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上)

二十一,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上)

鄰國主動修好,令今日的早朝氣氛特別祥和。皇上下達了兩國通商的條例,褒獎了一批重臣,對於盡心儘力卻無所建樹的臣子,也在言語間不吝言辭地誇了一番。朝堂上,人人皆大歡喜,紛紛互相行禮道賀。皇上看此情形,龍興大悅,早早散朝,放各位大人回府慶祝。

向斌打發了身邊幾位奉承的大人,想早點回府。昨夜,向貴說如天和頤飛一臉急切地過來,好象有什麼急事。今日難得這般閑暇,他想會會他們。還沒走出殿門,就看到向王妃宮中的太監匆匆地跑來。

向斌的父親和先皇雖不是親生兄弟,但對先皇有救命之恩,兩人便結為異姓兄弟。先皇仙逝時,宮中兵變,也是他護衛着當今皇上順承帝位。當今皇上生母走得早,宮中兄妹多隔心隔腑,他兒時美麗的回憶都是在向王府度過的。登位后,他便把向王妃接回宮中敬養,對於向斌,也視如親弟,任他宮外宮內隨意居住。而向斌很是顧忌君臣之分,從不越級行事。

向王妃雖已年過半百,卻保養得極好,與向似貝一起,不似娘親,卻似大姐。她看見兒子一進宮門,自然而然便湧上滿心的驕傲,向似貝歡笑着迎上前,撒嬌地挽住。大哥不與他們一起居住,平時很難碰到的。

“斌兒,近日可曾好好吃飯?”向王妃愛憐地問道,這孩子眉宇間有縷愉悅的神采,不似他平時疏離的笑意。

撩起朝服,向斌在母親的身邊坐下。”當然有,你看孩兒這壯壯的樣子就知了。到是母親清瘦了點。”

“哎,天氣慢慢轉暖,我沒有什麼胃口進食,貝兒又煩人,整天嚷着想出宮,說要去那個尋夢坊瞧瞧。她也不知自已的身份,哪能那般隨意呢?”

向斌看了一眼妹妹,笑了,“有空,我帶她去看看吧!”也該讓家人見見慕雲了。

“不行吧,那坊主是個男子,不比尋常的布莊。再說人家是做喜服的,她去多不方便。”向王妃嗔怪地看了一邊滿臉期待的女兒,真想嘆息,她被嬌寵得太任性了。

“那坊主比妹妹還小呢,是個孩子,哪裏會有方便不方便。對於有些交情的,他也會做些四季衣衫,貝兒可以去看看。”慕雲小雖小,可很會討人歡喜,那尋夢坊的四季衣衫,哪個得到不視如珍寶。

“這樣呀!那就今天吧,你也不忙,天氣也不錯,帶她出宮去,讓我也靜靜。不過,你可要看好她,她闖禍可是家常便飯。”

“娘!”向似貝揚着兩個可愛的酒窩不滿地喊道,“我哪有!”她返身抓住大哥,生怕他會拒絕。這一天她可是盼了很久,猶記得那個小公子白玉似的面容,清雅的神態,心儀很久,很久啦!

向斌含笑看着妹妹,“不急,今日一定讓你玩得盡興,你先去準備準備,我和母親再聊聊話。”

“嗯!”,向似貝蹦蹦跳跳地跑回房。

向斌看她離開,他的唇邊飛快地閃過一抹微笑,轉身向母親,“母親,你覺得冷丞相的長公子怎麼樣?”

“哦,如天呀,很耿直的孩子,性子溫良,沒有惡習,不錯呀!怎麼說起這個?”

“呵,是這樣的,他好象很心儀貝兒,如果母親覺得不錯,我就不會阻攔他接近貝兒。”

向王妃笑了,“真的嗎?我說那孩子怎麼小時候總圍着貝兒轉,原來存了這個心呀!怎麼說呢,貝兒修到如天,那是她的福份。如天家世不錯,又有一顆包容大度的心懷,看上去大大咧咧,卻心思細膩。你這樣說,我到覺得很合適。可是貝兒被我們慣壞了,除非她自已中意,我們說什麼都沒用的。”

向斌點頭,妹妹的嬌蠻有時確實很過,看母親眉間微微的擔憂,忙寬慰道:“也許是貝兒年歲還小吧,等再大點,懂事了就會好些。”驀地想起那個單薄的卻負起一家責任的身影,心內盪起乍然而起的一絲絲憐憫,是呀,比較而言,貝兒真的太幸福了。

“嗯,貝兒是小了點,可是斌兒你也三十齣頭了,娘早到了含怡弄孫的年紀了?皇上昨兒說,領國主動修好,提出送公主過來和親。那位公主,會騎馬會射箭,還特別美。皇上有意把她許配與你,你意下如何?”

