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和陸孝分手后我過着更加行屍走肉的機械生活,起初我只是憤怒和不屑,到後來我發現這事嚴重影響到我的日常生活和工作。這期間我切到過手指頭一次,在路上和別的車剮蹭過一次,把水灑到筆記本鍵盤上一次,還無意放過冉婕兩次鴿子……而工作上,就好比那天出的差錯一樣,沒幾天我又犯了一回。
這一回,沒等崔正彥找我,我便主動向他提出請求說要休假,他卻根本沒理我這茬。可我太想放個假了,從來沒這麼焦頭@爛額過。對於我這個工作狂來說,恨不得每年的年休假都放棄了,只要都給我換成錢,我絕對願意的。我發短訊威脅他,我說崔正彥,管你同不同意,今晚開始我不會出現的。
不出五秒,他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還沒等我張口就開始劈頭蓋臉一頓說。
“汪姿,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他媽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啊?你是要把我折磨死才高興啊?還幾個小時我他媽上哪給你找替補去啊?要放也從下周開始成嗎!大家手頭上都那麼多工作,不能光緊着你一個人來啊!”
“稿子我寫好了,已經發你郵箱了。”
“哈……哈哈!汪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都能想像他拿着電話的手一定很抖,掛了電話八成是要摔的,可我沒辦法,不想上就是不想上,誰也別想攔我。
果然在我說完:“你一個總監不可能搞不定這些,你就看着辦吧。”之後,我聽到“啪”地一聲,我知道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我成功了。
晚上當我摟着冉婕在家喝啤酒吃麻辣火鍋時,我看着《晚間新聞》裏崔正彥那張臉就想笑,估計只有我能看見他臉部輕微的抽筋,因為我再了解他不過了,他只有氣急敗壞時說話嘴才會向左輕歪。
我在崔正彥這裏有特殊待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凡是細心的人都不難發現,只是我一直裝傻,他自認還算低調。我和他畢業后雙雙進了電視台,他人脈廣背景深,一進來就比我位置高,當我還是個打雜編輯時,他就已經在國際頻道黃金時段播新聞了。
那幾年崔正彥多次想利用人脈幫助於我,後來還乾脆調過來和我一組企圖近水樓台。當然了,我深知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看着他那篤定我很“識時務”的眼神,我選擇揚長而去並輕而易舉激起了他的怒火。那是他第一次沖我吼,他說汪姿,我看你能硬氣到什麼時候!
然而我內心其實挺感激他的,即使我從未低頭,那我也清楚他背地裏是幫了我的。不然縱使我再怎麼勤奮努力,也不可能第二年就出現在螢屏之前,雖然只是晚間檔,卻實屬來之不易。他既沒有挑明,我也未曾言謝,只是他看我的眼神開始變得很無奈,就是那種明明氣紅了眼,卻又拿我沒轍的感覺。
冉婕看看電視屏幕推了推愣神的我:“哎,怎麼,該不會是感動了吧?”
“他有錢拿,我感動個毛。”我涮了塊肥羊塞進嘴裏。
“說實在的,他再怎麼跟你刺毛,這麼多年也算是誠心誠意對你了。”
“少跟我說這些,姐現在最煩就是男人。”
“唉,你跟陸孝——”
“打住!吃飯呢,別說那些噁心人的東西。”
那時候一提起陸孝這個人,我整個心肝肺都是擰巴的,冉婕看了我一眼,自顧自涮了起來,也閉嘴不敢說了。
其實我不想承認我會因為陸孝而難過成這樣,包括心力交瘁到要用休假來調整情緒,我都不願意承認是因為他因為那段感情。那七年來,我都大言不慚告訴陸孝說讓他不要對我寄予太大的希望,我說你若想要小女人,對不起我做不到,但是我會愛你且只愛你,只是每個人愛的程度會不一樣,我有我的方式。我說這話時明明很誠懇,我只是希望一開始就說清楚,他理解並能忍受的話,那麼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沒想到他出爾反爾,交往第一天就說清楚的事,到最後他卻做不到了。他一開始明明說就愛我這樣的,他明明說兩個人在一起誰照顧誰都一樣的,我粗枝大葉那麼他細心不就好了?是誰說小女人反倒黏人久了會膩的?我甚至把我的財產都丟給他打理,這難道不是一種愛和信任的表現么?我以為我們這叫互補到了極致,哪怕有些男女角色扭轉,但是我不在乎這些形式。然而在我看到他新歡的那一剎我才明白,原來他在乎。
那天我親眼見到他摟着那個女人在珠寶店挑戒指,我意外的發現,我的心卻是那麼那麼的疼。那七年我都沒有意識到我有多愛他,我只知道他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卻從沒認真思考過愛情這玩意。也許作為女朋友,我真的不稱職吧。至少我從沒像那個女人那樣,眉開眼笑地貼在他懷裏撒嬌過。
還記得我們“和好”的那天吧?那天過後本以為會雨過天晴,我甚至心裏暗暗發誓要多學幾個菜做給他的,沒想他卻開始對我冷淡了,不但處處挑刺找機會吵架,還經常很晚才回家,跟我的溝通僅限於床上。
從珠寶店回家后,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又一次因為雞毛蒜皮的事而跟我吵架,最後他說:“汪姿,這樣吧,咱這麼吵下去實在沒意義,兩條路你來選,要麼分手,要麼結婚吧。”
這要擱在平時,提起結婚兩字我肯定會搪塞說難道現在這樣不好嗎?等我們事業再有起色些的吧之類的,可那天我沉默了幾秒說:“好,結婚。”
沒想到他卻詫異地幾乎要跳起來,他瞪着眼睛我當他有多激動呢,結果他卻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他說:“呵,我以為你會選擇分手。”
那一刻我真想用盡全力抽他一巴,看着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我才突然醒悟,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為了脫身而設計好的,故意找茬,故意冷落,就連分手都要試圖逼我先說出口。
“你有別的女人了吧?”我的聲音冷靜到自己都覺得可怕,明知故問。
他不說話。
我的自尊在他面前被踐踏的粉碎,我瘋狂地大笑,笑着笑着卻感覺眼睛有些濕潤,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盯着床問他:“你們在這張床上搞過么?”
