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潛入太師府

渾渾噩噩地走回唐老爹唐老娘為他置的小別院后，唐小虎把自己關在房間一天一夜，滴水未進。也難怪，是誰遭了那般大的打擊也會如此消沉吧。

小蚊子從小竹子口中得知此事，再瞧瞧唐小虎緊閉的房門，也是那個反應——後腦勺發疼。

這回真是鑽了牛角尖了。

唐小虎很愁。縱然一直無法無天，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立場——他是唐家的獨子，說什麼都不在乎，可傳宗接代開枝散葉是他身為人子第一要盡的責任。

胡鬧也要有個度。

唐小虎不是沒見過斷袖。

就是身邊出現了斷袖，他都未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對一個男人有興趣。

唐小虎如今的苦，恐怕只有小竹子這個過來人才能體會了。他了解唐小虎的性子，雖然總是把唐老爹唐老娘的話從左邊耳朵進了又從右邊耳朵出來，但他始終把爹娘放在第一位。

斷袖……這東西，就是連這樣放蕩不羈的唐小虎也不敢去想。

唐小虎把自己鎖在房裏一天後出來了，所幸的是除了眼底微微泛出青黛外並無其他異狀，小竹子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枝山，與我再去華府一趟吧。”

小竹子見他似乎有所決定，便隨他去了。

此刻陽光明媚，正是出門的好時候。唐小虎似乎想通了，人也爽朗利落多了，搖着一把摺扇風度翩翩地走在大街上，惹了不少少女的眼球。

小竹子一襲紅衣外着白罩紗，又是風雅又是風流，用唐小虎第一次見他如此穿着時所的話來形容，那就是——一隻山雞。

咳咳，其實這被曲解的話的真意是——一隻鳳凰。

小竹子每次穿紅衣，引來的目光總是男人比女人多。何為禍水，這就是。

兩人是大搖大擺地走，卻不甚光明磊落地溜進了小衚衕里，來到了華太師府的後門。唐小虎有什麼鬼主意，小竹子已經不想去猜了。

不過如今不管唐小虎這般鬼鬼祟祟地溜到後門有什麼鬼主意，大概都是不可能實現了。因為他鬼祟不了，後門居然擠了七八個漢子正準備進入華府。

有兩個家丁守在門口，每進去一個漢子就會掏出幾枚銅錢放到家丁手裏。

唐小虎連忙湊上去，拍了拍一個漢子的肩，問：“這位兄弟，你們進去華府是要幹些什麼呢？”

“當然是進華府當家丁了。當華府家丁好啊，吃得好睡得好，俸錢也多，最重要的是還能每天看見四大丫鬟那般美人。”

他前邊的一個漢子連忙補道：“還有秋公子，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

唐小虎愣住，前一個漢子以為他是吃驚了，解釋道：“呵呵，他就是那什麼……美人他只愛秋公子，呵呵。”

那前邊的漢子撓撓頭，憨憨地笑了。

唐小虎知道他所說的什麼指的是什麼。

話題聊開了，便是一群大漢子在討論華府的美人們。有古語云：蘇杭水秀出美人。後來，又有俗話在市井流傳開：美人自當華府多。

這群大漢子把華府的美人逐個讚歎完后，又開始討論誰是最美的。

方才被唐小虎搭話的大漢子首先斬釘截鐵地說：“華府最美的女子當然是秋香了！”

幾個大漢連連點頭。

又有一個大漢連忙道：“照我來說，我倒是覺得石榴美艷不可方物，她才是華府最美的女子，秋香比她稍遜一籌。”

此話一說，這大漢就遭到了來自多人的鄙視目光。不過，其中也夾雜了一道驚奇的目光。

雖說鄙視，不是說石榴山雞比不上秋香這隻鳳凰。

石榴也是長得十分漂亮，由於常常穿紅衣，因為顯得美艷。不過，她的性格大膽不拘一格，倒讓人覺得她大大咧咧不修邊幅，嫁了人肯定也是一個潑婦。

男人都是愛嬌弱溫柔的女子，所以其他漢子的鄙視都是鄙視這漢子的重口味。

“你成親了沒？要是成親了，絕對是個妻管嚴。”

