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第二天是周末,秦苒睡了個自然醒。卧室里採光很好,大夏天的,日上三竿后,灼眼的光線把屋子照得白晃晃的。她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等那股氣消散后,這才打着呵欠去洗漱。

雙人床的另一個位置早就空蕩蕩的,秦苒尋了一圈,最後在廚房裏發現了謝簡。

她嘴裏還含着牙刷,吐字不清:“你昨晚喝醉了。”

謝簡正挽着袖子煮粥,白襯衣上的兩顆扣子隨性解開,露出形狀美好的鎖骨;襯衫衣擺隨性垂着,鬆鬆垮垮的腰帶下隱約可見人魚線。鍋里冒出騰騰熱氣,他將視線從鍋里移開,側過臉問:“我昨晚說了什麼?”

她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說謊不打草稿:“你說,老婆我好愛你,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還讓我別跟你離婚,說你願意把你的錢都拿給我保管,發誓不會去外面找別的女人……唔,你還說,我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謝簡眼底的青色瞬間加重,肌肉僵硬,好半天才開口:“你可能是做夢了。”

對於他的否認,秦苒恍若未聞,繼續搖頭晃腦:“你誇我孝順公婆,勤快能幹,還說要伺候我一輩子。你個死鬼,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不過嘛,酒後吐真言,我姑且相信你一回。”

這下謝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默默地站在灶台旁,臉色又紅又白。她得逞地笑了一聲,含着牙刷走出廚房。

周末兩人都閑着,尤其是秦苒,從吃完早飯後就抱着電腦追起了劇。外面天氣太熱,知了扯着嗓子拼了命地吼,吼過這一個夏天也就歸了塵土。

夫妻兩人各自佔據着沙發的一角,互不打擾,也沒多少交流,直到謝簡的手機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

秦苒抬了抬眼皮,見他拿着手機起身往陽台外面去,又把目光移到電腦屏幕上。

幾分鐘后,謝簡臉色沉沉地推門進來,走回卧室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后,拿了車鑰匙準備離開。臨走前,他不冷不熱地說:“有點事,得出去一趟,晚飯就別等我回來吃了。”

秦苒看都沒看他一眼:“注意防暑。”

等門“砰”的一聲關上后,屋裏又恢復一片冷清。秦苒看了會兒劇,只覺得今天的劇情索然無味。她在家躺到下午,等太陽沒那麼灼人,簡單收拾好便出門了。

當初謝簡買的房子正好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步行幾分鐘就是最繁華的商業街。今天要上映一部美國大片,秦苒走之前在網上買好了票,獨自一人買了可樂和爆米花,在影廳外面排隊檢票。謝簡打電話來的時候,電影的劇情正在□□處。見手機亮了,她想也不想就摁掉。

等看完電影,秦苒回撥過去,又久久得不到回應。掛掉的前一秒,那邊終於有了聲音,隱隱有些怒意:“你在哪裏?”

“我剛才在看電影。”

秦苒走齣電影院,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遠處的燈光開始浮現。她用手撫着額頭,走上電梯,隨着人流往下。

電話那邊的謝簡頓了會兒,說:“把你的具體位置告訴我,我馬上過來。”

秦苒坐在星巴克里,要了一塊甜到膩人的蛋糕和一杯冰拿鐵。她是喝不大慣拿鐵的,總覺得太苦,入了喉嚨更是難受。可現在用蛋糕佐着,竟然覺得也能接受。

半個小時后,一身黑西裝的謝簡出現推開星巴克的大門,出現在她眼前。他一聲不吭地在她對面坐下來,扯了扯領帶,隨後把她還沒吃完的蛋糕挪到自己這邊,慢條斯理地往嘴裏送。

秦苒撐着下巴看他:“我給你重新要一塊吧。”

“不用。”謝簡神色古怪地抬眼。

她喝了一口拿鐵,問:“不是有急事,回不來么?”

他把蛋糕吃完,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問:“你剛才看的什麼電影?”

秦苒哪裏料到他會問這種不着邊際的問題,答非所問肯定心裏有鬼。她翻了個白眼,答:“美國大片啊。問這個幹什麼?”

誰知道謝簡又正色道:“有愛情片上映么?”

