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西軍緊攻衡陽，桂王爺奪門南逃
五月二十，大西軍發起攻城戰役。炮隊使用兩千門火炮，對着衡陽南門一陣狂轟，南城頓時陷入一片火海。
安仁王朱由楥親自跑到南城督戰，要求兵士死守南門，決不能放大西軍入城。明軍將士依託城牆跟城內的掩體躲避着炮擊。雖如此，許多士兵還是慘死在大西軍的炮火之下。朱由楥牙齒咬的咯咯響，趕緊命令自己的炮隊準備還擊。
正如朱由楥預料的那樣，大西軍那邊炮火剛停，先鋒部隊就攜帶數百雲梯衝鋒過來，喊殺聲震天動地，孫可望的帥旗迎風飄動，顯示出十足的霸氣。
大西軍進入明軍射程時，朱由榔命令明軍開炮，頓時大西軍隊伍人仰馬翻，但仍然衝鋒下去向前，殺聲一片。
朱由楥感慨道：“這賊寇怎麼都不怕死呢？照這樣的打法，咱這衡陽城連四個時辰都守不下去啊。我給父王有軍令狀，今日不會跟着衡陽同生共死吧。”
副將王興上前應道：“安仁王莫要傷感，依末將看，這賊軍來勢洶洶，不過是頭陣猛一些，我軍誓死扛住，敵人的後續攻擊就會慢一些。您想想，他們畢竟只是一群草寇，哪抵得上我軍久經訓練的王師。況且，當年，不可一世的李自成不也敗在了這城下？”
朱由楥看着王興，淡淡的說：“但願如王將軍所說。我這桂藩存亡，看此一役了。此戰若勝，我桂藩遙尊天子，近領南方諸藩，可成一方之首腦也。可是，一旦戰敗，桂藩無言面對陛下，而且即便突圍，也落得個喪家之犬。”
王興說：“殿下不必如此。今日，末將及諸官兵，必當死戰。”
朱由楥說：“朱由楥在此謝過將軍。”
一個軍士打斷二人的談話：“將軍快看，賊寇開始攻城了。”
王興趕緊命令道：“拚死守衛。不能讓賊寇上得城來。”
城上明軍弓弩齊發，箭若雨下。大西軍在城下積屍如山，傷亡慘重。
李定國命人以壁壘陣緩緩前移至城下，再行攻擊。這壁壘陣其實跟壁壘沒有多大關係，它讓士兵以二十名為單位，頭頂盾牌，以躲過樓上的弓箭。
不一會兒，城上的明軍只能看到一方方盾牌在緩慢移動。他們知道，這盾牌的下面是緩緩挪移的大西將士。一個校尉令本部士兵用弓弩射擊，結果無濟於事，箭鏃全部落在了附近，根本射不穿盾牌。
朱由楥開始暗嘆前年父王的那次魯莽舉動。話說前年，澳門的葡萄牙商人覲見桂王，聲言可以賣給桂王火槍三千餘支，並保證教會士兵使用。桂王是個守舊的官員，對西洋新興事物漠不關心。他一向認為，這火器只是外夷小國的靈巧之物，並不適合裝備自己的軍隊，於是冷言冷語的拒絕。
想到這裏，朱由楥嘆道：“要是當年父王不要那麼決絕的拒絕葡萄牙國商人的請求，不過就是耗費些銀兩，可是卻有裝備了火槍。今天，軍士們要是有三千火槍，那麼著盾牌大陣肯定會很輕易的就能攻破。”
王興說：“安仁王，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如何阻止敵人繼續攻擊，有效地防止賊軍攻入城中才是。”
朱由楥這時候已經慌了神，只是說道：“我哪有什麼主意啊。”
王興說：“依臣下看，趕緊安排王府撤退，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這衡陽城怕是守不住啊。”
朱由楥膽戰心驚，急忙說：“好的好的，王將軍快去安排人。”這朱由楥不知是被大西軍攻城的架勢嚇壞了，還是明知不敵，難以向父王交待，一個後仰就倒在了城牆上。身邊的侍從趕緊圍上來，架起他直往王府奔去。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王府內傳出桂王病危的消息。呂王后看着眼前一起昏死過去的父子，對天號哭道：“這是天要滅我桂藩嗎？”
