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聽見佟國維提起那告狀的大漢,乾清宮裏又是一陣沉寂,眾人的心思都放到了康熙身上,沒人敢在這件事上自專,都等着皇帝的意思。

等了良久,終於聽到康熙嘆了口氣,卻沒給出自己的意思,反倒是看向了自福全等人進殿後便沉默不語的太子和大阿哥,沉聲問道:“太子,老大,你們有什麼想法?”

大阿哥剛剛被太子一通搶白后正急於在康熙面前挽回顏面,此時聽康熙點名問話,便搶在太子開口前回道:“皇阿瑪,依我大清例律,越訴者無論所告是否屬實,都要罰笞五十,似這等衝突儀仗的,更要問罪杖刑發配。”

大阿哥以為康熙定是恨極了那刁民,大清例律里正有相關的處置規定,大阿哥忙不迭的便將這些說了出來,滿心期待康熙會贊同,誰料康熙聽了卻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轉而問太子:“太子,你也這麼認為嗎?”

太子卻搖頭說道:“皇阿瑪,孤以為大哥所言不妥。那刁民雖然按律當重罰,然而事有輕重緩急,如今那刁民鬧事已然攪得滿城風雨,此時若是重罰了那刁民,雖是按律行事,然而百姓多是愚民,知曉刑訟者甚少,怕是不能體會國法嚴明,反倒滋生了事端。孤以為,這刁民殺不得也罰不得,委實難以論斷。”

康熙聽了這話讚許的點點頭,對佟國維說道:“二舅舅,太子此言深得朕意。”

佟國維聞言卻是鬆了口氣,心裏對太子也有些另眼相待。從前見太子與索額圖關係親近,行事做派全然都是索額圖的影子,雖無大錯,卻少了儲君的氣度。如今卻是大大不同,言語間多了分考慮周詳的謹慎,和大阿哥比在一處更是高下立現。

他心裏也是贊同太子的意思,之前會提出來,也是怕皇上因為對那小民的憤恨而影響了判斷,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如今見皇上雖然情緒還不穩定,卻已經能夠冷靜處事,佟國維看了眼大哥,兄弟二人都感到一陣寬慰,只要皇上沒有被怒火影響過大失了冷靜,他們這些做臣下的,做事便會輕鬆多了。

此時康熙復又說道:“二舅舅,朕想讓你帶着老大一道好好查一查那刁民。若他所言屬實,確系戴梓的家僕,此番告御狀實為替主家喊冤,朕便法外容情免了他的罪狀,還會厚待於他,彰顯仁德。可若是他所言有虛,全系背後有任居心叵測興風作浪,朕絕不會輕饒!”

大抵每個皇帝都免不了疑心過重的毛病,康熙也不例外。更何況此人的出現十分蹊蹺,他說戴梓合家罹難只有他僥倖逃脫,這話便讓人不由得生疑。即便此事屬實,他又是如何從去往盛京的路上回到京城,何時到了京城,都接觸過什麼人,那日忠烈祠前的老百姓何其多,他又是怎樣能夠衝破人群擠在人前告狀?心情漸漸平復之後,這些疑團也慢慢浮現在了康熙的心頭。

佟國維聞弦知雅意,明白了帝王心中的疑慮,恭敬的回道:“奴才謹遵皇上的吩咐,定會將此人查個水落石出。”

相比於佟國維的體察上意,大阿哥則後知後覺得很,剛剛他搶在太子前面回答的話並不為皇阿瑪所採納,誰知道轉眼皇阿瑪卻委派了他和佟國維一起調查這件事,並沒有委派被誇讚的太子,大阿哥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忙跟在佟國維後面回話:“兒臣一定不負皇阿瑪所望。”

康熙這才點了點頭,老大還是需要歷練,佟國維心思細膩又忠心,這次他讓老大跟着佟國維一道調查,也是希望老大能從佟國維身上學到些細膩的心思,儘早擺脫明珠的影響才是。

安排好了佟國維和大阿哥調查那告狀賭咒的刁民,康熙這才對福全說道:“王兄,大舅舅,核查八旗軍功一事最為棘手,朕也倍感頭疼,少不得要和皇祖母商量一番,此事容后再議,王兄還要多上心,如今能替朕分憂此事的,只有王兄和大舅舅了。”

福全和佟國綱二人忙稱不敢,只道定會盡心為皇上分憂,心裏面都清楚,看來皇上的意思,是讓于成龍負責調查劫殺戴梓的真兇,讓佟國維和大阿哥負責核查告狀之人的身份,而他們二人與太子,只怕是要被委派處理八旗流弊這最燙手的山芋。

福全等人領命退下后,康熙讓太子和大阿哥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后問安,這才又發了密旨給江寧曹寅,若江南有人藉機生事,康熙許了曹寅先斬後奏出調綠營兵的權力。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康熙的心情卻依然沒有半點的輕鬆。大旱三年啊……康熙沉默眉頭緊鎖,此時,怕是只有一場甘霖,才能搬開康熙心頭的這塊大石頭了。

而此時太子和大阿哥已經到了慈寧宮,一路上二人都沒言語。大阿哥的心思雖然沒有太子細膩,卻也不是真的蠢笨之人,這些日子的御前奏對,不需要旁人評說,他自己也發現了,他與太子之間的高下已經越來越清楚。每每自己心裏已經反覆揣摩了良久,可聽了太子的回話,他也發現,自己的想法委實太過淺薄。