他還是不說話。
我終於明白了。
後來果然被我逼問出來,他喝醉回家那天,是那女的送他回來的。我陰笑着說:“是不是如果我不在,你就會把她拉進來操了?”
他卻諷刺我說:“你這種女人,心裏永遠只有這些。”
我胃裏一陣噁心,反倒說起我了?
我沒冤枉他吧?想起來那天他對我說“是你啊”,語氣分明有些驚訝。果然她在我的床上睡過,且相信不止一次。
我指着大門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我說滾,再也別在我面前出現。然後他就真的滾了,走之前他還冷笑着對我說:“汪姿,你不值得任何人愛,你會有報應的,你之所以有今天都是你自己作的!”
笑話!犯了錯還要往別人身上推?也太娘們兒了吧!
我一股氣上來又和他爭吵不休,他沖我罵出了我這輩子聽過最髒的髒話,甚至罵到後來他開始歇斯底里,即使面對我的千瘡百孔,他也要吼上一句:“汪姿你活該,你的心叫狗吃了!你看着,看着這世上還誰會愛你!”
他走後我癱坐在地上一語不發,拿出剪子將床單剪了個稀巴爛,並決定瞬間搬走。那陣子我甚至想過辭職不幹了徹底消失,雖然只是想想。可這足以證明我有多傷,因為陸孝不僅滾出了我的生活,還捲走了我所有積蓄。
家裏的錢一向都是他在打理,我的工資卡,我見都沒見過。存款一分不剩地拿走了,我渾身上下只剩下平時零花的小一萬。
我試着管他要過,他除了罵我還是罵我。後來我看開了,只把一張空的工資卡要了回來,就當遇見小人了,畢竟錢財乃身外物,沒了以後再掙。雖然我不太計較這些,但還是坐下來大致算了一下,算完心裏好一陣兒滴血。
我倆每月工資加起來大概四五萬,他比我賺的多點。在一起開銷比較大,工作這四年來,每個月除去車貸和房租還有吃喝玩樂,能存下個兩萬多塊。零頭瑣碎忽略不計,就算兩萬吧,那工作三年的話,存款差不多有七十多萬,也就是說,我損失了三十多萬。
我咬着筆杆子悶悶不樂,冉婕在電話里破口大罵說陸孝枉做男人。我沒在聽她說什麼,只是暗自算了一筆,這麼多錢,我又要從頭存起了。好在之前車貸已經馬不停蹄地還清了,接下來搬去一個小點的房子省省房租吧,況且那女的睡過我的床我也嫌噁心,那地方我也住不下了。以後一個人吃飯也省錢,少買買化妝品和衣服死不了人,我爭取一個月存個一萬?這樣我損失的錢三年就能回來了,呼。
我用了一天時間將所有東西打包入箱,就這樣暫時搬進了冉婕的公寓。
我再一次感慨好在身邊有冉婕,我在台里沒什麼真正交心的朋友,於是冉婕顯得格外珍貴。
那陣子我和陸孝分手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我們頻道的同事幾乎全知道了。因為有幾次我在辦公室拿着電話跟他對罵,就是要錢的那幾次。後來同事紛紛過來勸說,罵陸孝不厚道,明明應該他凈身出戶的,卻把我弄的這麼落魄。
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開始沉思,到底是我的錯還是陸孝的錯?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置我於死地。人走了,還要把我踹在地上啐口吐沫的感覺。是什麼另他這麼恨我?難道說,真是我的錯嗎?是我汪姿狼心狗肺不值得人愛?
冉婕說放他媽的狗屁,叫我千萬不要自責。她說汪姿你看着,馬上就會有個全能高富帥來愛你的,咱不至於青黃不接。
我在被窩裏翻了個身說,好吧,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