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田野上鬆土
山河村之所以叫山河村,是因為村子被大山環繞,村裡河流交錯縱橫。是故只要有勞動力,日子也過得去。村裏面大多數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那些男子農忙的時候就下田干農活,平常會結伴上山打獵砍柴;那些婦女就弄點針線活,乾乾家務活,當然有些也會下田,並沒有像外面那些大戶人家、官小姐一樣,不能拋頭露面。整個村子就男耕女子的樣子,在這裏男人就是勞動力,像梅蕊這樣的家裏沒個男人,日子會過得很苦,她爹死後,水田只能租給別人耕,還要交稅,能到手就就不多了。為了能把日子過下去她也只能上山采草藥,做點針線話的。
今年梅蕊把田拿回來試着自己耕,她沒耕田種地的經驗,以前這些農活都是她爹在打理的,如今她只能自己慢慢摸索,總結經驗。昨日她經過的時候,發現田裏的雪全都融化了。她家沒多少勞動力,怕延誤播種的時機,她得比別的村民早動工去翻土。
天一早,梅蕊就把帶田裏去的食物放籃子裏,準備好后發現孫少恩還沒醒,走進屋裏,“少恩,醒醒”。
有起床氣的孫少恩很煩躁的翻身面向牆壁,繼續睡,鷹鼻還不耐煩的皺了皺。
看她這樣,梅蕊還是不厭其煩地喚着孫少恩的名字,“中午我或許不回,你須自己弄吃的,灶台下還有個鹹鴨蛋……”
梅蕊耐心叮囑,像母親不放心自己的幼崽一個人在家一樣。
聽到這,孫少恩馬上坐起來,“不要,你去哪裏?我也要去”居然自己也是家裏的一份子,就的出力,如何能讓人家一個人去幹活,自己卻睡懶覺。
想起她砍柴那渾身力氣沒處發的勁,梅蕊還是答應讓她跟着:“那你快起,等會下田鬆土”。
梅蕊轉身去給她盛早飯。
孫少恩連忙起來換衣衫,她自認為自己這身板沒看頭,亦不避開梅蕊,“你有好多田地?”有田有地不應該窮這樣。
“不多,僅兩畝水田”這是她爹留給她的,當年幾乎被別人霸了去,還好有村長護着。
吃完早飯,多放幾個窩窩頭在籃子就出發了。
沒走幾步,“喲,這親密勁的!哪風流去啊……”來人尖酸刻薄的諷刺道。
這人是自己曾經夫君的親姑姑,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的,她就冷嘲熱諷的,就好像是替那男人出氣一樣,梅蕊自認為沒有做對不起那男人的事,只是這婆娘真的有點不可理喻,尚到處造謠她,煽動村民抹黑她,當年還打自家兩畝水田的主意,說什麼要對她那可憐的侄子作賠償,若那田真被霸去了,或許自己早已餓死街頭。
“你……”聽到這話,孫少恩便欲出口理論,只是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髒話,還被梅蕊扯得死死的,瞬間就臉紅脖子粗的。
“你什麼你,你就是個野男人,這風寒應該好全了吧,還死賴這女人家裏,別人穿過的破鞋你也好意思勾搭,一對狗男女……”來人雙手叉腰,開口大罵,整一潑婦罵街。
聽到吵鬧聲,越來越多的村民圍觀,他們也覺得奇怪,孫少恩病好了為何還不離去?
“這男的待在蕊娘家,豈會真的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誰知道呢?哪個男人見了這蕊娘還不都失了魂的”
“我看十成是,這小年輕那把持的住”
那婆娘覺得有人助威一樣,就罵得更歡,“這浪蹄子勾了咋村裡多少男人,大夥是有目共睹的,跟這野男人在一起還不得日日那啥,哎喲,這話老身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就在這時,“吳家嬸子,你少說兩句,積積口德”來人把這婆娘拉一邊,轉過身,“蕊娘別把這話往心裏去,你去那則快去吧”。
眾人紛紛散開,吳賈氏邊走還邊罵罵咧咧的,“自己做了還不讓別人說啊”。
“林大娘,謝謝您,那奴家去了”梅蕊邊說變拉着孫少恩走。
孫少恩氣呼呼的還不讓人家拉她的手,她以前也是看別人臉色做人,經常受氣,也不像今日這樣怒火攻心,她很生氣:氣自己假男人的身份對梅蕊造成的困擾;氣梅蕊的忍氣吞聲;更氣那嘴碎的長舌婦。
這林大娘是除了村長一家還會為梅蕊說話的人,這也得益於梅蕊會點醫術:林大娘的孫子吃魚的時候,魚刺死死的卡在食道里,取不出來也吞不進去的,這情況急的不像一般的病可以等,走兩個時辰到鎮上找大夫,不知道還會出什麼情況,最後還是梅蕊叫她孫子喝了兩口食醋,才解決了這問題。這林家三代單傳的,這孫子多重要可想而知,所以一家子對梅蕊都很感激,不會跟別人聚在一起說她的不是,看到別人詆毀她也會出言維護。林家兒媳婦藍希嵐大她一兩歲的,年紀相差不大,平常也會嘮嘮家常,只是梅蕊這人表現的冷,也不在乎這些家裏長家裏短的。
因只需弄一小塊來播種,是故只帶了一把鋤頭。
至於田中,二人輪着來干。孫少恩的氣還未消,把氣皆發泄在土地上,竟然沒一會就鬆了一大塊土。中午吃東西之時亦不啃聲,坐在田頭上,嘴巴鼓鼓的,分明還在生氣。
日落西山,竟下起春雨,兩人收工回去。
到家后,孫少恩洗了手腳,換上自己的t恤短牛仔褲,整個人躺被窩裏。
那情緒低落的樣子讓梅蕊不知如何安慰,拍了拍不知是頭是腳的被子上面,“先喝了粥再睡”。
孫少恩哼了一聲。
“你到底為何?”
