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八十一章

81 第八十一章

我自打從理嬸家出來后,就覺得神清氣爽,從未有這般精神過!

雨後林子裏得氣息也特別清新,我樂的又蹦又跳,忘乎所以,視線撇到不遠處的河邊長着幾株青翠欲滴的石菖蒲,忙跑過去準備采兩株,石菖蒲可是個好東西,煮湯做菜還能開胃化濕,重要的是,味道還不錯!我吞着口水蹦躂了過去,然後,我不知道用樂極生悲這個詞形容合不合適,許是我蹦躂過了頭,腳下的泥土又比較鬆軟,我腳底一滑,摔進了河裏。

我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內,身上並沒有想像中的潮濕感,反而暖烘烘的,隱約記得摔下來的時候,後腦勺似乎是砸在了河邊的石頭上,當時都疼暈過去了,可現在摸了摸後腦勺,卻很神奇的並不覺得有多疼,我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看着身上蓋着的很是明顯不屬於我的黑色綢緞外褂,一時有些迷茫。

我掀開外褂看了看,發現身上的衣服乾燥暖和,一點都不像是在河水裏浸泡過的樣子,又用手摸了摸額頭,有點燙,但還不算嚴重。

就是手掌有些疼,雖然沒出血,卻紅腫了一大片,還有些似乎是被尖銳的物品割到的痕迹。

掉下河的時候好像下意識的抓過什麼東西,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吧。

“醒了?”

陌生的男人的聲音傳來,我一驚,抬起頭,只見暖烘烘的火堆旁坐着一名長得很是俊美漂亮,額間有枚血紅硃砂痣的男人。

又是個沒見過的人,是跟理嬸一樣住在山裏,而我之前卻沒有見過的人?

還是從外面來的呢?

如果是從外面來的,倒是稀奇了,之前聽紅姐說過迷影山地處偏僻,一般不會有什麼外人造訪,而我這十年來可從沒有見過外來的人,不管是迷路的還是看風景尋寶的。

我將身上蓋着的衣服疊好放在一邊,對男人道謝,“謝謝叔叔救了我,我叫木藤,跟爺爺住在山裏,叔叔你也住在這裏么?”

男人沒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看着我,一雙眼中沒什麼情緒,“你,很想活下去?”

我一愣,“咦?”

“那個時候,你雖失去了意識,卻一直抓着水邊的礁石。”

“嘿嘿,爺爺也說我的求生欲很強呢,”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我一直長在山裏不是很清楚外面的情況啦,一般來說,會有人不想活下去么?”

男人又問道,“這副身體,就算能活下去,又有何意義?”

我,“……”

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說話這麼直接的人。

只是,這個人雖然說話直接刻薄,但從他的話語中卻很神奇的感覺不到惡意。

他只是在單純的表達,[你身體這麼弱,與其這樣硬撐着活着,不如去死反而是種解脫]這樣一個事實。

只是,雖然道理我都懂,可被這樣說還是莫名的不爽。

“我的身體狀況也沒那麼糟糕吧,至少還是能跑能跳,能吃能睡,”我有些不開心的瞪着男人,“我不僅想活,還想活的久一點呢,至少要讓爺爺養成按時吃飯的習慣,啊,還有就是鎮上的綠豆糕,我要求不高,每年能吃兩次就好,不知道紅姐下次去鎮上是什麼時候…”

“是么,”男人垂下眼瞼,出神得凝視着火堆,不知在想些什麼,眸中映着些許火光,很是漂亮,半晌,他站起來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雖說這男人長得很好看,也救了我,可是他剛剛說的話真的是讓我非常不爽,而且,我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他竟然沒有一點想要道歉的樣子!

我決定,暫時不理會他。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可是,被一個陌生人這麼明確的指出來的感覺真的是太討厭了。

我明明,還想活的久一些,明明很想聽人說一句,[你最近氣色真好]之類的話。

啊,真是好生氣,我今天回去一定要多喝兩碗葯!

