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賭石
秋妧在青年旅舍辦好入住登記並繳了錢之後,打了電話向秋院長略說這幾日的事,並表示幾次到京城比賽,一直沒機會遊覽幾處古迹,正好花了車錢來京城,趁這機會把想逛的都逛一遍。
秋院長自然滿意她這個獨立自主的行為,只交代注意自身安全,同時表示黑道的糾葛已經搞定,她隨時回來都不會被人找麻煩。
掛掉電話,秋妧拎着行李來到二樓女性專用通鋪。這間旅舍的管理者可能按國情,限定十幾張床位的大通鋪房間,必需分性別入住。全球的青年旅舍多實行男女混住,秋妧歪打正着的選了這麼一間,也算是人品極好。尤其她這張床還是女生間的最後一個。
當然,也可能否極泰來。
不是因為汪紅綾,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去玩賭石,先弄到一筆錢,有了底氣之後找間中等的旅館投宿。之後是要再賭石,還是要玩撿漏,或者試探“得道高僧”之類的,再做安排。
不想人算不如天算,保鑣事件一出,她必然成為被監視的對象,只能找間符合自己身分的便宜旅舍。
雖然每張床都有布幔遮擋,但是由奢入儉難,習慣青霖的單人房,且孤兒院的卧室好歹是雙人間,看着每張床邊散亂放着的私人行李,秋妧只能自我催眠一番。
安置好較不貴重的行李作作樣子,拿着零錢包與手機離開,同時再次告戒自己,就算周圍沒有活人盯梢,但人家有權力勢,調個監視器還不是小菜一碟。
京城裏玩賭石的那條街在古董街的同一方位,兩條街只隔了一個公車站不到的距離。所以這條賭石街便和古董街有着同樣中看不中用的本質──非賭石專業的觀光客們只是玩個新鮮,花小錢買個刺激與經驗,不中是應該,中了當然買方賣方皆大觀喜。
秋妧目前還沒條件跑到真正玩賭石的地方砸重金。反正先練練手,把翁清有用的記憶留下,再想法子將一堆較令人作嘔的事,以催眠之類的手段從較淺層的記憶中直接抹去。
剛才完全沒有猶豫的對活生生的人類痛下殺手,秋妧堂場已經對自己進行較初步的催眠,只是翁清是以神魂奪舍的方式在她腦中與她打了一場架,影響比搜魂之類的法術更會影響性情,絕非如今的她所能夠立刻消除。
這份暴躁與殘忍,平日裏的尋常生活暫時還顯露不出來,遇到危急的情形才會冒出來影響作為。現在周圍還有監視,秋妧又不敢大辣辣的在京城便用薩布奇,一時半刻間,也只能將此事先擱置。
下了公交車步行五分鐘不到,就來到賭石街口。整條街與古董街的外觀略顯相似,卻沒有那麼花花綠綠的裝飾。偏古風的店家除了都會在門口擺上幾堆吸引觀光客的原石,店裏面則是擺放着十幾個大小不等的半開或全開的原石。露出微微翡翠顏色的丑石頭,外形極具落差的樣子很是吸引眼球。
秋妧也不挑,找了間離她最近的店,直接蹲在店門前的某攤小石頭邊挑選起來。
這一攤每塊石頭都不大,小的約男性兩個拳頭大,大的則比足球略小。也不需要問店員,石頭邊上就立了一個告示,寫明一塊石頭多少錢,同時也白紙黑字寫着“不二價”。
在別人眼中,秋妧是拿着一塊石頭瞧半天就又放回去,而她本人則是施展了神識,直接籠罩在這堆小石頭上,先確認其中一兩塊含着靈氣,才伸手取過該原石,仔細以精神細絲研究起來。
這樣的研究,對她來說到不失為一種磨練神識的好方法,缺少師父與輔助工具的“散修”,只能從日常生活中尋找鍛煉的法子。
“小姑娘,妳打算買這塊石頭嗎?”
太過於專心,直到一個中低男性嗓音傳來,她才發現離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站着一名穿着改良漢服的年輕男子。
改良漢服不是秋妧上一世網絡上流行的那些深衣曲裾,而是類似於更合身更有線條的中山裝。世家出身或在世家服務的人,多半喜歡穿這類華風式的衣着。
當初李服丘之所以穿西服,經過這一年來被杜子悠的常識教育,秋妧猜測可能是他軍人的身分所造成。穿慣軍禮服,自然就偏向西裝的打扮。
“沒有,你要嗎?”
“不,妳誤會了,我只是看妳好像盯着它挺長一段時間。”
原來你盯着我挺長一段時間。“你還有什麼事嗎?”
“是有些事想請教妳,嗯,秋妧同學。”
“妳好,我叫黃謹,是司、嗯是郭取的大哥的手下。”
找了間很明亮的西式點心店,黃謹選了個較角落的地方,等到服務生送上兩人點的餐飲后,他首先自我介紹。
秋妧點了點頭。“你找我有什麼事?”
“當年他在夏令營時差點被人綁架,所以想問問妳當時的情景。”
“綁架!?在營區里?”
