他皺了皺鼻子，感覺嘴巴有些干，就用手往床頭櫃的方向摸索了一下，想倒杯水喝。

結果在他倒好水打算喝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推門進來，他一臉茫然的看着來人徑直走過來，什麼話也不說的直接抓過他的手腕探脈搏，動作連貫流暢得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那個——”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的對上男人的一張俊臉，“請問——”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對方就直接開口打斷了他：“我是常晏，帝光籃球部的輔導教練，你今天不小心在體育館門口暈倒了，我送你來的醫院。”三言兩語就把對方想要詢問的內容都交代清楚了。

“哦……哦，那今天真是麻煩老師你了。”麻生涼被如此一股腦塞了那麼多信息，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只知道愣愣地朝對方道謝。

“麻煩什麼的不是最重要的吧，只要麻生君能牢牢記住自己的身體狀況，不要違背醫囑就好。”常晏淡淡說了句。

“啊。”麻生涼有些局促地點了點頭，“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不小心——”

——誰能事先猜到籃球部的擁躉們會那麼激動熱情呢？真的不在他的預料之中啊……

“這些我就不多說了。”常晏再次打斷了他斷斷續續想要解釋的話，“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就好。”他站起身來，“既然你已經醒了，估計是暫時沒有什麼問題了，起來吧，我送你回家。”

麻生涼因為他的話題的突兀轉變發出了“啊”的一聲，等回過神來后又急着想要拒絕他，結果卻只是無用功，因為對方都已經雷厲風行的給他辦好了手續，正站在門口等他動作了。

到最後，站在熟悉的家門口，他心裏既是感動又是困惑，滿心複雜的，但他說出口的卻也只有一句乾巴巴的“謝謝老師。”

回答他的，依然是常晏沒什麼變化的淡然神色，和背對着月色的頎長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