然而,剛做出回家后要多喝兩碗葯決定的我前腳剛踏出山洞,天空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我一愣神還沒搞懂這雨怎麼說下就下,就被男人拽回了山洞。

“你身子弱,等雨停了再走吧。”男人神色不明的看了眼天空,淡然道。

我沉默着點頭,回到火堆邊坐下。

見我不願說話,男人也不覺得尷尬,他在火堆的另一邊坐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話語間,我得知男人叫箴言,住在離這裏最近的鎮子上,而他來迷影山是為了找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至於那個人有多重要,箴言的原話是[她是唯一一個,讓我動過心的女人]。

有那麼一瞬間,我很想問他——你到底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才會讓那麼重要的人跑到這麼個荒郊野外的山林里?

火燒着木頭髮出[茲拉茲拉]的聲響。

我想了想,總覺得就放箴言一個人在那裏自我介紹外加回憶過去,我一句話都不說似乎顯得我有些太小心眼,畢竟我身體是不好,人家只是說了句大實話,更何況他還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更重要的是,我真的是憋不住了!大概是以前病的時間太長,身體虛弱說不了太多話的緣故,這幾年好不容易精神起來有力氣了后,就不太憋得住話了。

我清了清嗓子,給箴言介紹了這山裡山外的幾戶人家,並着重介紹了紅姐跟理嬸,畢竟,這山裡山外就我所知範圍內,就算加上我也就只有四個性別為女的。我不過十歲,之前也沒見過這個箴言,自是不用說,敖叔家的青姨有丈夫有兒子,應該也不會是箴言要找的那個女人,那麼就只剩下正值芳齡的紅姐與神神秘秘一看就有過去的理嬸了。

箴言很是耐心的聽我說完,然後忽然問了我一句,“…若予你錦衣華服,玉石珍饈,你可願,跟我走?”

這問題問的實在是太過無厘頭,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從[這人是來追女人的,好像很有趣會有很多故事的樣子]這個話題中心轉到[這個陌生人想帶我走]上,然後近乎本能的問了句,“會有很多很多綠豆糕么?”

他點了點頭,“食之不盡。”

我吞了吞口水,覺得這誘惑力真大。

只是——

我抬頭看着箴言,對這位救命恩人的印象已經快落到谷底,“大叔你明明長得這麼好看,為什麼要出來當誘拐販?話本里的人口販子結局可慘了!”

這麼直白的誘拐手段,誰會上鉤啊!

吃不完的綠豆糕什麼的,一聽就知道是騙人的,誰信!

箴言,“……”

“大叔我看你這樣子還挺生疏,是第一次干吧,那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

箴言看着我半晌,忽的展顏笑了,他笑的特別好看,看得我都不禁呆了一呆,只聽他似乎感嘆般的道,“縱使神魂殘缺,你這個性倒是沒怎麼變。”

我一愣,“爺爺說我以前活像個抑鬱症,近幾年活潑的像個話嘮,大叔你說我沒怎麼變,是最近見過我嗎?”我仔細想了想,皺眉,“可我最近也沒去過鎮上呀。”

箴言笑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的笑容明明很暖,可不知為何,我卻忽然覺得有些冷,那股冷意遍佈全身,讓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箴言低垂下眼,向火堆里添了兩塊木頭,沉默許久,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猶疑開口,“那個時候,你——”

天空忽的降下一道驚雷,我被嚇得抖了三抖,硬是沒聽清箴言說的話,便問道,“大叔,你剛剛說什麼?”

什麼你啊我的?

箴言搖了搖頭,又不說話了。

空氣一時間有些沉悶。

剛剛明明說的很起勁,怎麼一下子又不出聲了。

這大叔真是太奇怪了。

我嘆了口氣,側頭看着山洞外的瓢潑大雨,也不知道爺爺現在有沒有從藥房出來,如果從藥房出來發現我不在,該着急了吧。

算一算,我出門還真的是挺長時間了,加上之前落水暈過去到醒過來之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現在該不會是第二天了吧?

