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京城春光正好,然而紫禁城卻好似籠罩在了一層陰霾之中,連日頭都照不進那層層深宮之中。城門處,李光地面色凝重的下了轎子,吩咐了家人一聲后,便隨即快步走入了那陰霾之中。從皇上決定擬定詔書整改萬象居開始不過短短數日的時間,外頭的風向卻已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這變化,也是李光地之前並未考慮到的。

好在他門生甚多消息通達,否則今日一早接到皇上的旨意召他入宮,只怕他還依舊沉浸在幾日前的氣氛中,到時候,那就可就被動了。李光地心下嘆息,只是可惜了松伍,這麼個大好的起複機會,只怕眼下就要化為泡影了。

不過這份憐憫也只不過是稍縱即逝,李光地眼下正全力想着他自己改如何在這場漩渦之中全身而退,這次的事情如果不能安然度過,那麼他自己也是泥菩薩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分出精力來顧忌旁人?

急匆匆趕到了南書房,此時正在南書房當值的翰林學士們見了李光地,都紛紛站起來行禮,李光地抹了抹額頭冒出的細汗,神色便恢復了以往的淡定從容。剛剛在門口被告知,皇上還未曾來到南書房,李光地心中微微鬆了口氣,正好也有時間讓他再細細推敲一番了。

因李光地是入閣的大學士,自然有權力查閱奏摺,因此他便趁着這段時間,翻看起各省遞上來的摺子。就在李光地沉下心來翻閱奏摺的時候,御書房中,康熙正坐在書案旁,將目光落到了立在一旁的天子身上,神色里透出了一如既往的慈愛來。

“保成啊,看過了這些摺子,你有什麼想法?”

聽到皇阿瑪久違的喚他乳名出來,太子臉上神色一動,心裏也禁不住劃過一絲難言的情緒,不過他很快便收斂住了這抹波動,恭敬卻平淡地開口道:“皇阿瑪一貫以仁政治天下,萬象居雖然表面奢靡,內里卻增益地方,從地方的摺子裏便能窺得究竟,比趙申喬的一家之言更為可靠。”

見到太子這個態度,康熙不由微微皺了皺眉,繼續說道:“保成,朕要問的不是這個。當日趙申喬也說了,萬象居最惡,便惡在其有裹挾天下之勢,有顛覆社稷之嫌。如今看了這些摺子,朕深有感觸。你是儲君,難道連這一層都看不透嗎?”

太子嘴角一抿,繼續平靜地說道:“皇阿瑪,恕兒臣直言。姚家不過是一介商戶,郭絡羅家忠心耿耿,九弟也並不是野心勃勃之人。趙申喬……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

康熙聞言聲音便沉了下來,只道:“杞人憂天?保成,你還是太年輕了些。如今這天下,咱們滿人能直接掌握住的地方並不多,而天下最多的,不是咱們滿人,而是漢人。想要坐穩這天下,便要靠漢人去自己整治他們自己!鄉紳掌控平民,縣官掌控鄉紳,層層向上,最終由咱們滿人來牢牢把持住這利益之網的網口處,這些魚再怎麼游,都只能被這網驅使着,無法走脫。”

康熙頓了頓,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子,又繼續說道:“當年先帝時候為什麼能夠迅速平定天下,是因為那些鄉紳們心向著咱們大清。當年三藩為什麼成不了事?因為朕將那些鄉紳們都餵飽了,他們都不願意放棄安逸的生活去跟着吳藩那些人去搗亂。

朕廣開科舉授官給漢人,評定資格授予皇商、鹽商、鐵商、參商等等厚利之貿給漢商,高官厚利之下,他們便起不了反心,一輩子都要做條被朕網住的魚!可是萬象居現在在做的,就是想要重新撐開一張網,想和朕,去爭搶那些他們絕不可能碰的關鍵。保成,朕絕不會允許他們這張網鋪開。

保成,你要記住,天下是咱們滿人的天下,不管萬象居是忠心還是禍心,是否於民間增益,這最後的大好名聲和切實利益,都該歸功於朝廷、歸功於咱們滿人,而不是歸功於一介商家!祖訓滿人不得經商與民爭利,郭絡羅家就推出了姚家站在枱面上,他們得了利益,給姚家以名聲。可這,卻是朕斷斷不能再縱容下去的!萬象居的名與利,都該收回來了。”

