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梵天變
我震驚了。這麼說這間神殿完全是他這麼一揮手弄出來的？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會在封印污靈的封印里？”雪焰不客氣地坐下，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那把黑色的長槍突然就不見了。
我靜靜地盯着雪焰空了的手。果然是那邊的世界的人，所做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
“因為我不想再實現人類的願望了。”
“為什麼？”我和鬼象同時震驚了。神不願意實現人類的願望，那還有人願意拜神嗎？
“因為人類的貪婪永無止境，因為人類的願望一個比一個離奇。你知道污靈是怎麼出現的嗎？它不是人類黑暗的一面聚集成的，而是各種各樣合理的願望互相衝擊而形成的。比如說有十個人希望自己和家人平安健康，但是其中有一個人卻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讓他平安，就是讓其他的人受到傷害。再比如說有人許下願望是希望可以變得有錢，但是他想變得有錢的方法是搶劫和詐騙，讓他實現願望，就是讓許多人家破人亡。我最初的確是實現了許多人的願望，但是我看到的卻只有悲劇。一個接一個，無法停止，也無法忘記。我開始討厭那些來許願的人，我不想實現他們的願望，但是只要我還在神廟裏，只要我還背着神的名號，我就不能拒絕他們，所以我藉著封印那些願望產生的污濁之氣的機會，將自己封印在了這個空間裏。聽不見，我就可以假裝沒有任何人向我許願，我就可以不用去造成那些悲劇。”
雪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我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這麼說你不是不肯實現我的願望，而是沒有聽見我的願望？”突然，吳秘書沖了進來。
妖化令她變得醜陋，已經看不出來是一個女人，聲音也很嘶啞，不復原來的樣子。
“你是……？”梵天眼中寒光一閃，顯然他不喜歡污靈出現在這間大殿裏。
“我是四百年前向你許願的信徒。那個時候外面沒有那麼多的高樓大廈，這裏還是神廟。我求求你，讓我的孩子復活吧。他什麼壞事都沒有做，才只有七歲，不該那樣死。”
我下意識里要站起來，卻被雪焰給壓住了肩膀。我瞪向他。我們都明白死者復生是怎麼回事，這種願望，絕對不能被實現。
“你為什麼還在乞求你的孩子復活？你已經死了，你要見你的孩子，只要去那邊的世界就可以。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邊，甚至不惜變成這樣？”梵天悲憫地望着吳秘書，緩緩地朝着她走過去。
“這麼說你不肯救我的孩子了？”吳秘書突然變得猙獰，撲向梵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覺得雪焰推了我一把，令我身不由已地往吳秘書衝過去。
鬼象比我更快地沖向了吳秘書。但是它才剛剛碰到吳秘書，立刻被吳秘書身上污濁的污靈氣給侵染，化為一團鬼氣，被吳秘書吞噬。吞噬完鬼象，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朝着我撲過來。
我下意識里使用了靈火，但果然鬼龍說得沒錯，吳秘書的強大超出我所能處理的範圍，只是一瞬，我的靈火被她撲滅，並且我本身也被她一掌掃出八丈遠，身體再度被污靈氣給控制，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顯然吳秘書覺得我已經絕對跑不掉了，沒再往我看一眼，轉身朝着梵天撲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梵天伸出了一隻手，穿過了吳秘書的胸口，抓出了她的心臟。
“小心，她是污靈，是殺不死……”趁着鬼龍壓制住污靈氣，我匆匆開口，可是話只說到這裏就再也說不下去。梵天身上的氣息由手臂開始，迅速地被污染。
只不過一瞬，他身上潔白的袍子變成了斑駁的青灰。
“梵天？”我不確信了。雖然吳秘書死了，但是她身上有污靈氣，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像污靈氣那樣侵入到別人的靈魂里。
“妖龍族的，你知道嗎，外面的封印只差一點點血液就可以解開了，正好，這裏有血。”梵天回頭，不復剛才的儒雅，猙獰地笑着。
該死，他不是梵天，至少不是傳說中的那個梵天，我們都被騙了，他沒有制伏污靈，而是他本身成了污靈。
“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是比誰都清楚？”
