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六年後,紀銘辭官隱退,可是紀府名望卻絲毫不減甚至比往來風頭更勝,紀汐嫁入皇家成為當今聖上胞帝三皇子的正妃,紀綰從御前侍衛一步步走到了侍衛統領的位置,成了東海國第一位女統領。
這風頭的來源皆來自紀府的三姑娘,六年前被紀銘收做義女的紀妙。
“太子爺你怎麼又來了?”紀綰頭疼的看着當今太子祁潯,看對方笑的一臉無賴她就覺得全身無力,好不容易休沐怎麼還能看見他。
“內廷司送了些今年新打下來的榛子,我看着挺好的,就趕快讓他們做了一些榛子酥,剛做好我就來給你們這兒了,太傅呢?我好久沒見太傅了想他呢。”祁潯提着食盒也不管紀綰就往裏沖,剛走進內院就大聲的喊,“妙妙,妙妙我帶了新做的糕點你出來嘗嘗。”
紀綰嘆氣,心想聽渺渺說過大梁的皇長子溫潤瀟洒,怎麼自己國家的太子和人家截然不同呢。
“我爹不在家,妙妙也不在家,還有我說你,你剛說你帶的什麼?”紀綰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憐憫的看着祁潯。
“榛子酥啊,剛做的,不過現在有點涼了,你要是想吃……我也不給你。”祁潯捂住食盒,大有一副護食的模樣。
“誰跟你搶這破東西。”紀綰忍不住翻白眼。
“妙妙呢?太傅也不在家啊。”祁潯眼神四處搜索,沒見到心上人的身影有些失望。
“我爹和妙妙一大早就出門了,還有我說你,你都跟在妙妙身後五六年了,也沒見她正眼瞧你,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嘛?”
“誰說妙妙從不拿正眼看我了,她總朝我翻白眼呢。”祁潯有氣無力的反駁道,“為什麼啊……”
“妙妙來我家那麼多年了,別說榛子酥,凡是跟榛子挨一點邊兒的東西,她都沒碰過。”紀綰如是說。
她突然想到,有一年她也是這樣,將新打下來的榛子精心製成了榛子酥送到渺渺眼前,可是對方看着那盤糕點低頭就哭了出來,從此她再也不敢拿任何關於榛子的東西送過去,家裏凡是與榛子有關的也早就讓她清了出去。
“我都不知道……”祁潯低着頭,失落極了,他自從對紀妙一見鍾情后,只會死纏爛打,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好東西都捧給她,可是她連一個笑容都不曾是給他的,甚至他連她不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都不知道,若不是今日紀綰提醒他,恐怕他又要闖禍了。
“好了好了,看你來一趟也不容易,那麼大的人了,懂點事兒吧別總是讓皇上操心,皇上現在一提起你就頭疼。”
東海國國風與大梁大渝甚是不同,一夫一妻的制度讓很多人都只能安心尋找最合自己心儀的那個人,太子妃之位懸而未定,皇上也只有那麼一個兒子,經常為此事發愁。
太子傾心之人還是紀府之女,紀妙的來歷無人知曉,一時引起滿城的好奇,讓紀府風頭比往日更勝。
“阿嚏。”林渺在七月的陽光下打了個噴嚏,引得站在一旁的紀銘側目。
“是不是昨夜着涼了?”紀銘心疼的看着林渺。
“我沒事,爹爹放心。”林渺搖搖頭,繼續手中未完的動作,將帶來的酒倒入眼前的酒杯中。
一千隻小酒杯,挨個盛滿了酒。
“每次能帶來的也不多,你們一人喝一點,我實在是帶不來七萬隻,父親你看着點,千萬別讓我哥哥喝,他啊,一沾酒就醉,還總吹自己是什麼千杯不醉。父親,你一定要經常在哥哥面前提我不許他忘了我,父親你也要好好照顧母親,不許惹母親不高興知道么。哥哥,我身邊多了個跟屁蟲,就和豫津景睿當年那樣,特別煩,可是我又不能拿對付豫津那一套對付他給他栓樹上,只能躲着。母親,女兒真的很想你。等女兒報完仇,就去陪你們,你們在黃泉路上再等等女兒,別讓女兒到時候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林渺舉杯,灑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饒是紀銘看了這場面五年了,還是心痛的厲害,他曾經引以為摯友的林兄,就是葬在此處,他很想打斷林渺的話警告她不許說這種話,警告她不要動想死的念頭,可是他開不了口,滅族之仇,豈是他所能體會的,若是勸解有用,他早就成功了。
那年他與林渺一同前來收斂,可是遍地枯骨,能從手環上辨認出名字的也都被帶走了,徒留一地森森白骨,留在這仍舊瀰漫著焦味的梅嶺。
林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抹淚,抽抽搭搭的十分可憐,她已經常常哭了,思及過去她就不受控制。
“渺渺,起來吧,我們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林兄在天之靈一定會庇佑你的。”紀銘伸手扶住林渺的手。
“爹爹回京之後,就不要再叫我渺渺了。”林渺就着力氣起身。
林氏長女林渺,早就隨着父兄喪生在梅嶺的那場大火中了,活着的只有紀家三姑娘紀妙。
林中異動。
“誰!”紀妙展袖,袖中飛鏢直直飛向林中,鐺的一聲被人用劍彈開。
樹林一時安靜,半響后草木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從暗處走出一位身着玄色長衣的青年。
紀妙眯起眼,覺得眼前的人好像見過,又無法確定。
“你躲在暗處做什麼。”紀妙將手疊在身前,寬大的袖口下掩着握了三枚飛鏢的手,骨節因用力微微泛白。
青年躬身,行了個禮,“在下是江左盟的密探。”聲音透着一股激動勁兒,他實在是很多年沒有見過林渺了,當年也只是遠遠的看過,沒想到一別多年,還能看到林帥的女兒。
“這年頭流行密探自行暴露身份?”紀銘向前一步將紀妙擋在身後。
“我來時宗主說了,對紀姑娘問的事情務必如實回答,不得有半分隱瞞。”青年老實的回答道,心想若不是宗主的命令,我哪敢來偷聽你說話啊。
“我東海國與大梁並無關係,江左盟遠在大梁,你們宗主為什麼會對你下這樣的命令,偷聽我說話,又自暴密探身份。”紀妙不耐的在袖下轉動飛鏢,眼神中大有你若不說實話我就殺了你的意味。
“宗主說了,姑娘肯定會問,讓我回答雪狐披風就好了,若是姑娘還有疑問就讓我連着報上青棗,榛子酥,鴿子蛋,雞蛋,蕭景琰。”
叮噹幾聲,紀妙手中的飛鏢應聲落地,半響后紀妙回過神,嘴巴張張合合,皺着眉頭看青年。
“把這些都說完了,姑娘一定對我們宗主很好奇了,按計劃我這時候就可以說出我的目的。”
“你什麼目的。”紀銘按住妙妙發抖的手。
“江左盟盟主有請紀姑娘過府一敘,若紀姑娘放心,紀大人就可以不用隨行了。哦,還有喬溪姑娘也不用隨行了。江左盟定能照顧好姑娘。”男子看了看護在林渺身邊拔劍而向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