太子的背上漸漸冒出了些汗水,他耳中回蕩着康熙的這番話,話里的道理他並沒有多少放在心上,讓他不知該興奮還是該難過的,是康熙這番話不再只是流於表面的誇讚或是斥責,而是真正的肺腑之言。

自打他漸漸長大的這九年來,皇阿瑪再也沒有像當年那樣和他說起過這樣直指帝王本心的話來。如今重新聽到,太子心裏面五味陳雜,驀地心裏忽然生出了一抹衝動,讓他的頭腦一時有些發昏,竟真的說出了口:

“兒臣明白皇阿瑪的意思,只是內務府貪墨成風天下盡知,一旦真的讓內務府接手萬象居,後患無窮,且更會讓郭絡羅家與九弟心中不安,一旦惹出事端來,則更是有違皇阿瑪的初心。兒臣願為皇阿瑪分憂,請設專司協管萬象居事。”

繼續由郭絡羅家和小九把持萬象居,皇阿瑪不放心;若是交由內務府接過萬象居,則天下民心不穩。太子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撇開內務府,單獨成立一個司部,代替內務府專管萬象居事物。

但是太子心裏面十分清楚,他這話說出來,就是一種試探,一種試探他和皇阿瑪之間父子之情還剩下多少的試探。皇阿瑪剛剛說得擲地有聲,名利都要盡歸朝廷和滿人,他是大清的皇太子,是儲君,眼下皇阿瑪因萬象居的事情正攀扯不清,由他這個太子出面做為中間的緩衝地帶是最佳選擇,可這份最佳選擇,卻是要建立在皇阿瑪對他的信任上。太子這番話說出口,賭的,便是父子之情和信任。

康熙聽了這話,瞳孔猛地一縮,對上太子炯炯有神的雙眸,康熙的心便一路往下面沉,臉上的神色也漸漸地僵硬了起來。半晌,他疲憊地揮了揮手,道:“此事事關重大,還有待商榷。你先下去吧。”

雖然沒有一口回絕,但是其中的意味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太子沒有再說旁的,只是躬身施禮然後便離開了。直到回到了毓慶宮,太子才發覺背後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打濕,剛剛一路走回來被風吹得正微微發涼。可他的心,實在是冷得透了,這背後的些許涼意,早已不能叫他有所察覺。

終歸,他還是沒有忍住試探了皇阿瑪,也終歸,這份試探得到的,是讓他心裏隱隱作痛的結果。抬手飲了杯茶,入口的滋味卻只剩下苦澀沒有了回甘,太子猛地將茶杯擲於地下,而後讓宮人送了壇酒過來。

酒喝得太猛,辛辣感嗆入喉嚨的時候,太子忍不住彎腰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眼淚也禁不住涌了出來。而眼淚的流出,就像是打開了一個沉寂已久的閥門一般,叫他再也忍不住趴伏在桌上,失聲痛哭了起來,彷彿要把心中所有的痛哭、委屈和不相信統統都傾泄{出}來一般。

房間外,太子妃臉色蒼白的看了眼旁邊站着的八貝勒,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胤禩在外面看着屋裏面失聲痛哭的太子,心情也是說不出的滋味。便是前世太子最癲狂乃至被徹底圈禁的時候,他都沒有見過太子這般痛哭出聲。

點開系統,裏面並沒有浮現太子的執念任務,胤禩心中嘆息,太子如今,竟傷心至此,連執念都土崩瓦解了。他側過頭看了眼太子妃,對她輕輕搖了搖頭,隨即轉身便離開了。此時此刻,太子是不會想讓任何人見到這樣一面的吧?

見胤禩離開,太子妃也鬆了口氣,吩咐宮人不許私自進入內室,隨即也轉身離開,回去了她自己的寢宮。她與太子成婚這麼久,也算是了解太子的性子,這種時候,太子是決計不會願意讓她這個做妻子的,看到他這一面。

胤禩離開毓慶宮後腳步略頓了頓,回頭又看了一眼,便復又點開系統,用了入夢。也許,這個時候讓太子徹底斷了才康熙的念想,才是最好的吧。而此時毓慶宮中,酒入愁腸的太子便覺得頭腦有些發昏,整個人踉蹌了幾步,便趴在桌上,深深地睡了過去。

就在太子在睡夢中親歷那一場廢立之夢的時候,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進了南書房,見到李光地,忙扯着嗓子喚了聲:“李相,皇上召見。”

李光地忙放下手裏的奏摺,跟着小太監走向乾清宮,路上李光地看着四外沒人,便悄悄將一個厚厚的荷包塞進了小太監的手裏,隨即壓低了聲音問道:“皇上剛剛可是一直在乾清宮批閱奏摺?”