有漢子調笑道，其他人聽了就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那鐵錚錚的漢子不由得紅了臉。

小竹子莫名其妙地過來湊熱鬧，招人的桃花眼轉來轉去，道：“你們方才說的石榴也是府里的丫鬟嗎？”

“是啊，石榴可是掌持廚房的第一丫鬟，她的廚藝可是全杭州最好的！”

小竹子愣了三刻，緩慢，緩慢地咽下一口唾沫，唐小虎猜他大概想起了那個沙姜豬蹄。

接着，那個斷袖大漢就不忿了，也插一腳過來：“我也覺得秋香是華府里最美的丫鬟！可要論最美的人，我覺得秋公子才是呢。雖然他和秋香長了同一張臉，可你瞧瞧那風姿……嘖嘖嘖，絕對比秋香好啊。”

唐小虎忍不住把腦袋湊近一些。

做人太高調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漢子是只斷袖的事情立即被周圍的人知道了。

雖然如今男風盛行，但這漢子長了一副熊樣，卻還痴想着美得像個仙子的秋公子，那就是罪孽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沉默了。雖然仔細想想，不少人都覺得這話確實是真，不過沒人敢說出來。畢竟，再怎麼好看，那也是一個男人啊。

在這些漢子眼裏，男風就是富家子弟的玩樂，像秋公子這般的人更是俗人不可觸碰。

那漢子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太突兀了，連忙閉嘴低頭，默默地排隊。

唐小虎卻覺得自己有些呆不住了，不由得伸長了脖子探到門內想看看裏面的狀況。守門的家丁見他已經半個身子進去了，立即攔住他，道：“你是來報家丁嗎？不是的話就趕快走。”

說完，家丁也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

這兩人身穿華貴錦服，頭戴玉冠，長得皆是不可多得的好相貌，雖是書生打扮卻身材高挑健壯，一看就是人中龍鳳，又怎麼可能來當家丁呢？

唐小虎愣了一愣，轉過身去準備走開。怎知，小竹子卻是痴痴地站在原地發獃。鮮看過小竹子如此模樣的唐小虎驚嘆一聲——

今天絕對是百年一遇的好日子，不為什麼，只為向來不用腦子想東西的小竹子居然動腦了，還想得如此入神。

過了一會兒，小竹子突然道：“伯虎，不如我們也去當家丁吧！”

唐小虎驚呆了。

天啊地啊，枝山居然把他剛才溜在喉嚨里好幾轉都說不出來的話主動說出來了！

“枝山，你是說真的？”唐小虎張大眼睛吃驚地看着他。

“你不想去？”小竹子挑起眉。

唐小虎愣了愣，立即搗蒜般地狂點頭。

兩人達成共識后，就跟着大隊交了錢進了華府，半隻腳踏入了賣身的行列。

這年頭，世道還是不錯的，不過賣身當奴僕的人還是多，賣身進華太師府當奴僕的就更加多了，幾乎是搶破了頭。

唐小虎和小竹子進去以後，才發現報名當家丁的人不只剛才在門口聚集的大漢。在一個院子裏，還有行行式式不同類型的一百多號人物，高矮肥瘦通通都有，場面十分壯觀。

偶爾見了兩三個也是書生打扮的人，唐小虎和小竹子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一看就是為了女子而來的。

還是書生呢，滿腦子風花雪月真是丟了讀書人的臉。

唐小虎和小竹子想這些時實在是義憤填膺，理直氣壯，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真是丟了讀書人的臉，阿彌陀佛。

過了一會兒，他們才知道原來賣身也要有條件的。樣貌要求不高，至少要端正得體，幾個齙牙得厲害、賊眉鼠眼的被挑走。身材也有要求，必須健壯高挑，幾個五短身材的三頭身被挑走。