“別,千萬別。”向斌急得站起身來,沖王妃一直擺手,臉稍稍有點失態,“孩兒自會為你找一位蘭心慧根的媳婦,也會為你生下俊俊的孫子,但一定不是這位公主。”

知子莫若母,向王妃的眼中寫滿了放心,向斌一向有超乎年齡的沉穩,從小到大不曾讓人操過心。他這樣講,必是心中藏了誰,她憐愛地看着自已的兒子,真是窩心呀!只是不知是哪戶閨閣千金讓他動心了,他可是個很能冷情的人。向王妃很是好奇。”嗯,那為娘就不操心了,你可不能讓我等很久呀!時候也不早了,帶貝兒出宮去吧,玩得差不多就送她回宮。”

向斌悄悄鬆了口氣,沖母親行禮道別,門外向似貝早已一臉不耐煩。

兩頂轎子徐徐出了宮。

向斌一身便服坐在花廳靠窗的位子上,靜靜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他如和煦春陽般的微笑,讓所有的人都覺得,似乎所有的缺點都得到包容,所有的罪惡得到寬恕。剛剛因為身着朝服,不方便去尋夢坊,他便讓向榮送貝兒過去。因着他的面子,慕雲一定會好好招待貝兒的,自已則先回府,稍會再去接她們。沒想到,一到王府,發現早已有人守候多時了。

衛識文儒雅地啜着茶,一把摺扇展開,合上,似掩蓋住心內的急躁;冷如天則一臉期待地在廳內來來回回走個不停;齊頤飛儘管沉默地坐着,但那股心神不寧和緊張讓旁人都覺着喘不過氣來。自柳園一別,“京城四少”今日到是全到底了。

齊頤飛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來,一向平靜的雙眼,如今卻顯得有些煩躁不安。他俊美的臉龐轉向四周打量的視線。他故作鎮定地站起身,其實他真的不習慣讓自已心中的痛與人分享,一直以來,再苦再難的事,他都相信自已有能力解決,但今日真的不同,他無力又無助。

“今天,在解開大家的疑問前,我想先講個故事。”

“老天,你可真會弔人胃口。”冷如天不滿地嚷嚷着,在瞄到衛識文責備的眼神時,忙噤了口,乖乖地在一邊坐下聆聽。

齊頤飛整理了一下思緒,剋制住內心的煩憂,幽幽地看向窗外。

“十年前,不,確切地講應是十一年前,我在好友家閑玩,遇到好友的妹妹,她年方六歲,身形婀娜,發烏黑如緞,柳眉人鬢,雙眸澄似秋水,可貴的是她聰慧過人。那一刻,我突然生出一種懼意,怕她被別人看到,怕她被別人搶走。於是,我不顧她的年幼,與她定下婚約,約定十年後的同一日,娶她為妻。可是,可是,”齊頤飛說到這,有點哽咽,但他很快便控制住了,“在她十一歲時,我出海經商,在異域,是寂寞也是衝動,我瘋狂地迷上了林羽兒,不顧一切地帶她回家。家父羞於我的行為,無臉與她家人相見。等我回來時,才知道她家遭遇變故,早已搬離京城。那時的我有點內疚卻又有點慶幸,我把所有的情感全放在林羽兒的身上,後來的事你們早已清楚。”

“齊兄,你怎麼做出這等混事,和人家有婚約,你還始亂終棄。這是什麼和什麼呀。”冷如天拿出路見不平的感慨來,“為林羽兒那種女人值得嗎?對了,說這些與你想講的事有關係嗎?”

向斌沒有再看齊頤飛,一道濃眉不自覺擰成一條線,心內有股隱隱的不安讓他覺得慌亂,他不很喜歡這個故事。

齊頤飛平靜了一下心情,苦笑笑,“說來好巧,就在十年約滿時,我偶然與一個人相遇,他的容貌與十年前的小女孩很相似,而且他的家人也是小女孩的家人,他還對我滿腔敵意,我不知不覺為他吸引,我試探,我追問,因為他是個男子,我不敢去確定什麼。直到有如天看到了換下男裝的她,我終於知道是她。”

“你,你……”冷如天瞪大了眼,結結巴巴地指着齊頤飛,“你說的是柳慕雲。”

“咣鐺”一聲,向斌手中的茶碗滑到了地上,茶水四濺。他笑說:“不留神,不留神,頤飛你繼續。”

齊頤飛黯然點點頭,“是,是柳慕雲公子,也是莫雨兒小姐。柳是她媽媽的娘家姓,慕來自於她自已的姓氏,而雲應是取自她敬愛的兄長名。”

“好個意義深長的名啊!”衛識文搖搖手中的摺扇,心內對柳慕雲更是高看了一份。可是頤飛,你現今想如何呢?重續前緣?”

齊頤飛轉向向斌,深深作輯,向斌訝異地站起,“這是為何,頤飛?”

“向兄,慕雲對你最是敬重,你講的話他一定會聽。請她,她給我一次悔改的機會,我必用我全部的身心去疼她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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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如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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