孫少恩哼哼了兩聲。
梅蕊把被子掀開,發現是腳又掀了另一頭,“好好說話,你如此算啥”,梅蕊的臉色有點黑,聲音也冷了幾分。
孫少恩怕做得過分遭人嫌棄,就乖乖的起來。頭髮被雨水淋過,還濕噠噠的,因為怕冷,又幾天沒洗頭,頭髮都有點咸,黏黏的粘在頭皮上。
看着她那邋遢樣,梅蕊有點無力,明明自己沒有孩子,卻好像已經當娘,“看頭髮還濕着,頭進了風,會頭痛,到時候不知如何哭鼻子了”。
孫少恩癱在棉被上,像死蛇一樣,身子軟軟的,“我才不會哭”。
確實孫少恩從來都不會哭,她會流血但不會流淚,她知道自己的眼淚不值錢,感動不了別人,所以她一直都是堅強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輕了十歲,越活越回去了,聲音挺起來還很委屈呢。
“我用你砍的柴燒了一大鍋熱水呢,你是否起來洗洗頭”梅蕊像哄孩子一樣,輕聲細語的。
趁梅蕊不注意,孫少恩偷偷的摸摸自己的頭髮,嗯,好噁心,都快起雞皮圪塔了,她以前是有潔癖的人,只是來了這裏,怎麼感覺都變了,連自己的衛生都不愛打理了,她好想立刻去清理乾淨,只是因為之前鬧脾氣,有點不好意思,遲疑着,“可是我不想動”。
“你快起來,我為你洗好吧”梅蕊拉着她,比她還緊張,就怕她不肯洗,那頭髒的,看着實在是不舒服。
梅蕊溫柔的幫孫少恩揉搓着那短髮,還不厭其煩的換了一盆又一盆熱水過清。
孫少恩眯着眼睛,享受着,從來沒有人像梅蕊這樣對她,當然除了在髮廊消費,“梅子姐,這洗米水能把頭髮洗乾淨?”家裏米都不多一粒,這洗米水自然猶如山泉水那般清澈見底,能起到去污的作用,着實難以讓孫少恩相信。
“不如我抓一把草木灰再為你洗一遍”。
“別”孫少恩被驚到了,“我就隨口說說,隨口說說”她的頭髮夠黑了,不用再染,那草木灰黑的,孫少恩都不敢想像。
梅蕊輕咬舌尖偷笑,那肩膀一抖一抖的,見洗過頭髮的水變清,梅蕊又用干布包裹那顆圓腦袋,把水倒掉才幫她細細抹乾。
頭髮抹乾了,孫少恩坐在凳子上喝了兩口粥就沒胃口了,是氣的。
“你到底氣啥呢?”梅蕊想搞清楚,要不這死小孩脾氣鬧得,會越來越大。
“你被人罵怎麼不反抗也不生氣”孫少恩反問道,心裏的火焰燒的還越來越旺的。
“氣?我那有力氣生氣,我一貧賤女子無依無靠的,如何與人家反抗……”,梅蕊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
看到這,孫少恩心裏像是被貓抓了一小下,有點痛,又像斗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
“你亦不必氣了,把粥喝完,我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才是”。
之後兩人就沒有交談,小黑可能意識到氣氛不對勁,也早早的回到雜物房窩着。
躺在床上,孫少恩輾轉反側。今天的事情有點難以消化,梅蕊怎麼會是破鞋呢?她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家裏窮還收留了自己,只是梅蕊盤得是已婚的髮髻,證明她有丈夫,那他去哪了?她的爹娘呢?難道沒有兄弟姐妹三姑六婆什麼的,他們怎麼捨得把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丟在這破茅屋裏。這些她都好想知道,但也不敢那麼直接去問,要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揭了人家的傷疤就像傷口上撒鹽,這麼缺德的事她不會做。梅蕊被人欺負還有那泫然欲泣,忍讓的淚水都深深的刻在她腦海了。讓她有給梅蕊撐起一個家的想法,只是這念頭還有對梅蕊的心疼都讓自己詫異不已,她自己本來就是對人對事都漠不關心的人,對梅蕊,也只是感激她收留自己吧,忙把這些亂七八糟的都壓心底。別說給人家一個家了,她自己的溫飽都是一個難題,再說她給也要看人家梅蕊肯不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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