要現在真是已經第二天,爺爺發現我一晚上沒回去,肯定會出門找我,這大雨天的,山路難走,爺爺年紀都這麼大了,要是一不小心腳滑摔着了,該怎麼辦。

這麼一想,我是真的有些急了。

腦海里不時閃過爺爺摔傷的畫面,我焦急的恨不能長翅膀飛回家,這時,一件黑色外褂就蓋在了我的頭上,我驚訝的抬頭,看到箴言走到我面前,背對着我蹲下,道,“上來,我帶你回家。”

我眨了眨眼睛,總覺得曾幾何時,似乎也有這麼一個人,在下雨的日子裏,縱使渾身濕透,滿腳泥濘,褲腿盡濕,也依然穩穩地背着我回家。

可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不在了。

眼前有些模糊,我隨手一抹臉,發現濕漉漉的。

是...雨水?

一瞬間似乎有無數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頭很疼,身體仿若被撕碎般的痛。

我對着眼前的背影伸出手,卻什麼都沒有抓住,身體脫力般的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木藤家藥房內。

白須白髮,面部飽滿而有光澤,看着就精神氣極好的老人聚精會神的看着煉丹爐,確認火候沒出差錯之後,又看了眼身邊站着的跟門神一樣的藍衣男人,嘆了口氣,“真君還要監視老夫到何時?老夫既同意下凡為木藤仙子製藥,便不會做投毒那等邪門歪道之事,仙子雖隸屬昆崙山,但此番也算是天界的恩人,老夫何苦投毒結下那等惡緣?”

藍衣男人,也就是詡聖真君,聞言臉色都沒變一下,“本君一直對煉藥頗為感興趣,此番正巧學習借鑒,望老君見諒。”

太上老君,“……”

這特么跟門神一樣真是太影響老夫煉藥了。

話說回來,長年守着北天門的他確實也算是個門神。

大概是覺得跟詡聖真君聊不下去,太上老君摸着鬍子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今兒個那丫頭怎麼這麼安靜,還沒進來鬧騰着說到飯點了?”

“確實。”詡聖真君一皺眉,剛想出去探個究竟,忽的臉色一變,“這個氣息是——!!”

太上老君也是一驚,“是他…?”

老君捏了個訣,掌心上出現了一個透明的藍色圓球,圓球的一邊破了道口子,導致整個圓球都搖搖欲墜,他帶着些許訝異的皺眉,“結界是何時被破的?!”

詡聖真君猛地踹開門跑了出去,一陣風夾雜着雨水竄進了藥房,沾濕了門邊的藥草。

“啊!老夫的藥草!隨手關門,關門!!”太上老君用術法護着葯爐,小跑到門邊把門關上,心痛的彈去藥草上的水珠,不住的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太急躁!”

木藤家院落門口。

紅娘、月老以及敖睿面色不善的站在院門口,看着背着木藤的箴言。

箴言面無表情,他背上被黑色法衣以及術法護着,沒有淋到一滴雨水的木藤,卻面色潮紅,呼吸急促。

不知是不是將所有術法都用來保護了木藤,亦或是有其它的原因,他自己倒是被大雨淋了個透心涼,雨水順着他的臉滑落,他卻毫無所覺。

紅娘滿臉急切的想要衝上去搶人,卻被月老攔着,只能瞪着箴言,“你對木木做了什麼?快把她放下!”

箴言沉默不語。

詡聖真君收起□□,走到箴言面前,做出一個要接人的動作,“把她給我吧。”

箴言動都沒動。

敖睿衝上前就要搶人,卻被箴言一個術法給甩到了地上,摔了個狗啃泥,離箴言最近的詡聖真君也被波及,向後退了好幾步才險險站穩。

“你這傢伙——!!”

敖睿爬起來就要再戰,卻被捧着個小藥盒跑出來的太上老君制止。

“年輕人,不要衝動。”

太上老君小跑到木藤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後嘆了口氣,打開藥盒拿出一粒隱隱透着七彩祥雲的黑色丸子塞進木藤口中,又度了絲仙力助她吸收藥性,待木藤的呼吸逐漸平緩,太上老君才舒了口氣,一揮手召出一隻一人高的仙鶴,抬起頭對箴言道,“還請尊上將她交給老夫,尊上身上的魔氣不利於她吸收藥性。”

一直沒有動靜的箴言這次終於點了點頭,他很是小心的將木藤放在了那隻仙鶴的背上,待老君的仙力屏障完全包裹住木藤后,方才開口,用一種聽不出喜怒的語氣道,“她說,想要活下去。”

太上老君愣了愣,摸着鬍子沒說話。

箴言又問,“她…還有幾世?”