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讓大阿哥覺得不堪和難受,彷彿從前他所感到的委屈,都是他自己的無理取鬧一般。這樣的心理落差,叫大阿哥全然沒了往日裏和太子鬥嘴的心思。

而太子則是一門心思的想着如何皇阿瑪的吩咐,八旗軍中流弊眼下是非除不可,可如何才能在除流弊和穩八旗之間得到兩全之法,太子此時毫無頭緒。一門心思想着這件事,太子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理會大阿哥。

二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等到了慈寧宮的時候,慈寧宮正巧到了擺飯的時候,五阿哥胤祺和八阿哥胤禩正陪着太皇太后和太後用飯,太子和大阿哥來了,太皇太后留他二人一道用飯,叫人添了碗筷和座椅,席上食不言,胤禩默默吃飯的時候,毫不意外的看到大阿哥和太子又給系統貢獻了兩個任務。

仔細看了任務的說明,胤禩心裏頭瞭然,原來太子負責的是處理軍務,而大阿哥則是去調查告狀的戴梓家僕。六月飛雪是他早有的謀划,那鳴冤的大漢卻在他的意料之外。

胤禩心知康熙粉飾太平的能力有多強悍,若不用一劑猛葯把他{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想要誘使康熙徹查八旗軍中的種種流弊勢必難比登天。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些蛀蟲不清理,流毒無窮。可這清理也是個棘手的活,弄不好蛀蟲沒清理乾淨,大壩也塌了,那可不是胤禩心中所願。給皇阿瑪添堵的同時為八旗清一清蛀蟲,早已謀划多時的胤禩心中已經想好了善後的法子。

既然康熙選了太子協理此事,那太子這任務的積分,他可就要笑納了。唔……有一千點呢,胤禩心裏面滿意,面上卻沒有顯露分毫。

至於那大漢和他背後的胡越英,胤禩心裏面暗忖,他有種感覺,胡越英所圖,絕不是為戴梓伸冤那麼簡單。只可惜他對胡越英並不了解,也無從揣測他的用意,而系統又有距離的限制,並不能憑空讀取執念,少不得,他還要再想法子才是。

重來一次,他一直都順風順水,皇阿瑪被他一坑在坑忙的焦頭爛額,大阿哥依然莽直不足為慮,太子雖然比前世長進了不少,在他看來卻還是稚嫩的很。至於蔫壞的三阿哥和悶聲發大財的四阿哥此時更是都在上書房裏讀書,並沒有參與朝政的孩童阿哥。憑空出了個胡越英,像是個謎團,倒讓胤禩心裏升出了些棋逢對手的感覺,真是有趣極了。

待吃過了晚飯,知道太皇太後有話要與太子和大阿哥說,五阿哥胤祺和八阿哥胤禩二人便很有眼色的離開了。胤禩回到房裏,把喜壽叫來吩咐了一番,如今那凌普手下小春兒正眼巴巴的等着八阿哥這邊的吩咐呢。

好吃好睡到天明,第二日還要進學,如今雖然發生了種種大事,但阿哥們的課業卻並沒有因此被停,涉嫌索額圖一黨的大學士們暫且被停止待審,但翰林院裏侍讀學士可並不稀缺,新進的幾位侍讀學士的授課並不遜於熊賜履、湯斌等人。

課後同剛安閑聊,胤禩問起如今京中的情況,剛安回道:“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關閉了城門,不許進出,今早進宮時候天還沒量,我就見着已經有官兵開始挨家挨戶的盤查,說是要核實戶籍。如果是進京探親的外地人,要本地的親眷作保證明身份。如果是外地來京的商賈,還要出示文書佐證。”

聞言胤禩心中瞭然,笑道:“昨兒聽說皇阿瑪委派了佟家人和大阿哥調查那戴家家僕的底細,看來這盤查一事定是佟國舅手筆,果然是心細如髮。”

剛安見八阿哥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便問道:“八爺的意思,可要我仔細留心此事?”

雖然八阿哥年紀尚小,但剛安卻毫不敢小覷這位小阿哥。

八阿哥笑眯眯的點頭:“正是,還要勞煩舅舅和表哥替我盯着些,出事的那天,我在人群里好似看到了個肖似胡越英的人,表哥替我好好打探打探此事,我總覺得,他出現在京里十分蹊蹺。”

剛安聞言神色一凜,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忙應了下來。衛佳雖然是包衣抬旗官職卑微,但包衣家族的人若非人情達練通曉世事,也沒有出頭的機會,早就泯然眾人了。衛佳一族抬旗之前,剛安的父親就是內務府辛者庫的統領,雖然不是什麼肥差,卻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衛佳的姻親也多是包衣人家,和八旗貴族們並沒有什麼攀扯。正因如此,行事十分低調的剛安父子在京中毫不惹眼,剛安父子本就因着良妃而對八阿哥忠心,八阿哥也對剛安父子十分的親厚,剛安父子幫着胤禩辦了不少事首尾都很乾凈,着實幫了胤禩的大忙。

這一查,轉眼半個月過去了,京城越發的酷熱難當,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半個月以來,京師和北直隸一代,滴雨未落。與之相對的,江南卻是風調雨順,半個月來下了三場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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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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