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案

第八章 大案

宣京近郊平湖,不過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小縣。然而今天,整個宣京的目光都匯聚在這裏,萬眾矚目。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死掉一個平民的女兒,這在貴族眼裏是多麼的稀鬆平常。雖然這幾年宣京法令嚴明,但被簽身契的奴僕死亡,只要主人家不追究,官府也不會閑的沒事去插手。

案情很清楚,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死後拋屍湖中。有目擊者到縣衙舉報,相關證人及嫌犯一一到場,供認不諱。而且所列有條有理,一看便知事實就是如此。

正是因為這樣,才更讓蕭正感到為難,最終的兇手直指三駙馬。國朝的駙馬大多是勛貴弟子,但這三駙馬不過是一個普通耕讀世家的子弟,當然也最容易被人哄騙。

但是三公主絕不好惹,這位公主必然會被載入史冊。中興帝剛剛繼位,荊國大軍直指宣京,帝君御駕親征。敵軍偏師繞道圍困宣京,並稱皇帝已然潰敗,且被俘虜,宣京城一片混亂。值此危難之際,三公主怒斬主降派主要官員,並親上城頭,激勵士氣,抵禦敵軍,使得宣京無恙。

其後隨中興帝追擊敵寇,深入荊國腹地。荊國名將楚溯一退再退,驕敵之心,於皖江大敗洛軍。三公主為護帝君,中箭落水。

後來章菁回到帝都,身邊便跟着三駙馬,並請帝君賜婚。無視文武百官反對,中興帝欣然應允。國朝九位公主,只有三公主最受寵愛,直嘆其非男兒,不然可秉承中興之業。

蕭正區區七品縣令是沒有權利傳喚駙馬的,所以他向皇帝要了權利,索要令牌,現在這面令牌就擺在公主和駙馬的面前。

“相公,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一個書生,現在膽子大了,居然敢犯人命案子。”對於駙馬的性子,章菁最是了解,讀書讀得有點迂腐,沒有他人慫恿,怎麼可能犯下人命案子。

駙馬跪倒在地,“娘子,我對不起你,那晚實在喝醉了,所以亂了性。”

章菁輕輕將他扶起,“相公,我是知道你的。從你能夠餓着肚子,也微笑地告訴我你吃飽了。從你明知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也毅然決然站在我的面前,我就認定了你。”

駙馬淚眼朦朧,“可是,娘子,陛下親自下的令牌,怎麼辦?”

章菁握着他的手,輕輕安慰,“相公,父皇發了話,就去平湖縣衙一趟,可能要吃幾天苦,但是別怕,一切有我,你什麼都不用說,什麼也不用做。阿榮,送駙馬走。”

她英氣的眉宇不怒自威,“陌郡王,莫非我章菁就好欺負,且走着瞧。”

陌郡王府前,她一身戎裝,駿馬嘶昂,每走一步,蹄下便生一朵蓮花,逐漸幻滅。夢魘馬,生長於火之極地,蹄生火蓮印記,偶爾游溯到瓊竹州,喜食紫竹筍。夢魘馬被列為天地異種,極難被馴服,非能心通,難以駕馭。能日行千里,幻影無形,更是不懼怕火焰,也能踏水而行。

章菁彎弓搭箭,箭如奔雷,刺入陌郡王府的牌匾上,然後從箭頭入口開始破裂,如粉塵般滑落下來。

陌郡王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前,“三公主,你膽子也太大了,竟然在本王府前放肆。”

她繼續取弓搭箭,絲毫不顧顫抖的陌郡王,一箭射落其捆縛的髮髻,頓時披頭散髮。“我章菁都是死過一次的人,膽子自然大了些,倒是有些人才是真的膽大,居然敢以我作局,就不怕被反噬。”

護國公主怒闖郡王府的勁爆消息瞬間傳遍整個宣京,平民為此拍手稱讚,少數人深憂涌動下的暗流。中興帝將硯台奮力擲於地上,“大膽,你立馬去平湖,告訴蕭正,把駙馬給我安全送回來。駙馬若出任何事情,讓他提頭來見。”

都到了這個份上,章菁依然不肯來求他。當年皖江慘敗,確實是他好大喜功,得意自滿。但是她又怎麼能夠因為一個小校的死,從此怨恨他呢。雖然她能為救他而中箭墜湖,卻絕對沒有原諒他。回宣京后,只有求他做主賜婚一事,便再也不來見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卻也奢望那份難得的親情。妻子女兒對他唯唯諾諾,膽戰心驚,只有章菁能夠直言不諱地勸諫他,但是因為一次沒聽,就徹底失去了所有。

“公主呢,公主在哪兒?”

