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郭海在乾清宮和康熙說了些什麼,除了當時近前伺候的梁九功,沒有第四個人知道。但是眼尖的都看到了,郭海離開乾清宮的時候,衣服上可有一個大大的腳印,想來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叫萬歲爺給踹了一腳。但看他的面色,卻見郭海的臉上沒有頹然驚懼之色,再細細的看去,他的眼裏竟還有着淡淡的喜色。

宮裏面明令禁止傳閑話,可這對於后宮裏手眼通天的主位們而言只不過是一紙空文,不到半日的時間,郭海去求見萬歲爺且面露喜意的事便傳遍了後宮有心人的耳中。

永和宮裏,德妃正輕聲的哄着懷裏的十四阿哥,旁邊十四阿哥的奶娘不敢在這兒惹德妃的眼,早就退到旁邊的偏房等着傳喚。德妃摟着懷裏的兒子,想到早上去皇后宮裏面請安的場景,眼底閃過一抹不痛快。

八旗中人細算起來都連着親,今天在皇后宮裏頭,皇后不過起了個頭,這些人就跟着攀起了親,什麼納喇家的姑奶奶嫁進了赫舍里家,佟佳家的二少爺娶了郭絡羅家的表姑娘,說的好不熱鬧。

可這些話聽在德妃的耳朵里,就和長了刺一般。妃位上的只她一個是包衣出身後來抬了旗的,還不是合族抬旗,只抬了她父親那一支。因而家中結親的人家多是包衣,鮮有正經八旗的子弟。便是有,也是小貓兩三隻,沒有拿得上枱面的。那些人說的高興,她只能閉嘴笑着,偶爾看到那些人掃過來的眼神,德妃就感到一陣的屈辱。

明年又到了選秀的年份,烏雅家沒被抬旗的那一支有適齡的女孩兒要小選,原她還想着,求皇上個恩典免了小選自行婚配,畢竟雖說是她的遠房侄女,但要入宮做宮女,到底是伺候人的,分來伺候自己也彆扭,分去別人的宮裏面更是讓她面上不好看。

可如今,德妃的想法卻變了。這回她不想讓這侄女免選,若是暢春園的事兒成了,烏雅家也算是立下了份大功,到時候若是萬歲爺能夠給烏雅家合族抬旗便最好不過,即便不能,她也會想辦法求萬歲爺只給那女孩子一個人抬旗,選一個八旗的貴胄子弟栓婚。這種恩典,也是獨一份兒了。到時候,看那些女人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想到此,德妃眼底的不快終於消散了,再看着在懷裏乖乖睡着的小兒子,德妃的眼裏越發的溫柔了。

三日後,康熙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巡幸暢春園,皇后留在宮中掌管宮務,宜妃、德妃伴駕,太子留京暫管朝政,七阿哥染了風寒被留在了宮中養病,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隨駕。

消息一出,不明所以的朝臣有些微詞,那暢春園既然被賜給了帶髮修行的皇貴妃娘娘清修,太皇太後去得,太後去得,格格們去得,可皇上若是去,便有些不合體統。帶髮修行也是修行,若是皇上去了,這話可是好說不好聽。

不過眼下忠烈祠的事兒才剛剛有了結果沒幾日,這老天爺還沒賜下甘霖呢,眾臣都知道皇帝心情不渝,雖然他們心裏頭不贊同,卻沒有一個敢當著皇上的面兒直言勸諫的。前車之鑒,戴大人得了清朝頭一位配太廟的漢人的殊榮又如何?人死不能復生,他們可沒想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而消息靈通之人則都緊緊的閉上了嘴巴,涉及到皇家陰私,還是莫要談論才是。左右,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端看皇上回宮后,暢春園有什麼變故就知道了。

皇上的龍輦空行在前面,康熙本人卻是在太皇太后的鳳輦中和祖母敘話,他的臉色不好看,太皇太后攆着手上的一串佛珠,淡淡的說道:“是非曲直不能聽信一家之言,皇貴妃雖然生得一副好相貌,卻不是狐媚的人,這一點,哀家很清楚。”

太皇太后歷經三朝,在這后宮裏面住了一輩子,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呢?她知道這孫兒和他皇阿瑪不同,便並不大管後宮之事,皇帝願意寵着誰,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大較真。

可這一回,太皇太后心裏面有些惱怒。人都有親疏遠近,不說那玄而又玄的解開了太皇太后心結的夢境,只說自從八阿哥胤禩住進了太皇太后的宮裏,雖然這八阿哥不似小九那麼討喜會說話,但一言一行都透着股讓太皇太后十分喜歡的皇家氣度,這一點,甚至比驕傲過頭的太子更讓太皇太后滿意。

更何況太皇太后心中清楚,這驚雷也好,大旱也罷,雖說是天災,卻根在*。皇帝偏信了那些人的話,也不過是想要推諉責任罷了。若換了從前,太皇太后也不說什麼了,可如今因為心中偏愛八阿哥,便捨不得見康熙想要犧牲皇貴妃。以康熙的性子,不會將此事鬧大,最多便是對外稱皇貴妃身體抱恙,不久便不治而亡了。

看來,德妃的心變得太大了,烏雅家的手也伸得太長了。若不是她做出這樣的事,又怎麼會給明珠可趁之機?太皇太后看得清楚,這一次叫明珠翻了身,太子和大阿哥又沒個消停了。好不容易,趁着這次的機會,太子長進了不少,不再一門心思的和老大過不去,兄弟兩個雖然關係還不親密,卻也不像之前那樣鬧得不像話。

