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事卻實在與劉經宇無關,他自打目睹了周繼戎的雄姿英發之後,立時頓悟了大寶今非昔比,再不是當時那個能被一干頑童搓扁揉圓的漂亮小孩兒。而且仔細想想,當時他們以眾凌寡也沒能把人家怎麼樣,如今大寶真正長成爪尖牙利的兇悍神獸,稍有應對不慎都是要付出血的代價。
劉經宇惜命得很,這幾天躲他躲得像避貓鼠似的,縱然心存不滿也只敢在心中腹誹,旁人面前卻不會再多說周繼戎一字半字的是非,免得平白地給自己招災引禍。
那傳言空穴來風,卻是京中百姓憑着一星半點的真相,發揮無窮想像力加油當下三兩句將醋刨制出來的,以滿足老百姓喜聞樂見的八卦需求。本來么,漠北外族被中原百姓傳得如同惡鬼。這位爺震懾得外族不敢輕易進犯寒州,可不是更令人生畏才是。
至於這消息最先是由誰傳出來的,卻是無從查起。
周繼戎因此多少有些鬱悶,但想到自己的親事最近大約是成不了,勉強算是兩分籍慰。偏偏皇上得知緣由之後,沉思片刻之後十分懷疑地看着他道:“戎戎,這些話該不是你自己放出去?”
周繼戎聞言連忙撇下微微上翹的嘴角,努力將眼睛眨巴得天真無邪,一邊佯怒道:“我多光明正大的行事,像是這種人么!哥哥你不相信我?你居然不相信我!”
一見他要惱,周繼堯只得苦笑道:“不是便不是。……那邊有杏仁糕,你自己去拿來吃。”
周繼戎對他這套哄五歲時自己的把戲十分不屑,表示自己現在不吃這一套。他繼續挽胳膊擼袖子地躍躍欲試以表明心意道:“誰再造我的謠,我去剁了他?”卻是因兄長無意間的一語點醒,打算將這個人人畏懼的形象再演繹演繹以便深入人心,至少讓這幾年之內無人敢起嫁他的心思。
皇上不理會他,皺着眉心頗為惆悵。本來周繼戎的身份擺在那裏,合適的女孩子本就有數,如今鬧這一出,一時半會還當真想不出有什麼妥當的人家。
周繼戎查顏觀色,看兄長的面色凝重,又知道他對自己成不成親的十分在意,生怕他還不死心,仍是要給自已指個親賜給婚什麼的,非要自己娶個不知是方是圓的大家閨秀。想了想連忙道:“要說是合適的,我覺得還真有這麼一個,而且她一定也願意的……”
周繼堯半點風聲也沒聽見他對誰有那麼點意思,一時倒來了興緻,緩和了臉色道:“哦?是那一家的女兒?”
周繼戎小心覬着他的臉色,吞吞吐吐地道:“……我倒不知道她是誰家的女兒,不過這個人哥哥也認識的,她叫做墨蓮……”
皇上回想了一番,仍想不起這叫墨蓮的是那一家的千金。
周繼戎在一旁提醒道:“就是你書房裏的,上次你讓她給我端點心的那一個,臉白白的,個子還挺高的那一個,想起來沒有?”
皇上默然,記起來書房裏輪值的似乎有這麼一個宮女,他不曾太過留意也就不知道對方名字,沒想到周繼戎居然還去打聽了。只聽得周繼戎繼續道:“我看她就很不錯,又安靜又穩重,能做事又沒煩死人的廢話,再好也沒有了。”
見兄長不作聲,周繼戎退而求其次:“其實我看這宮裏的宮女每一個都很好,不咋乎又不多話,換成別人也行。”
先撇開別的不說,能在御書房伺候筆墨的宮女自然身家清白,只是這職務不比別的,挑選的人除卻本身就沉穩之外,更是受過特別的訓練,要做到不看不聽不問不想,一個個小心謹慎,安靜得泥塑木雕一般,沉穩是沉穩了,卻無趣得很。
但周繼戎就是這麼個奇葩,極端反感吵鬧嬌氣的女人,反而覺得無訥老實的婢女們更來得貼心,個個都比她們那些天姿國色卻嬌柔矜貴的小姐們討人喜歡。
皇上忍了半晌道:“此事暫且以後再議。”
周繼戎也不是非要娶妻不可,聞言也跟着鬆了口氣。他是巴不得兄長再也不提此事,見周繼堯一時無言,他連忙搶先道:“你給我的宅子住着很好,我讓時未辱和卓問他們也搬來一起住。你什麼時候過去吃頓飯?方真嘴上不說,一直想看看皇帝長什麼樣。上次鬧刺客的時候亂成一團,他沒有看仔細。”
周繼戎如今的侍衛,除去一部分是他後來自己挑選的,其它都是周繼堯進京之前給他安排好的。當時周繼堯並沒有如今的權勢,凡事親力親為,與軍中士卒打成一片,完全是兄弟一般的情誼。如今回想起當年,不免諸多感概,當下爽快答應。
周繼戎又不放心道:“你那一天能有空?到時我來接你,侍衛要多帶一些。”
“有空時自會讓人事先告訴你。”周繼堯道:“戎戎,你不必這麼緊張。你忘了你小時候的功夫有一大半是我教的么?這點自保之力我還有。那一天就想說你了,你手無寸鐵的還衝什麼?以後不許再這樣。”
周繼戎心想老子才不要以後還有這樣的事呢,害得老子擔驚受怕的。當著兄長的面也不頂嘴,溫順地應承下來。
轉頭出了宮殿時卻忍不住一路與那個姓吳的禁軍統領商量,仔細問過了平時的當值編製和輪換,覺得萬無一失了方才放心。
吳思則隨着他抄了這半個月的家,到得今日周繼戎也不太拿他當外人,只要不當外人,他的話很自然的就多了起來。
此時他向著吳統領小聲道:“我哥小時候是教過我功夫,不過老子這麼些年來也是靠練得勤才有的長進。他到了京城之後事務繁雜,那裏插得出時間花在習武上面。如今更是白天要看無數摺子,晚上還得翻牌子接着幹活,當年的功夫只怕已經一落千丈了。還好意思說是做過我的師父,我看在他是我哥的份上才沒有揭穿他……”
吳思則與他廝混了這幾日,對他的脾性漸漸熟悉起來,能做到他這個位置的也不是死板人物,此時自然不會去與他討論這等皇家秘辛,也不會與他分辯皇上至今依然收入後宮的一共沒有幾名嬪妃,並沒有多少牌子需要翻的事實。
吳思則只是左耳見右耳出的聽着,時不時嗯上一兩聲以示配合。等回到了府上,轉頭就立刻把聽到的那些大不敬的話語忘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