紅娘瞬間紅了眼睛,吼道,“你還好意思問木木還有幾世?你既然都知道她已經沒有幾世可活!為什麼還要緊追不放?你就不能讓木木,讓她安安穩穩的度過剩下的時間嗎?”

紅娘捂着臉,哭着跪倒在地上。

太上老君輕聲嘆息,“三千五百年前,木藤仙子便已身死魂滅不復存在,此間,在這凡軀里的只是由碎裂的神魂拼湊起來,脫離六道的殘魂,既非死物,亦非生靈,如今,凡胎對它的溫養也已快到極限,老夫方才探查,她雖不知在何處得了絲靈氣滋養殘魂,可這絲靈氣卻也只能支撐這殘魂多過幾番輪迴,至多十世,怕是就會徹底魂飛魄散,三千世界再不留一絲痕迹。”

敖睿一愣,“臭老頭,我們請你下來就是想要你治好姑姑,你現在告訴我說姑姑只能再活十世?就這點本事你下凡來幹什麼?枉你自稱醫道始祖,治不好姑姑你還有這個臉回去煉丹,當你的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搖頭,“木藤仙子真身已碎,神魂又這般殘破,老夫亦是無能為力,此番下凡唯有儘力而為,讓她每一世少受些苦難。”

“你——”

敖睿還欲爭辯,月老卻將拐杖擋在他面前,嘆息道,“莫要執妄,吾等亦是知曉此事後,方才懇請老君下凡,只願她在最後的幾番輪迴中少受苦難。”

“我竟是不知——可惡!!”敖睿懊惱的來回踱着步子,最後走到一棵樹邊,泄憤似的揮出一拳,巨樹應聲而倒。

一片靜默中,詡聖真君理了理方才被術法波及到而出現褶皺的衣服,慢條斯理的開口,“其實,尚有一法,老君,您說是嗎?”

老君摸着鬍子的手一頓,沒說話。

紅娘猛地抬頭,“什麼方法?!”

月老搖頭,語氣緩慢而堅定,“不行。”

“你知道是什麼方法?”紅娘抓住月老的手,“那你為什麼一直不說,告訴我,怎樣才能救木木?”

月老沉默不語。

箴言沉默的注視着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抬頭看了眼雷雲滾滾的天空,半晌,低嘆一聲,“算是我們欠了她的因果吧。”

月老握着拐杖在地上敲了兩下,有些急切,“老君,不可!”

太上老君搖了搖頭。

一聲驚雷落下,發出轟隆的聲響,老君雙手捏訣,手中出現一個破碎的藍色圓球,“界成。”

隨着老君的一聲輕呵,藍色的圓球逐漸補滿,穩定。

藍色圓球補滿的瞬間,風消雨褪,天空恢復晴朗。

太上老君收起圓球,抬頭看着箴言,一字一字的道,“魔心凝魂。”

箴言沉默不語,太上老君繼續道,“木藤仙子與尊上緣孽太重,此番,唯有尊上的魔心,能助她凝魂。”

紅娘一愣,“…這樣的話,木木是不是會…變成魔?”

月老嘆息一聲,一臉沉重的點頭。

紅娘怔愣的看着白鶴身上的木藤,“木木不會願意的…她…怎麼會願意變成魔呢…可是,我想要讓木木活下去…”

“那就等藤妹子醒過來,讓她自己選不就好了,”東華搖着紙扇站在被敖睿一掌拍倒的樹榦上,揚手對太上老君打了個招呼,“呀,老君您造結界的能力真是越來越精湛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還差點被關在外面進不來。”

東華說著又看向箴言,語調輕佻,言語中卻頗有深意,“小嶽嶽,這次,至少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吧。”