唐小虎和小竹子不由得感嘆一聲，這年頭真殘酷啊。

具備了最基礎的條件，便開始了第一輪選拔——筆試，目標就是為了保證華府下人的質量，剔去那些目不識丁的粗人。無非就是寫寫詩對對子，這些對於唐小虎和小竹子簡直是閉着眼都能過。

當他們打開那份試題，他們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唐小虎和他的小夥伴小竹子都驚呆了。

若你與府上一丫鬟私通，那丫鬟有孕了請求與你一同私奔，你當如何抉擇？

若大少爺與二少爺不和，你當如何解決？

……

神問題！

唐小虎和小竹子費了不少力氣才交出個比較合理的答案。放下筆時，兩人業已三魂不見了七魄。

不過所幸的是，他們都過了。

後來的第二輪選拔真是綽綽有餘了。唐小虎和小竹子站在混戰的人群中，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論文，書生是擅長不錯，不過論武，他們卻是敗者。而這些漢子雖然身體健碩，卻是一介莽夫，只會有力卻毫無章法的拳打腳踢。

因此，沒有動手卻能夠避開漢子拳腳的唐小虎和小竹子在場中顯得十分突兀。

一個白衣人徐徐地從折廊轉過來，走到了這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堆漢子群毆。

“府里選家丁的方式還真是年年一樣，沒有半些創意啊。”

他感嘆一句，嘴角勾起，眼睛微微眯起來后，向上挑的眼角露出幾分邪氣。看着看着，兩個人影突然闖入眼前，他一愣，僵住了笑容。

與此同時，唐小虎也看見了他。

雖是深秋，院子裏顯得有些蕭條，不過他還是第一時間被那一個身影攝住了，眼瞳里映的滿滿都是那一襲白衣。

那一瞬間的對望，周圍似乎留白了。

然而下一刻，唐小虎卻突地垂下眼瞼，轉開了視線，神色浮現出幾分的不自然。一個漢子突然揮拳過來，唐小虎立即避開，開始反擊。

漢子沒想到面前的人雖然身材高挑，卻一副書生打扮看起來風雅斯文的模樣，竟躲避速度如此快，出掌如此有力，一下子讓他傻了眼。

白衣人看着這樣的唐小虎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雖然不懂江湖是如何，也不懂武功是怎樣，但直覺告訴他這人絕非普通人。原以為他只是一個貪圖美色的花花-公子，卻不想這人居然大有來頭。

不過……

聽人說，江湖人都是靠着一條命在打昏，今天還不知道明天會死在哪裏，招惹麻煩的能力高得很。死了不要緊，要是給府里添了麻煩，要是還危及秋香，那就留不得了。

白衣人在旁邊站了不長時間，可一襲白衣終究太惹人注目，任誰看了他一眼都是失了神，只有兩個人一直出掌揮拳。

一盞茶時間，場上的人都被打趴下了。然而唐小虎卻氣息不穩，收手后還忍不住微微地喘氣，竹子一臉邪笑地眯着眼睛看唐小虎。

兩人過人的本領大家是有目共睹，不想輸也不得不甘心地投降了。負責考查他們的是教導少爺武功的師父，看了兩人也不由得驚嘆。

看來，這兩人是必過了。

可是，從他們的穿着外貌以及身手看起來，兩人定是人中龍鳳。

這樣的人物居然當一個小小家丁，即使是堂堂的華府也容納不了啊。

他剛想說話，迎面卻走來了那白衣人，只見他微微皺起眉，神情竟是少有的嚴肅，於是他十分識相地立即收了口。

小竹子也看着那白衣人走過去和考查他們的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朝這邊徐徐走來。此刻，唐小虎卻側着身，死死地盯住另一邊。

白衣人走到唐小虎面前，淡聲道：“你們倆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