黃謹觀察着對面小女孩的表情,實在找不到破綻,只能繼續話題。“在最後野營的時間,遭到壞人綁票。”
秋妧裝作回想了幾秒,才露出一抹羞愧的說:“你一開始就認出我,恐怕是事前調查過。那你應該知道,我這班因為最後一名,並沒有去野營。”
“妳誤會了,郭取是在營區里被救的。”
“你是想知道什麼?老實說,今天上午我還看到郭,不,我聽同伴說他本名叫司徒紹。你要問我幾年前的事,是想尋凶嗎?我連他被綁架都不知道。”
“不是問妳司徒紹的事,是想問問妳當時妳那位室友的事情。”
“梅子?早上還看到她追着司徒紹。”秋妧挑起一道眉毛,滿臉不屑。“那可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們一開始……應該說那位化名梅子的千金大小姐,一開始就拿鼻孔看我。那幾天除了她相處,其它時候我都過得挺快樂的。”
“除了這些,嗯,不好的印象,妳還知道什麼有關她的事嗎?”
“你問那位千金大小姐的事,莫非是在替你家少爺過濾女朋友?”秋妧後面的話沒說出口,但她的表情似乎在說“你也管得太寬了”。
黃謹無奈的一笑。被誤解就被誤解,只得繼續道:“我說得具體一些,平日裏,妳覺得她對司徒紹如何?”
秋妧聳了聳肩。“實話說,除了每天晚上不得不回房睡覺,我們兩個幾乎見不着面。而且我去夏令營之前被教導過,知道那些人與我不是同一掛的,幾乎沒把心力花費在交朋友上,加上她又是那德性,就更不可能去關注。”
“請問一下,當初妳怎麼會去那個夏令營?”
“我們秋院長給的名額。”
黃謹自然知道這是那位孤兒院院長手裏的名額。“我是指,妳好端端,怎麼忽然會去那個夏令營。”
秋妧把小五升小六的風波說了,反正也沒什麼不好告人之事。
黃謹離開后,秋妧又回到原先那家店,將兩顆有靈氣及三顆普通石頭買下,並且當場解石。
出綠時圍觀的幾名路人都有些激動,個個搶着去店裏買原石,讓店老闆笑的合不攏嘴。同時想到給店裏招財的小客人,主動要購回那塊出綠的原石。
這條街主要就是賺觀光客的錢,沒有幾個寶石商會來這種地方碰運氣,秋妧也實在對翡翠的價格沒實際的概念,邊上的幾名圍觀者一起鬨,也不深想的輕易脫手。
好歹有近百倍的純利,以她現在的年齡,手頭上能有一筆應急的資金,也算是達成了目的。
秋妧拿了老闆為兩塊玉石所支付的現金,就對其他同為賭石的店沒了興緻,或者說,不敢再有引人注目的賭運。打算步行到不遠處的古董街逛逛,不瞧那裏的“藝術品”,光是看各家店員們穿的制服,都極有樂趣。
從黃謹的言行中,秋妧能夠察覺出,對方九成以上沒把她列入疑兇。這回找上門,應該是如他所說的理由,而不是為了試探。所以考慮幾秒,秋妧知道自己只要多加註意言行,別出現太不尋常太刻意的行為,就不再需要擔心泄露。
身為一名才因賭石有筆小錢的十幾歲少女,拿着才到手熱呼呼的鈔票,到附近的觀光景點逛逛,不會太過反常。
還未走到古董街,秋妧正穿過一條小巷弄時,突然嗅到一股極為吸引人的味道。
這個味道她無法以文字描寫出來,只知道它一入鼻腔,頓時有種全身經絡都梳理一遍的暢快感,之前有一兩處略有異樣的淤塞,阻礙也彷佛變少了許多。
順着氣味,秋妧轉進只有一百米不到的死胡同里,左手邊一個古老的宅院中正是香氣的來源地。略微考慮了會兒,又仔細打量四周,確定周圍沒有監視器,她正打算閃身翻進院裏,那扇朱紅大門左邊的一道小門被人從里推開。
出來的是位六十多歲的老先生,發色花白,臉上的趨折卻很少,雙頰飽滿,一雙眼睛完全見不到老人該有的渾涿,反而透着精亮。只一眼,秋妧就知道這人是練過功夫,不過也僅僅是外家功夫。
老先生一出門看到小女娃孤伶伶的站在他家門口,一時間也有些愣住。之後發現小女孩瞧着自己,才笑着問:“妳是迷了路?咱們這裏是死路,妳還是按着原路回去。”
既然被看到臉,秋妧也就暫時放棄潛入的計劃,真的扮演起迷路的遊客,向老先生打聽周圍的巷弄。
老先生熱心的介紹迷宮似的衚衕,又抱怨道:“原先只住着我們這些老鄰居,都是從小在這裏長到大,誰也不會迷路。幾年前開通了古董街與賭石街中間的幾條小路,聽周圍的人說過,常常有迷路的遊客在這裏繞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