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113、
不過這事過了許久，要查起來怕是有些難處。
聞人霖靜下心來，翻着書桌上的幾本冊子，這兩本把這兩年京中大小事都歸納起來，旁邊更有趙鳳舉對此的一些批註。
這兩年大皇兄聞人霈手段狠辣，愣是短短時間內就把幾個兄弟弄的殘的殘，廢的廢。要不是聞人霖遠走，怕是也逃脫不了聞人霈的黑手。
只是這聞人霈行事如此快速，頗有些等不及的感覺。
想着黛玉所說，聞人霖想到那二皇兄在城外莊子上養病。說起來這回京也許久，也該去看看這位素來不聲不響的二皇兄聞人霽了。
如今已經入冬，城外的楓葉殷紅似血，冷風刮過臉頰，聞人霖騎在馬上只覺得秋風蕭索，透着一股子寒意。
聞人霽就住在溫泉旁，這地方熱鬧，隔着不遠便是大皇子的莊子，山那頭又是老六和被廢的老四的地界。
這才剛在聞人霽院外下馬，便見着一粗布麻子臉過來招呼。
聞人霖跟着他進了院子，一進院子便見着一面碩大的屏風，這屏風就放在這大門內，擋住了裏面所有的視線。
偏偏這屏風上雪白一片，只用狼毫勾畫了一葉扁舟在江上飄蕩的幾筆畫。
這筆畫依稀看出還是聞人霽所畫，只不知這東西放在這是什麼緣故。
那領路的麻子臉低着頭帶着聞人霖繞過這屏風，便見着一條石子小路蜿蜒在樹叢間。
只聽着那裏頭傳來聞人霽聲音：“五弟，到這邊來。”
聞人霖抬腳便進了那樹叢里，這一進去才發現裏面竟然挺大，這地方開着一大片白色茶花，當中一座二層小樓，而聞人霽就站在那樓上看着聞人霖。
這二皇子是個文人，自小身子骨便有些弱，索性他只喜歡舞文弄墨，在學識上倒也十分的精專。雖平日裏不大冒頭，可皇帝跟前也是說得上的人物。
只是今兒聞人霖一見，只見他穿着一件半舊的長衫，肩膀上披了一件銀狐斗篷，臉色蠟黃，頭髮鬆散的披着，看着竟是不大好。
聞人霖臉上微笑，一邊往樓上走一邊道：”回京許久都沒能來看皇兄，實在失禮。“說著便讓手下拿出一盒子，這裏面放着烏恆那裏靈芝等藥材。
聞人霽看了一眼那碗口大的靈芝，指示丫鬟收下，躺在一旁的軟塌上，喘了兩口氣，喝了一口清茶道：”五弟隨便坐。“
聞人霖坐在窗戶邊上，看着這屋子當中的火盆，又看着這滿屋子的書籍字畫，不由得說道：”二哥好好養病才是，怎麼還這般傷神。“
二皇子聞人霽掩着嘴咳了兩聲，搖了搖頭，看着聞人霖道：”你去外面兩年，倒是風采更勝從前。“
聞人霖起身幫二皇子到了茶，這才發現他壺裏的不是茶，而是透着一股子藥味。
聞人霽乾笑着喝了一大口，看着聞人霖道：”我原本便有些胎裏帶出來的病症。父皇母后憐惜我，時常關照我，倒也過了十幾年安生日子。沒想到他竟然連我都不放過，竟然買通了我府里的下人把那巫蠱之物藏在了我書房。又引老七這個不懂事的傻子看見。“
說到這裏，聞人霽臉色一變，指着火盆說道：”我對這位置從來沒有想法，父皇也不會把這位置給一個身子不好的人。可我以前不明白為什麼一貫溫和的大哥會這般狠辣，我瞧着他竟像是一個不放過一般。“
”難道父皇就不知道！“聞人霖忍不出說道。
”呵呵！“聞人霽猛烈的咳了兩聲，臉色不自然的發紅，愣是吐了一口血痰在帕子上。聞人霖心中一緊，這樣子不像是裝的。
雖說二哥身子素來不大好，可眼前看着竟像是……
聞人霖坐下，穩了穩心神道：”二哥放寬心，過些日子，父皇定會想通的。“
聞人霽看着聞人霖道：”我不怪父皇，只怪我自己御下不嚴。“說道這裏聞人霽從一旁的的書堆里抽出兩張紙遞給聞人霖道：”你看看這個。“