涉及到她偏愛的八阿哥,又涉及到了能夠動搖社稷的儲君,太皇太后心裏的不滿已經溢於言表了,偏康熙因而一而再的丟臉便總想着找補回臉面,失了平日裏深思熟慮的水準,縱使聽懂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也厚着臉皮佯作不懂。

“祖母放心,此事關乎皇家的顏面,朕一定會查清楚再行處置。”

這麼冠冕堂皇的話,叫太皇太后一聽就明白了,皇帝還是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有些氣悶,太皇太后把康熙趕回了他的龍輦上,只道:“我要和你母后說說話,你在這兒,我們都說不了體己話了。”

而後頭皇子們的車輦中,大阿哥棄車騎馬,餘下的阿哥們都乘車。幾個阿哥被欽點隨駕的時候,他們的母後母妃們可都耳提面命了一番,讓他們在暢春園裏不許亂走,切記離皇貴妃那邊遠着些,不管發生了什麼,都當沒看見便是。

老三和老四兩個與胤禩的感情不過是普通,自然不會多事。五阿哥胤祺卻因為和胤禩同住在慈寧宮中,又感念自己同小九修復了兄弟情誼也全仰仗了胤禩,此時不免面上有些憂慮之色,但他也並不知道個中有什麼變故,便是想要提點胤禩一二也做不到,因而這神色上便更加的鬱郁了。

胤禩都瞧在眼中,心中不由一暖。上輩子和他和小九關係親近,五哥雖說是小九的親哥哥,卻不是和他們在一處的,甚至於還因為遷怒他拐得小九沉迷於銅臭商賈之事,五哥於他多有不滿。卻沒想到,這輩子他們的關係倒是親近了不少,五阿哥不愧是個性子淳厚的人,此時聰明人都避他不及,惟五哥一個真心替他憂慮。

就是這麼一個性子敦厚的老好人,上輩子老四對他卻也是諸多防範,雖沒像他和小九、小十一般下場凄慘,卻也挨了雍正幾下狠的。要說老四真是個慣會從人的最痛處下狠手的人,知道五哥淡泊名利,卻最看重宜妃和小九,便下旨讓五哥和三哥一起給小九改名字,真真是個殺人不見血。而宜妃,雖然被許了和五哥住在一處奉養,卻自始至終沒有封太妃,不能稱太妃也沒有太妃的份例,虧老四想得出這樣的法子來折騰人!

心裏面想着,胤禩的臉上卻並沒露出端倪來,猶自和平常一樣與胤祺談些小九和小十的趣事。那邊三阿哥和四阿哥兩個正談論上書房太傅們佈置的課業,便聽見胤祺和胤禩聊起了小九的趣事。三阿哥是個醉心漢學的,聊起課業來津津有味還不覺有什麼,四阿哥卻並不大沉迷,反倒聽着五阿哥他們說弟弟們的趣事覺得有趣,不覺便晃了神。

就這樣一路下來,等到了暢春園的時候,幾個阿哥都不覺得十分疲乏。暢春園裏早就給各位貴人們安排好了住處,阿哥們被安排在了西園,胤禩住在觀德處,正對着湖水,景色十分怡人。

房子打掃得十分乾淨,此次隨駕,胤禩只帶了喜壽一個太監和青瑤一個大宮女,院子裏另外安排了兩個小太監和兩個宮女過來伺候。剛剛安頓了下來,胤禩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額娘,雖說平日裏他也時常用千里傳音與額娘說話,可畢竟不得見面,早就想念得很了。

點了其中一個小太監,胤禩叫他引路去娘娘廟,這小太監一聽就傻了,好半天才為難得說道:“回主子的話,郭總管說了,不許人去打擾皇貴妃娘娘的清修,奴才……”

“放屁!”沒等他說完,喜壽就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什麼叫不許人打擾?主子是八阿哥,皇貴妃娘娘的親生兒子,旁人去不得,我們主子也去得!你若不會帶路,我去找你們總管叫他換個人來!”

正說著,五阿哥胤祺安置好了后正到這邊來尋胤禩,聽到裏面的動靜,五阿哥面色一沉,揚聲道:“八弟,和這等沒眼色的奴才費什麼口舌?我也要去給皇貴妃娘娘問安,咱們兄弟兩個剛好一道去。”

那小太監抖如篩糠,胤禩卻瞧也不瞧他一眼,逕自出去和五阿哥一道往娘娘廟那邊去了。這種時候,五阿哥非但不避諱,反倒願意和他一路同行,這份情誼,他胤禩記下了。

娘娘廟的廟門口,聖駕的龍輦正停在外面,康熙卻是比他們兄弟二人早到了一步。不過,康熙卻沒能如願見到皇貴妃本人,而是被皇貴妃身邊的大宮女采青給攔在了正殿的門口。

“皇上恕罪,娘娘為城中乾旱已經齋戒祈福了三日,此時是誰也不見的。娘娘還說了,等皇上來了,還請皇上儘快於龍王廟中齋戒祈福七日,心誠則靈,龍王定然會降下甘霖。”采青的身形有些顫抖,但說話卻不卑不亢,顯然是心裏有些懼怕康熙,卻還是硬着頭皮說了皇貴妃吩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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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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