當夜。

木藤一直沒能醒過來。

月老陪着紅娘坐在院子裏,桌上擺着幾個酒罈,紅娘已經喝得半醉。

“月爺,你還記得嗎,木木化形的那天,月老宮前的花開得可漂亮了,我當時看着木木,就覺得,她的眼睛真是我從未見過的好看,比瑤池水還要清澈透亮,我就在想,啊,原來器物成靈是這樣的呀,乾淨的好像不屬於任何地方,也不會沾上任何不好的東西,即使她後來成為了木藤,那雙眼睛,也還是這樣乾淨漂亮,”紅娘說著打了個酒嗝,眼神有些迷茫,“可是,這樣的木木要成魔了,只有成為魔才能獲救……可是,那可是魔啊…那麼乾淨的木木…要成魔…怎麼可以——我不想木木死,可是,我也不想木木成魔,怎麼辦——”紅娘趴在桌上放聲哭了起來。

月老頗為老成的嘆息一聲,摸了摸紅娘的腦袋,沒有說話。

東華坐在屋頂上,身邊放着個小酒壺,他看紅娘哭成一團,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晦澀,他拿起酒壺喝了一口,仰躺在屋頂上,望着天空,摸着鼻子嘆息,“木公啊木公,這樣真的好嗎?藤妹子要是真成魔了,那大概會比小嶽嶽還要可怕一點吧…”

◎◎

我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人口販子大叔——箴言,我一時間以為自己已經被大叔帶出村子拐賣,嚇得立馬從床上跳起來檢查四周,發現還是自己房間,不由鬆了口氣,放下心來后,就覺得眼前一陣晃悠,身體無力的躺倒下去。

箴言站在我床邊,由上而下的俯視我半晌,問了我一句,“你,想要活下去?”

我哼了一聲,強打起精神道,“當然啦,大叔你可別再說我身子弱了,我很快就會好的!”

箴言表情都沒變的繼續道,“無論如何?”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嗯,無論如何。”

箴言勾起唇角,揚起一抹笑,他俯身,在我額頭印上一吻,“那麼,如你所願。”

我瞪大了眼睛,灼熱的,仿若被火燒一樣的感覺自額頭遍佈全身。

[不行!]

[不能接受!]

[絕對不行!]

心底有個聲音在嘶喊。

然後,嘶喊漸漸變成了小聲的啜泣。

[不要,不要過來——]

[為什麼,我必須變成這樣?]

[快走開——]

清澈的佛音在耳邊迴響,嘶喊聲與啜泣聲逐漸淡去。

耀眼的白光后,明明從未見過卻覺得異常懷念的男人看着我,眼底滿是慈愛與柔和的笑意,“一切都拜託你了。”他這樣說著,不禁流露出一絲淺淡的悲傷與無奈。

畫面一轉,月老樹下,紅姐穿着漂亮的紅色紗裙,捧着兩個大桃子跑向我,“快看,南海仙翁帶給月爺的,我們把它分了吧,嘿嘿嘿~”

無數的畫面自眼前劃過,快樂的,悲傷的,甚至是絕望的,既陌生又懷念。

最後畫面定格在一個雷雨天,那個明明看起來很瘦弱,卻穩穩的背着我,滿腳泥濘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背上很暖,暖的我都忍不住流下淚來。

[啊,對了,這是[我]第一次,生出心的地方。]

畫面逐漸消失,一切回歸純白。

隱約能聽到錫杖上的環相擊而響的聲音。

面容俊秀的小少年對着一名老者跪下懇求,老者沉默着半晌,終是頷首,小少年欣喜地又對着老者磕了個頭,原本就透明淺淡的身影一下子變得如煙霧般縹緲,逐漸散去。

在完全散去前,小少年回頭看了我一眼,笑容璀璨。

老者抬頭看向我,眼中含着對萬物眾生的慈悲,他張開左手,一顆寶珠在他掌心中翻滾着,他開口,聲音也透着股慈悲,然而除此之外,卻無任何情感,他問我,“何為魔?”

我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一直覺得明了的定義此刻竟有些模糊,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搖了搖頭沒說話。

老者看着我,“道即是魔,魔即是道,道魔只在一念,一念生三千,一念而從善,一念而從惡,一念而成佛入道,一念而成魔。”

我恍然跪下,深深地低下頭,“多謝菩薩。”

白色逐漸褪去,黑色的瘴氣自四面八方湧來,連腳下站立的地方都變成了污濁的泥潭。

我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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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這劇本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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