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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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雪亭中擺了兩排桌椅，早有貴婦小姐坐在其中，見了五皇妃過來，自是上前客套一番。

黛玉自是毫不客氣，言語談笑間竟把這地方當作五皇子府那般自在自如。只惹得一旁的石氏憋的難受。

不過眼下五皇子深受帝喜，眾貴婦也不覺得如何，只覺得這五皇子妃貴氣驕傲些罷了。

原本請客的主人家被擠兌站在一旁，那些命婦皇妃們只圍着黛玉說話。黛玉也不推脫，原本黛玉就閱讀廣泛且又經歷的多，應付這些人自然是遊刃有餘不說，還間或說一兩句玩笑話，只惹得席間熱鬧非凡。

清平公主一張小臉冷颼颼的看着坐在當中的黛玉，恨不得咬她一口。

偏偏黛玉只當沒瞧見她倆臉色，照舊不管不顧的在眾人當中說笑。

“當初看她瘦瘦小小的那般羸弱，沒想到一朝得勢竟這般猖狂。”清平靠在石氏耳邊恨恨說道。

石氏輕輕笑了笑，倒了一杯果酒抿了一口，“也就只有沒見過市面的，才會這般不知進退，我且看她能笑道幾時。”

清平聽了這話，眼角顯出一絲擔憂，看了看在對面假山那玩耍的孩童說道：”大嫂真要做這事！“

石氏一皺眉，看着清平道：”你還是這般急躁，以後這性子改了才好。“

石氏本是真心勸告，卻不想這清平自小張狂慣了，如今雖沒落了，可這心氣卻不但沒降反而一點都聽不得這樣子的話。

因此，清平臉色變了變，雖心裏不痛快，可到底沒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多說沒毛的鳳凰不如雞，清平這次能出宮還是石氏在皇後跟前說了話的。

待上了兩遍茶，侍女們又添上了煎餅果子之類吃食。

一旁有侍女帶着一兩歲孩童過來，那孩子穿着一身紅色大襖，臉盤子和寶釵相似，只是那眼睛低低的看着地上。

石氏見此，佯裝不喜的問道：”怎麼把錦兒帶來了，不是讓你們帶着在書房讀書么！“

那叫錦兒自出生便養在石氏身邊，石氏待他也是錦衣玉食，可在母子情分上卻少的很。偏偏前些日子，這孩子偶爾聽奶娘丫頭私下說起以前住在府里的薛姨娘，這才知道自己不是石氏親生的。

這孩子雖年紀還小，可這話確是懂了，因此這些日子和石氏越發的疏遠了。

錦兒站在石氏身邊，跟着石氏把在場諸人都認識了一遍。

本想着就此算了，哪裏知道石氏硬是拉着錦兒走到黛玉跟前說道：”這孩子最喜歡江南詩畫，又聽聞五弟妹來自揚州，便想着請教一番。“

那錦兒本就是個幼兒，聽得石氏這麼說，只得順着石氏的話接口道：”錦兒聽聞揚州瘦西湖景色宜人，照着心中所想畫了一幅畫。只是錦兒沒去過揚州，也不知那景色到底如何，不如請五嬸幫錦兒看一看。“

這錦兒雖是姨娘所出，可大皇子膝下就這麼一個孩子，更何況這孩子自出生便是石氏在養育。眾人都心知肚明，這孩子在大皇子府金貴的很。

但凡旁人聽了這孩子的話，怎麼著也會顧着面子情就算是演也會裝作一副疼愛樣子來。

只不過，黛玉早就想到石氏要陷害自己，當下看着一臉懵懂的幼兒，暗想這石氏難道要用這孩子做筏子，也就只有這般才能真正陷自己於不義，也就更印證了黛玉心中的一件猜想。

眼前這乖巧可愛的孩子，黛玉摸了摸他手指，這孩子雖小，可右手卻長了好幾個老繭，想來是整日練字練出來的。

也是，這孩子終歸不是石氏親生，自然是只想讓他勤奮刻苦，旁的自然顧不了。

黛玉嘴角帶笑，拿了桌子上的一塊掰開了見是豆沙餡便放下了。

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花茶，這才慢悠悠的說道：”皇嫂也太賢惠了，錦兒還這麼小，就該每天都玩玩樂樂才是，這寫啊畫的，最是傷神。皇嫂也不勸着些！“