聞人霖接過那信紙，上面是一個叫做許仙寫的家信，看樣子是進京趕考落地的舉子，在大皇子府謀了個差事，說是再等三年再考。這信的末尾說是認識了一個女子，兩情相悅之類的話。這第二封便有些短，只說是會儘快回老家。
聞人霖看着這信，這許仙不過是許多落榜舉子中一員，這樣的書生，在京城多的是。不過聞人霽特意給自己看，定然是有他的理由。
特別是裏面說在大皇子府做事，又認識一個女子之類的話。
聞人霖看着聞人霽，皺着眉頭道：“難道說……”
聞人霽一笑，壓住聞人霖的手道：“接下來就看五弟怎麼做了。“
聞人霖臉色未變，坐回原位，端起茶盞喝了兩口，便告辭而去。
下了一場大雪，宮裏派人去了大皇子府把那大皇子的獨子接進了宮，對外只說是皇后喜歡孩子。
誰都知道皇后那養着聞人霖的獨子，如今又把大皇子的兒子給接了進去，外人都不知道皇后是怎麼想的。
聞人霖這幾日讓手下私底下尋訪了不少名醫，倒是在一個道觀老道士那聽說接待過一個遮着臉的華服男人。
這老道士穿着一件深藍色道服，頭上插着一根烏木發簪，有些花白的鬍子一抖一抖，見着聞人霖笑嘻嘻的說道：“看你這樣貌，不像是不行的啊！”
聞人霖一聽這話，臉色一變，看了看旁邊的趙鳳舉。趙鳳舉臉色有些發紅的低聲道：“我打聽過了，這人就這脾氣，不過聽說專治男子不行的，京里不少人都找他瞧過。”
聞人霖坐在椅子上，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兩年前，你是不是給一個看過不能生育的病。”
那老道摸着鬍子道：“不記得了。”
趙鳳舉朝着那老道一瞪眼說道：“不是說給一個華服男子看過的么！”
那老道士笑嘻嘻的說道：“這不是人太多，時間又久記不大清楚了么！”
“撿你知道的說。”趙鳳舉在旁催促道。
那老道士也不着惱，反而悠閑的從褲腰裏抽出一桿煙槍，抽了兩口，等冒煙了這才看着聞人霖道：”五殿下，我抽兩口，你不介意吧！“
聞人霖只覺得眼皮子直跳，可還是讓外邊的侍女給這老道士搬了凳子進來。
老道士盤腿坐在圓凳上，抽了兩口煙，敲了兩下眯着眼睛說道：“老道我年輕時候本就是個學醫的，後來被我師傅忽悠進了道觀當道士。我這道觀香火少，又偏僻沒人煙，索性師傅留下兩本殘本，正是看那男子不孕的。世人都以為生孩子是女子的事，其實和男子關係更大。我平日裏就給人看看病，也貼補下我的道觀。“說道這裏那老道把聞人霖從頭到尾看了看，搖了搖頭道：“五殿下，貧道可以給您免費開一帖葯……“
還沒等這老道說完，聞人霖臉色立馬掛了下來，直接起身，指着這老道說道：”鳳舉，你好好問問他，把他安頓在一個穩妥的地方就行。”說完便走了。
瞧着聞人霖走遠，這老道倒收起了煙杆子，瞅着趙鳳舉道：“我畢竟沒見着那人臉，他幾次過來都是遮着臉的.”
趙鳳舉苦笑着說道：“我知道你怕惹事，方才是故意把殿下嚇走的，只要你指出那人，你那道觀我定會捐一筆錢好好修繕修繕。”
那老道嘆了口氣道：“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哪裏知道我們這些人的苦處。”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待走出了屋子，轉頭跟趙鳳舉道：“不成，我還得再看一眼那人才能幫你們作證，要萬一錯了，我這小命就不保了。”
趙鳳舉看着老頭，想了想，遠遠的看一眼也不是不可以的，當下便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