窺探帝蹤可是死罪,然而卻是每一個面聖的大臣們都免不了要動的小心思,而最能探知帝王心情的,則是非在御前當值的太監們不可了。宮裏面的太監,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往皇上身邊湊,為的,就是這份差事後面帶來的豐厚報酬。

這小太監名喚魏珠,剛剛進入御前當值不過半年的時間,膽子還小,輕易不敢收好處。可李光地卻又不同,是內閣大臣,魏珠和他相熟,這銀子收起來便平靜地多。他同樣看了看周圍,也壓低了聲音對李光地說道:“李相,皇上剛剛同太子殿下在御書房說話,後來太子殿下離開以後,皇上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這話說完,魏珠便閉口不言了,而李光地面色一變,腦海里不住的轉換着想法,便這樣心事重重地走到了乾清宮。宮門外,他整了整朝服,平順了一下呼吸,這才邁步走了進去。趴伏在地給康熙行了禮,李光地站起身後,先是悄悄的瞥了眼康熙的面色,隨即將頭埋的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腳尖。

康熙沒有出聲,他便也一言不發,他剛剛那一眼可是看得真真的,皇上的臉色,並不好看。再想到路上魏珠對他透出的口風,李光地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越發的謹慎小心了起來。

半晌后,上頭的康熙才深深地嘆了口氣,張口說道:“晉卿啊,朕很頭疼。內務府是朕的奴才,對朕忠心耿耿,無奈民間卻對內務府有所誤會,每每一涉及到內務府,便風聲鶴唳了起來。這幾日地方上的摺子想來你也看到了。”

誤會?李光地心知肚明,內務府那些人,就是仰仗着他們是皇上的心腹奴才,一個個狐假虎威慣了的,在京中倒還收斂些,畢竟面對的很多都是八旗老爺們,等到了地方上,一個個便貪婪無度十分跋扈,便是對一省的文武大員都是趾高氣昂的派頭,十分的索求無度。

原本皇上給內務府的權責只在地方稅關,他們的手只能往商人身上去伸,還伸不到地方上其他地方。可如今萬象居和地方的文治、安靖都牽連頗深,一旦換了內務府把持住了萬象居,就等於給內務府一個新的途徑,叫他們一腳踩進地方事務之中,這可是動了地方文武官員最忌憚的權柄,也難怪地方上的抵觸情緒會這般嚴重了。

只是這話李光地卻不能明說,皇上都說了,內務府最為忠心,基調定在這裏,他哪裏能和皇上唱反調?因而李光地只能順着康熙的心意回話道:“地方局限,難免有所偏頗,皇上聖心明燭,自然比他們看得深遠。”

康熙的心情並沒有因為李光地的逢迎而變得舒坦些,他從桌上拿起一個摺子,讓梁九功將它交給李光地,李光地恭敬地接了過來,打開一看,登時嚇得額頭便出了冷汗。這不是普通的題本,而是江寧織造曹寅的密折!曹寅,那可是皇上放在江南的密探,這件事旁人不清楚,坐到李光地這個位置的人,卻沒有誰心裏面不清楚。

眼看着他手裏捧着的是密折,李光地只覺得腿一軟,便又跪下了,忙扣頭道:“皇上,這……這……”

康熙似乎是很滿意李光地的態度,面上的表情略鬆了松,頷首道:“晉卿,但看無妨。站起來回話吧。”

李光地這才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一目十行的看起了奏摺,卻是越看越心驚。他真是沒想到,萬象居能夠牽扯到那些本不怎麼富庶的地方便也罷了,怎的連江南這種最是富饒的地方,也依舊不肯放開萬象居這裏呢!