黛玉說完便拉着錦兒在自己旁邊坐下，自顧自的拿出一碟蝦餃給錦兒吃。

這孩子平日裏的吃食都是有定量的，此時見了這香噴噴的東西，一時忍不住便捏了一個放嘴裏吃了。

石氏原本就打定主意讓這孩子引着黛玉去他書房，卻不想黛玉不但不上鉤反而還說自己不疼愛孩子，偏偏這錦兒還沒眼色的坐在一旁吃了起來。

清平在旁邊見着石氏希望落空，便說道：”五嫂自己孩子整日裏讀書寫字，怎麼反倒說這些，大皇兄和大嫂成婚多年才有了這一個孩子，自然是尊貴無比的。“

黛玉也不惱，吹了吹茶碗裏的花瓣說道：”清平公主沒生養過，恐怕不知道，做娘的人都不忍心看自己孩子受苦！“

黛玉這話是說錦兒不是石氏所出，所以並不真心疼愛。

眾人又不是傻子，也都知道這錦兒是姨娘生的，不過是養在石氏膝下罷了。如今又見這孩子神情淡漠，瞧着竟是一副少年老成模樣，於是便都默認了黛玉所說，這石氏並不真心待這孩子。

一時間眾人眼睛都撇了撇石氏，那石氏極會忍耐，當下強忍着心中怨氣，扯住一絲笑對黛玉道：“錦兒這孩子自小可憐，雖不是我生的，可我喜歡他這沉穩的性子。只是前幾日教書先生病了，擾的他心情也不好，我見錦兒和五弟妹性情相投，況且五弟妹又有育子經驗，不語五弟妹開導他幾句也好。“

黛玉道：“大嫂這話差了，我和一孩童哪裏來的性情相投。”黛玉說完捂嘴一笑，指着石氏道：”大嫂怎麼，說話老是這麼不着四六的。“

原本就憋了滿肚子火氣的石氏，聽罷這話臉色立時變紅了。

到這時，黛玉起身輕嘆道：”大嫂也累了，我也告辭了。“

這黛玉一走，餘下人等盡皆告辭而出。

石氏臉色煞白，看着這亭中的殘羹冷炙，不由得一拍桌子怒道：”真真是欺人太甚。“

清平公主並沒走，站在這旁邊不但不勸，反而還一個勁的拱火道：”大嫂，我早就說了，不如直接把她了結了乾脆。“

石氏閉着眼睛，聽着清平這話忍不住一笑：”你還是想的這麼簡單。“

清平瞥了一下嘴，也不再多說。

石氏看着清平告辭，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今日這局本就為了除去一個禍患，同時有栽贓給黛玉，卻不想這林黛玉竟然渾不把自己放眼裏，言語無狀不說，還句句挑刺挑釁。

要不是為了臉面，石氏早恨不得扒下她一身皮。

且說這黛玉剛上馬車，藍翎並雪雁兩人便相繼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也難怪雪雁藍翎覺得奇怪，黛玉素來是謹小慎微慣了，今日這般行事着實出人意料。

”沒什麼，我就是看不慣石氏故作賢良的樣，純心噁心她。“黛玉直言道。

這般簡單粗暴的話一出口，雪雁呆了呆，轉而撲哧一笑笑了起來。

藍翎也跟着笑了會，接口道：“也是，大皇子妃自持長媳，素來一副賢惠樣，方才那變了又變的臉色着實可笑。”

待黛玉回府後，連衣裳都沒換直接便去了聞人霖書房。

一進屋子揮退眾人後便直接說道：“大皇兄的那個錦兒恐怕不是大皇兄親子。”

這沒頭沒尾的話一出，聞人霖放下了手中書卷，看着黛玉這一身華服，呆了半刻說道：“我知道你不喜皇兄，我也不喜，可是這話就言過其實了，難道你方才在他府里受了氣。”

黛玉坐下來，看着聞人霖道：“這話說來話長。”

“慢慢說！”聞人霖起身給黛玉倒了一杯茶水。

“這錦兒生母是薛寶釵，我和她在賈府住過幾年，她性子堅韌，又會鑽營。她忍辱負重給大皇子生孩子哪裏會因為一點小事而放棄。說什麼受不了大皇子府的冷待，又說什麼受不住那孩子對她的視而不見。”黛玉說道這裏冷笑一聲，摸着手腕上的玉鐲接著說道：“薛寶釵這人，最是會演戲弄鬼，為了前程忍耐個幾年，這種事她比誰都知道。可她卻說什麼受不住，受不了的話。當初我就覺得古怪，今日我去赴宴，那石氏慫恿我帶那孩子去書房看畫，我就明白了，這孩子恐怕有問題。”

“你是說，那薛寶釵偷人給我皇兄戴了綠帽子！”聞人霖聽得黛玉這話問道。

黛玉一笑，看着聞人霖道：“不是薛寶釵偷人，而是借腹生子。”

大皇子成婚多年無子，都說是夫妻倆情深，如今被黛玉這麼一說，聞人霖竟覺得這事還真的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