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笑話
就像康琦說的,白瑾現在就守着一副棺材過活着。
她把錦清放進了棺材了,卻遲遲不願意把錦清下葬,無論誰說都沒有用。她還讓譚君昊盡一切所能保持着錦清屍身的完整,讓錦清在未來的幾年甚至幾十年裏都不會腐壞。
她總覺得錦清會和她自己當初一樣,死了,然後又活了。
她用這種信念支撐着自己,所以在別人看來,她除了詭異的整天守着一個棺材外,也沒表現出特別的傷痛。
錦離曾經讓柳依依勸勸白瑾,讓白瑾把錦清安葬了,好讓錦清入土為安,結果白瑾不但沒聽柳依依的話,反而跟柳依依大吵了一架,弄到最後,錦離他們也不敢說什麼了。
刑臨在躲了白瑾這麼久之後,終於因為這件事露了面,只是他來卻不是為了安慰白瑾,而是想把白瑾給罵醒的。
白瑾看到刑臨的時候也是一愣,自從她去江南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刑臨了,仔細算算,也有幾個月了。
幾個月時間也不算太長,可刑臨卻好像又長大了,變得更偏向於一個男人,臉上的沉穩取代了昔日少年的稚嫩,看起來冷硬,卻也意外的吸引人。
白瑾看見刑臨后,不自覺的對着刑臨笑了笑,可刑臨卻是面無表情的,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白瑾被刑臨的反應弄的訕訕的,好在她一轉臉又把這事給忘了,然後專心的給錦清打理着頭髮。
刑臨不悅的皺了一下眉頭,問白瑾:“你把這麼一個棺材放屋裏,也不覺得晦氣?”
白瑾給錦清打理頭髮的手頓了一下,她現在手上的動作要是停下來了,整個人都顯得獃獃的,她就這麼獃獃的想了一會兒,才回刑臨說:“你說的對,是太晦氣了。”
她當初只想着人死了就應該放棺材了,也沒想太多,這時候被刑臨提醒一下,才覺得把錦清弄出來比較好。
她讓刑臨幫忙,把錦清從棺材裏移到了床上,之後她就忽然變得很開心,因為她總覺得錦清只是簡單的睡著了。
刑臨都快被白瑾的種種反應給弄瘋了。
如果他早知道寸步不離的陪在白瑾身邊,就能讓白瑾在乎成這個樣子,那他當初跑去做官又是為了什麼?
他為了她一句讓他去做官的話,就跑去苦讀詩書,考取功名,只為了能順她的心,博她的一笑,可當他被朝廷上的事所累的時候,卻有人搶在他之前,悄無聲息的走進了她的心裏。
這本是讓他無比鬧心的事,可這些小情緒,在面對了無生氣的錦清時,都變得可有可無了。
錦清怎麼也算是他的生死之交,一個生死之交就這麼沒了,而且想想錦清的死因,他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怨白瑾。
他心裏不快活,說起話來也不是那麼好聽,所以在白瑾傻乎乎的對錦清笑的時候,他就冷言冷語的說:“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嫁給王爺,你偏不聽。”
白瑾被康承折磨了一次又一次,如今在聽見刑臨主動提到康承的時候,她竟然發現自己心裏一點波瀾都沒有,甚至覺得刑臨是在跟她討論一個陌生人一般。
繼白瑾對錦清傻乎乎的笑之後,刑臨又被白瑾若無其事的樣子給刺激到了。
他抓住白瑾的雙臂,強迫白瑾的視線從床上移開,然後瞪着眼睛問白瑾:“我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白瑾莫名其妙的看着刑臨,不知道刑臨為什麼突然發火。
她現在沒力氣去思考刑臨發火的原因,就掙扎着想從刑臨的禁錮中掙脫出來。
在白瑾一次又一次的忽視自己之後,刑臨覺得自己腦海中一根弦“啪”的一下斷了,他加大手中的力道,忍無可忍的對白瑾吼道:“白瑾,你這雙眼睛是瞎的嗎?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來在王爺心裏,你到底算什麼嗎?”
其實刑臨還想問白瑾:到現在,我在你心裏又算什麼?
可他的理智還沒有完全喪失,所以後半句被他硬生生的堵在了嗓子裏,然後給咽了回去。
白瑾在聽見刑臨問她在康承心裏算什麼的時候,一直直來直去的目光才晃動了兩下,隨後自嘲的回刑臨說:“我怎麼不明白,我在他心裏,什麼都不是。”
刑臨無奈的閉上眼睛,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睜開眼睛,下了決心似的跟白瑾說:“你以為,王爺真的只是因為懷疑你對小郡主下毒,所以才要把你趕出京城?就因為懷疑你跟錦清糾纏不清,所以在剛把你娶到手沒幾天,就要把你趕出京城?”