皇上可以無視任何幾處地方的意見,但卻無法對江南坐視不管,江南,決計不能和朝廷離心。李光地的心思百轉,進而心下便比剛剛的混亂倒鮮明了幾分,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開口道:“皇上對萬象居的處置,本是極妥當的,只是下面的人鼠目寸光,擔不起這份皇恩。臣愚見,不若先讓內務府接管萬象居的一部分,叫天下人看清皇恩浩蕩,進而再推之其餘部分。如此徐徐圖之,則天下不能不穩。”

李光地給出了個折中的建議,這可比剛剛太子所提出的要合康熙的心思,一想到太子剛剛的話,康熙本來已經轉好的心情就又陰沉了下來。太子果然是心大了,明明知道萬象居是個多麼緊要的所在,竟然還敢在他面前開口,什麼新設司部?還不是太子也想要把萬象居納入手裏?

太子想要這麼多勢力做什麼!是嫌太子的位子不夠尊貴了么?心思一偏,康熙便免不了越走越遠,李光地在下面偷眼看康熙,見他先是面色緩和了些,繼而便越發難看了起來,不知是不是他說錯了話熱鬧了皇上,身上的冷汗便越發止不住了,更是一言都不敢再發出,連呼吸聲都盡量的壓低了起來。

過了好半晌,康熙終於從牛角尖里走了出來,這才又看向下面的李光地,說道:“就這麼擬定旨意,三日後的大朝會,朕要明發詔諭。”

李光地這才鬆了口氣,走進南書房的時候,心裏的這塊大石頭也落了地。看來他和松伍,這次也險險的避過了禍事。說到底,地方的群起反對縱然動搖了皇上的決心,卻也惹惱了皇上,叫皇上越發意志堅定了起來。此時的半步退讓,卻是直指日後。他原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便是皇上退讓的太多,把他和松伍推出去背黑鍋,如今看來,雖然功勞上要大打折扣,但總比背黑鍋要好得多,李光地已然知足了。

李光地又沉穩了一下心神,此事事關重大,他不放心讓當值南書房的翰林來草擬詔書,還是要由他親自來擬定,才更為妥帖。

就在京城裏風起雲湧的時候,陝西陽平關的觀江樓里,一桌人包下了整個三樓,正好酒好菜的享用着地道的本地珍饈,眼神都一錯不錯的從窗外盯着下面嘉陵江上繁忙的景象。此時江面上秩序井然,船隊們擺列整齊,正分兩路緩緩通過江面設立的關閘。

“姜沐英?黃口小兒罷了。之前看在地方衙門的面子上,少不得還要做些表面功夫,如今換了咱們內務府的自己人,行事就更加方便了,此番的收益,可要比從前還要足上三層了!”其中一個黃臉龐的中年男人朗聲笑道,可眼睛裏,卻有着掩藏不住的輕蔑。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白臉的中年人,身量比他瘦削一些,面向生得也刻薄了不少,聞言便也冷笑道:“姜家真是不曉事,主子見他家人手不足,出於同在內務府當差的一片好心,想要勻他些人手,免得彈壓不住那些個書吏,他倒是把主子的好心當做了驢肝肺,不用自己人,反倒重用起那些書吏和大頭兵來了,真是可笑!”

旁邊一個大腹便便的商人便賠笑道:“兩位老爺說的不錯,只是這陽平關到底是他們的地盤,小的們都是過路人,強龍不壓地頭蛇,依小人看,這半點兒都不孝敬,只怕是說不過去,還是略鬆鬆手的吧?”

這胖大的商人是四川永和茶行的吳掌柜,那兩個是內務府李家的下人,算是包衣的包衣,聽起來地位很低,可放在此處,卻儼然比身為平頭百姓的茶行掌柜還要尊貴了起來,那掌柜放在平日裏,也是叫人恭敬稱一聲的人物,可在這兩個包衣的包衣門前,卻是一副低聲下氣、賠小心的模樣。

那兩個人聞言就不悅地冷哼道:“他姜家算什麼東西?今日我心情不舒坦,就是要踩踩這地頭蛇來過過癮!我家主子可是內務府的這個!在皇上面前都很有臉面,還怕了他姜家不成,真是笑話!”