“陛下,公主去了平湖縣。”

這幕後的一切並不難猜,這些世家門閥,損國利而得私利。何時才能洗刷掉荊國圍闕之恥,才能報皖江大敗之仇。力量還是不夠,但是他已有些等不及了。

平湖縣的縣衙之上,駙馬一言不發,蕭正獨自問着話。

“鑒於此案甚為重大,平湖縣衙已然不夠權利審查,現押解嫌犯至刑部大堂審理。”駙馬能到平湖縣衙來,那麼自己所做的,任何人都不能詬病。至於外面的戲謔聲,至少一大半都是世家的狗腿,何必在意。

襄王府上,夕遙得見那位叫章華的姑娘,眉宇間清秀,宛若洛水般柔和。

“喂,你這書獃子,難道不知道盯着女子看,是很失禮的。”

夕遙可不在乎失禮於否,也不知道碧野大陸的禮是什麼東西,他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那股熟悉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你的劍法是誰教給你的。”

章華很是不滿,“你怎麼像審犯人般審問我,關你什麼事,無聊,我去找蕭正了。”

“不許去。”襄王嚴厲的聲音響起,“蕭正那個惹禍的小子有什麼好的,他既不願意放棄仕途,你何必要去糾纏他。”

“不去就不去。”章華嘟噥着嘴回屋子去了。

“賢侄,小女不懂事,你別太在意。”夕遙只是有些無奈地微笑,那種理不清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凡世的劍法,他自然不認得。但是章華舞動的劍法卻是與蓬萊島的一本仙術很像,,蓬萊仙人在碧落山觀日落而悟。

但那感覺絕不是劍法引起的,而是章華讓他覺得熟悉。既然問不出所以然,就只好用推測之術。推測他人的命運,自然不是無代價的,夕遙的臉慘白的如同白紙。

他沒有看到他所要的答案,卻看到了兇險。章華的一大半命痕都包裹在迷霧之中,無法窺視,所以得不到所要的答案。人們在好奇之中,會忘記很多東西,譬如青燁的忠告。不要輕易推測他人的命運,更不要輕易改變。

現在,他不僅推測了,而且還決定要去改變。這個讓他感到親切熟悉的女子,不該接受那樣殘酷的命運。所以他試着去改變命痕的軌跡,吐去一口逆血,剛剛有些恢復的雪山氣海和靈慧又遭受了不小的震蕩。

她的命痕居然難動分毫。

有些人的命痕堅若磐石,他人難以改變,只能靠自己一點一點撬動,方得擺脫。外力不行,那便只能壯大己身的力量,他開始執筆,在書頁上銀鉤筆畫,,蓬萊人力量的源泉。

寫完這本書,疲累不堪,直接倒在書桌上睡著了,那書頁上的字跡頃刻間消失,凡世的紙根本無法承載仙靈的遺忘之字。

碧野大陸中,只有極少數人具有修鍊潛質,蓬萊、碧落、雲州三仙族佔據絕大部分。蓬萊人修雪山氣海,引天地靈氣,超脫輪迴,其中要求的資質可謂嚴苛。

首先身體各個竅穴相互勾連,形成雪山氣海。雪山氣海有三十六洞,靈氣透過洞口,形成樂曲,勾動天地之力形成術法,以此攻擊。洞口至少通了六個,才能奏出樂章。溝通三十個以上,才能循環不息,產生靈慧,儲存於腦海中。

蓬萊人繁衍生息,一代代人不斷探索,終於成為修仙的佼佼者。一族之人,雪山氣海很少有不通三十之數者。加之蓬萊人喜歡探索萬物之理,著書立說,整個蓬萊閣擁有無上價值,如若書刊流入碧野大陸,將引起天翻地覆的時代變革。

幸運的是蓬萊人保守,書冊不得傳閱於外人。加之所寫之書皆用仙力,非有慧眼者無法讀閱。即便慧眼者能讀,也無法傳之他人,在要講出之時,會神奇的忘卻。

對於章華的劍法,夕遙很是疑惑。那明顯就是仙術演變而來,但蓬萊人的記載,從來沒有任何一部仙法流落碧野大陸。

九落劍法,雖可能由演變而來,但確實已經脫離了仙術的範疇,成為凡世頂級的武功,這才使得其代代傳承。

曾有詩酒仙,游遍碧野大陸,尋訪各種釀酒工藝,改良方法,釀成蓬萊瓊漿。更有膾炙人口的詩篇流傳,“此去蓬萊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海客談雲州,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碧落,雲霞明滅或可睹。”“白髮三千丈,緣愁是個長。”“飛流之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碧野大陸的人為他的詩喝彩,稱之為仙,恐怕只有天上的文曲星宿才有這樣驚世駭俗的才華。而他確實是仙人,蓬萊島的青蓮仙人,徜徉於名山大川,忘而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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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蓬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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