白瑾被刑臨問的有些心虛的開始四處亂看,好錯開刑臨的視線。
她隱約知道康承有什麼事瞞着她,雖然沒有人告訴她,可直覺告訴她,事實沒有她看到的那麼簡單。
自從康承回來之後,事情就一波接一波的發生,這些事情打的她措手不及,也讓她沒心思去仔細思考這些事情的背後到底代表了什麼,或者說,是她不想去把事情往細了想,因為她怕一不小心又發現了一個讓自己萬劫不復的真相,就像之前她發現康承瞞着她潘蘭懷孕的事一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又要花多長的時間,才能讓自己恢復正常。
她不想知道康承背着她又做了些什麼,一點都不想知道,所以她繼續在刑臨手中掙扎着,同時皺着眉頭,帶着滿臉的慌張說:“這些事我現在都沒興趣,你不用特地跑來跟我說這些。”
她這逃避的反應徹底的把刑臨給激怒了。
她是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她的反應在刑臨看來,她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那樣她就可以在她自己編製的謊言中,繼續喜歡着康承。
刑臨以自己的思路揣摩着白瑾的心境,然後就用他自己的方式撕開了事情的真相。
他告訴白瑾,其實去年王爺沒有及時去救她,不是因為潘蘭懷孕了,而是因為承王府的人忽然來了消息,說好像看到了幾年前在承王府住了一段時間的葉凝霜,而王爺二話不說就親自跑去求證去了,即使出發之前他就接到錦離發來的求救的消息,他還是去了,只是在撲了一個空之後,才帶着依霖依墨他們去找他們。
他告訴她,在她進宮面見茗妃娘娘之前,王爺又一次的收到了類似的消息,可當時她就在他身邊,他沒好去盤問給他送消息的人,所以在成功把她送到茗香閣之後就着急麻慌的離開了。
他告訴她,他們王爺不是因為潘蘭才忽視她的,王爺只是因為一個個空穴來風的消息才沒心思去理她的,可又怕她產生懷疑,所以在後來她發現潘蘭懷孕之後,王爺就把你的注意力往潘蘭身上引,好讓她不要打葉凝霜的主意。
他告訴她,在她去了江南之後,王爺被一個又一個虛假的消息折磨的快要瘋了,就自暴自棄的開始放棄了,所以才會去江南找她,跟她成了親。
隨着刑臨的訴說,很多事情就揭開了一層層的面紗,把一個個鮮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了白瑾的面前。
白瑾這才知道,她跟康承成親當晚,康承因為得到了有關葉凝霜確切的消息,連夜就出發了,留下剛被他睡.過的白瑾,同時成就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還知道了康承急於把他打發走,不是因為她毒害了小郡主,他只是怕她傷害那個傳說中的葉凝霜。
她最後知道了,其實那個葉凝霜是譚君昊的師傅,如果她願意的話,在錦清受傷之後就讓她來,錦清就不會死了。
這些康承掖着捂着的真相,被刑臨一個激動,全部給抖出來了。
如果康承知道刑臨乾的好事,估計會毫不留情的一掌把刑臨給拍死。
還好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後,白瑾並沒有暴跳如雷的去找康承麻煩,所以康承不知道刑臨已經把所有事都給白瑾說了。
即使很久很久以後,白瑾都沒有跟康承求證過,這些事是不是真的,所以康承一直不知道,其實白瑾早就對他死心了。
這次是徹徹底底的死心了,死的連渣都不剩。
刑臨設想過千萬種白瑾在聽到那些真相之後的反應,可沒有一種是符合現實的。
他以為白瑾會安靜的哭,會暴躁的去找康承麻煩,會跟錦清死了之後一樣變得傻乎乎的,可最後,白瑾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而已。
那反應,就像只是聽了個枯燥無味的故事似的。
他被白瑾的反應弄的心驚肉跳的,生怕白瑾把苦悶都憋在心裏,再憋出個好壞來,可白瑾只是風淡雲輕的對他說了四個字,她只說:“我知道了。”
這四個字,被她以一種事不關己的語氣說出來,說的刑臨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問了她一句:“你…你就沒什麼其他想說的?”
白瑾臉上的淡笑漸漸消失了,隨後又露出一個頗為苦惱的表情,她就是帶着這麼一個透着苦惱和天真的表情,無奈的對刑臨說:“我要說,我已經對那個人絕望了,所以連基本的愛恨都沒有了,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