“你欺騙了我們，也欺騙了鬼象？它為了守住這個封印，變成地縛靈一直沒有離開地這裏。”我討厭鬼象，但是我更討厭面前的這位。跟他一比，鬼象就像是最純潔的嬰兒。
“我當初的確說過要它守住這個封印，但是這裏從來就沒有封印過污靈，從一開始封印的就是我自己。當初我錯了，我不該覺得想滅絕人類是錯誤的。人類那麼自私，那麼地邪-惡，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上。”梵天乾脆不再掩飾。他也不需要再掩飾。
封印，在不停地震動着，大殿之外不斷地傳來人柱痛苦的嘶叫。封印要破了。
“轟隆”一聲，頭頂像是鏡子碎裂，掉下無數的石塊，大殿四周的景色變了，變成了鏡子空間裏的風景。
“我出來了。”梵天哈哈大笑。
“鬼龍？”我在心裏喊了一聲。鬼龍嘆了一口氣。
“我只能再使用一次靈火，而且持續不到一分鐘。最主要的是，那點靈火對於這麼強大的污靈來說，無異于飛蛾撲火。”
我轉頭望向雪焰。之前坐過的桌子早就化成了齏粉，雪焰正站在一根柱子旁，冷冰冰地看着這邊。
“你們都陷入危機了，你竟然還可以這麼冷靜？”梵天望向雪焰。
雪焰抬了抬眼皮。
“反正慌不慌張我們都要死，我又何必要慌張？再說了，就算要死，我應該也是最後死的一個，我很欣慰了。”
“你憑什麼確定我會最後一個殺你？”梵天有些不太高興了。
“因為你這麼小心謹慎，絕對不會放着妖龍族不殺，反倒先殺我這種跑都跑不掉的人。不過你如果願意冒險，我覺得我也不介意我先死。”雪焰笑了笑。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看到雪焰笑，更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還是在這種狀況之下。
梵天被他這麼一笑給激怒了，眼中再度閃現寒光，但是卻並沒有撲向雪焰，反倒朝着我走過來。
我知道我在做最後的掙扎，但我不能接受連掙扎都不掙扎一下就被滅掉，所以我拼盡最後一絲力氣點燃最後的一點靈火。
靈火一遇到梵天身上散發出來的污靈氣，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音，但是那火焰很快就變成了風中殘燭，甚至連一點燙傷都沒燒出來。
“哼，我剛才就已經確認過了，雖然你身上有妖龍族的氣息，但是太弱了。感謝你的血解開了封印，所以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當然，你的靈魂仍然是人間美味，我不會放過的。”梵天獰笑着，將我拖了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雪焰沖了過來。但是他既沒有拿武器，也沒有撲向梵天，反倒是抓住了我的手。
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發生了。那撮微小到幾乎快要熄滅的龍靈火突然爆燃而起，沖向梵天。
“怎麼可能，一條渾身充滿妖鬼氣息的聖龍？”梵天驚叫着，想要後退。
“快，抓住他。”雪焰跟我一樣渾身被火焰包裹，卻並沒有像馬蘭一樣被燒傷。
我飛快地抓住梵天，不讓他逃脫。梵天在火焰里嘶叫了一聲，果斷地扯下被我抓住的那條手臂，退出七八丈遠。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大腦已經死機，完全不能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事情了。
“妖龍族跟聖龍族，一個主持那邊的世界，一個主宰這邊的世界。雖然兩個種族不在同一個世界，但是一直通婚，所以兩個種族之間可以相互借用靈氣。”雪焰依然冷冰冰，但好歹解釋了。
我無語，望向意識空間裏的鬼龍。
“他說的是真的，不過有一點他沒說，那個是夫妻技能，一般只有兩條已經結了婚的龍才使用。想想，讓別人的靈氣進入自己的身體，那簡直就相當於將自己的身體完全祼露在對方面前，不是夫妻，誰肯這麼做？又不是傻冒。”
我頭冒冷汗。看來我就是那個傻冒，而且還是在完全不知情並且被迫的情況下。不過幸好，我不是妖龍族，只要能活命，我倒是不在乎借用別人的靈氣。
但是雪焰為什麼可以把時機掐得這麼准？難道他從一開始就是這麼計劃的？這萬一要是梵天沒有像他計劃的那樣先過來殺我，那我們豈不是真的都要死了？
“千萬別鬆開我的手。走。”雪焰拉着我沖向梵天。
梵天突然一揮手，石柱上的晶體飛快地飛進他的手裏，化成污靈氣被他吸入到口中。
像是吃了大補，梵天突然間變得精神了，斷掉的手臂也因此而長了出來。不過即使如此，梵天也沒有向我們衝過來，反倒掉頭就逃。
我傻眼了。如果昨天有人告訴我說我竟然逼着一個神到處逃，我一定會說他腦袋銹逗了，但是現在這麼離奇的事情卻真真實實地發生在我面前。
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