吳掌柜聞言,雖然心裏面還是有些不安,但也沒有辦法再反駁這二位的話了,眼神不住的往下面江面上瞧,眼看着便要輪到他永和茶行的船過關了,內務府的這兩位再言之鑿鑿,可牽扯到這一整個船隊的貨,船隊一刻鐘沒有平安過關,他便一刻鐘不得安心。

吳掌柜心裏面比誰都清楚,這回茶行是幫着內務府李家做事,除了正經合法的貨,大半都是為了幫李家偷運四川的川錦經陝西運往蒙古。這趟商路,他們永和茶行也是做熟了的,只是從前那都是和上一任稅關衙門攀好的關係。

如今稅關衙門易主,換了內務府的人做主事,這本應該是件好事。可誰知道這新來的姜主事竟然和李家有齟齬,這兩位李家的小爺,竟然因此起了想要給這姜主事個下馬威來尋不痛快,有道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吳掌柜這心自打提了起來,就沒放下過,暗暗在心裏面祈禱,這趟可千萬不要在陽平關出事。

他聽同行的人提起過,如今陽平關做事,可比從前還要公道得多,只要按照陽平關的規矩做事,便不必再擔心會被多加苛責。這對他們這些行商的人而言是件大好事,無奈偏偏被捲入了這內務府內部的紛爭中,好事眼見着便要變成壞事了。

幾個人包下了酒樓三樓,自以為說話隱蔽,可卻不知道,王怡錦、姚鴻達他們的勢力自打在這陽平關紮根之後,便儼然成了當地的土皇帝。酒館茶樓這等消息靈通的所在,哪裏會是他們的盲區?

這會兒王怡錦剛剛在海島上和家人辭別回來陝西,一路上便一直和胤禩討論有關萬象居的章程。剛剛回來陽平關屁{股}還沒坐穩,便又聽到下面人過來彙報,說起了酒樓里的這番討論。

王怡錦的眼睛一亮,內務府來找事?嘖嘖,八爺可是和他說了,地方上對內務府很有芥蒂,康熙想要通過內務府來插手萬象居是千難萬難。這個節骨眼上,內務府還不眯着做出副老實淳厚的樣子來,反倒猖獗依舊的想要尋他的不痛快,有句話怎麼說?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嘛!康熙有這麼群拖後腿的隊友,他這個當敵人的,心情真是好極了!

“通知地下的人,給我狠狠查永合商行的船,別怕把事情鬧大。”王怡錦愉快地下了命令,隨即便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胤禩知道。

他遞話過去的時候,胤禩正在大朝會上聽李光地宣讀康熙擬定的由內務府協理萬象居事物的旨意。相比於將萬象居全數收為內務府掌控,顯然皇上的這種讓步,讓心懷不滿的群臣的抵觸情緒都消融了幾分。

不少人心裏想着,既然皇上是不放心萬象居這麼個龐然大物全數在“外人”手裏,那麼引進一個內務府做個“監督”,讓皇上安心,也不是什麼壞事。至於內務府能夠插手萬象居多少事物,那可就是兩說了不是?

縱然是郭絡羅家的親友,聽了這旨意,便也都歇了繼續跳出來和皇上理論的心思,心裏面的盤算也和眾人一樣。內務府只是協理,一旦進了萬象居的門,還不是由他們調配,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不必太過忌憚便是了。

此時,李光地將旨意宣讀完畢,便恭敬地退下,康熙這才開口,將那日對李光地所言的“內務府忠心老實”的論調復又重複了一番。康熙說的理直氣壯,下面群臣心裏面如何吐槽不提,至少面上是不顯的,內務府有多貪婪跋扈,這些人哪個心裏面沒數?只是一日這種腌臢事沒有被攤到光天化日之下,便也沒人願意當出頭鳥來給皇上找不痛快。

正是這麼個時候,胤禩聽到了王怡錦千里傳音的話,垂下的眼帘里便劃過了一抹冷芒,傳音道:“皇阿瑪正要將內務府如何忠厚老實曉瑜天下,陽平關那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把內務府的麵皮狠狠地扯下來,叫天下人都知道知道,內務府,是如何的‘忠厚老實’!”

王怡錦心領神會,笑道:“我辦事,你放心。”

胤禩嘴角微微勾起,皇阿瑪,您想着以退為進,可也要看我答應不答應。既然已經開始退了,那就請您,一路退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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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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