桂王突然睜開眼睛，弱弱的說：“王后，你哭什麼！寡人還沒死呢！”他一抬身子，看見王府里的醫官正在給安仁王診治，驚叫道：“楥兒這是怎麼了？”
侍從說：“安仁王在城樓督戰，忽然暈厥，我等未敢自專，緊急抬下，心想先就下王爺性命要緊。”
桂王趕緊問醫官道：“先生，我兒如何？”
醫官說：“回稟大王，安仁王乃急氣攻心，千萬不能再受刺激。另外，一定要按時吃藥，絕對不能亂動，懇請殿下允諾安仁王靜養。如若不然，不出三月，安仁王性命休矣。”
桂王倒在床上，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什麼也沒能說來，又昏厥過去。
眾人趕緊又圍上桂王。
城外的喊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南城守將派人緊急報來，不出一個時辰南城就要守不住了，請桂王抓緊裁奪。可是，眾人看着依舊昏厥的桂王，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桂王開口，說：“侍衛們，你們抬寡人上南城門樓子。”
呂后、馬妃趕緊跪倒在地，力勸桂王不要登城。
桂王大怒道：“孤王今日不登城督戰，以何面目見天下蒼生！況且，崇禎十二年賊寇李自成進犯之時，孤王已經決定殺身成仁。可幸賴老天眷顧，讓寡人又多了幾年無聊光陰。今日，大西匪寇就在城下，我軍隨時有破城之危，百姓時刻有倒懸之苦。孤身為大明藩王，怎敢不以死相報朝廷的恩德。”
說完，一腳踹開倒在前面的一后一妃，命令侍衛抬自己上城樓督戰。
眾侍衛抬着桂王，迎着農民軍的殺聲，顫巍巍地走向城樓。放下椅子，桂王大聲喝道：“給我殺光這幫賊寇，保我大明江山。殺敵一人，晉爵一級。”
一聲悶炮在桂王身邊爆炸，擋在他眼前的示威瞬間成了肉泥。
侍衛長趕緊求道：“王爺，賊寇炮火太猛，請王爺跟我們回去吧。”
桂王道：“你們這幫鼠輩，見了賊寇就像溜之大吉。殊不知大明雖大，可總是會有盡頭。怎麼能一地一城盡數給了賊寇呢？”
眾人見桂王如此說，皆面面相覷。
侍衛長一聲令下：“抬起王爺，回王府，趕緊護衛宮眷出城。”
“是！”眾人應下，抬起桂王直往王府奔去。
“臨陣退縮，挾持主帥。小心我殺了你們！”
眾人默聲。
進了府門，見王后、王妃還跪在地上，侍衛長趕緊說：“賊軍即將破城，請王后王妃隨王爺趕緊出了北門，那邊已經有朱將軍接應。我等誓死與衡陽共存亡。”
桂王默然不語。
馬王妃突然叫道：“四兒呢，四兒呢，我的四兒在哪兒？”
慌亂之中，眾人都沒有顧及其他。這時，聽馬王妃如此說，都想起了還有個永明王。可是，永明王哪裏去了？
小玉趕緊說：“王妃，您趕緊跟隨王爺王后突圍，我這就去找永明王。您放心，找到永明王，我們就去梧州跟你們會合。找不到他，我絕不生還桂藩。”
馬王妃哭泣道：“那就拜託你了。”回過頭對身邊的胞弟馬吉翔說：“吉翔啊，你跟小玉一塊兒去，多帶點你們永明王那邊的侍衛。”
馬吉翔說：“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找永明王回來。”
桂王聽后，對小玉跟馬吉翔點頭示意了一下，帶着王后、王妃及侍衛隊伍一干人馬直往北門而去。
等在那邊的朱習軍見王爺一行來到，立刻率軍護送，一路向南，直往梧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