她微微點頭:“有倒是有,不過你問這個……”

謝簡已經起身,盯着她:“我突然想看電影了。”

——

星巴克就在商場的一樓,六樓是看電影的地方。秦苒任由謝簡牽着自己往售票台走去,納悶不已,好幾次都想開口,最終都被他冷硬的側臉給打了回去。

謝簡買了情侶廳的票,一路扣着她的腰往前走。

“你今天不大對勁啊。”半道上,她斟酌好久后開口。腰間橫着的手臂一緊,秦苒側過頭,正好對上謝簡微眯的眼眸。他沒有敷衍,反而很認真地解釋給她聽:“我們是夫妻,看這個能增進感情。”

這下秦苒半點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努努嘴,懷着疑惑和他進了情侶廳。

裏面的氛圍很濃,尤其是一對對甜甜蜜蜜的小情侶,擁在一起互相餵食、接吻。電影還沒放,秦苒尷尬地坐在位置上,雙眼緊盯着大銀幕。她很緊張,心臟跳動如擂鼓,時不時斜了眼去瞟身邊的男人。

電影開始幾分鐘后,秦苒感覺到腰上多了一隻大掌在輕輕游移。些許時間后,她忍不住側過頭去,小腹側面的肌肉卻因為那微動的指尖一瞬間緊了起來。她無措地瞪向旁邊的人,彼時謝簡把頭湊了過來。

“怎麼了?”他問。

他離得很近,近到她把嘴往前挪幾毫米就能吻到他的耳廓。秦苒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說話聲音也開始顫抖:“沒什麼……”

謝簡坐正身子,一隻手伸過來,將她擁入懷中。

五年夫妻,就連在床笫之間的親密也不及此。

晚上的疾風驟雨來得毫無預兆。熱氣融化了屋裏的一切,她半跪在客廳的沙發上,白皙細膩的腰上,一雙長了薄繭的大手從微微凹下去的背脊一直往下,往下。手不自覺地揪住背後的襯衫,“啪”的一聲,扣子掉在地上,和着兩滴糾纏的汗。雨越下越大,頗有吞噬一切的氣勢。

上班那天的中午,秦苒把這件事向作為同事兼好友的盧果果傾訴了一番。這位大齡未婚女性替她扼腕:“那你們後來發生了什麼?”

秦苒咬着吸管,回想了下,說:“然後吃飯,回家,睡覺。”

“沒有浪漫的告白?沒有激烈的那啥?”

她微紅了臉:“有那啥。”

果果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就道:“貴婦,我覺得你完了。”

秦苒皺着眉:“為什麼?”

“你想啊,你那精英老公對你冷了這麼多年,現在突然獻殷勤,不是真愛上你了就是做了虧心事。前者么,不大可能。後者……”果果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斬立決!”

秦苒突然沒了胃口,把餐盒挪到一旁去:“反正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走一步算一步吧。不過要是有野女人敢來挑戰本貴婦的權威,我就……額……就……”

盧果果恨鐵不成鋼地接話:“你就扒了謝精英的皮,抽了野女人的筋,把他們掛在城牆上示眾七天七夜!”說完,她把秦苒沒吃的雞腿挪到自己碗裏,“秦貴婦,你要是古代后宮裏的皇后,早就被人給拉下台了。你這人也就嘴巴抹了點毒。咱假設一下,你老公要真是動了那心思,你能做什麼?我告訴你,現在的豪門水深得很,我就知道一個真實的例子,我老家那邊有一個富商,他兒子娶了老婆,結果外面的三兒比正室先懷孕,後來那富商知道了,獎勵了三兒一套豪宅。你說說,這世道,跟那皇宮有什麼區別?”

秦苒嘴巴一陣發苦,趕緊喝了兩口飲料。

她和謝簡幾年的婚姻都這麼過來了,兩人之間雖然沒愛情可言,但最基本的尊重還是存在。她相信,這樣荒唐的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這人即便是待人冷淡,卻有着比常人更重的責任心,不會輕易背叛婚姻。

月底,秦苒回了趟娘家。

秦苒的父親秦光耀是謝簡讀小學時的數學老師,現在已經退休兩年了;母親杜依依則和謝簡的母親杜湘雅在高中時是最要好的閨蜜,兩人同姓,又是在最艱苦的時候相互攙扶過來的,情同姐妹。幾層關係下來,兩個財富相差懸殊的家庭也就順理成章地合在一起。說起來,她和謝簡還當過兩年的小學同學。只是後來她生病住院,耽誤了一個學期,最後謝簡成了她的學長。

回到家中,秦苒又不可避免地接受了父母的“盤問”,例如夫妻關係和諧嗎,什麼時候打算要孩子,謝簡最近工作忙不忙之類的話。兩方父母大致都一般,問的問題也是異曲同工。老年人想抱孫子,眼看著兒女都快三十,自然越來越着急。

秦苒應付完公婆,又要來應付自家父母。她拿出那一套說辭:“謝簡最近很忙,等完十月份就好了。”

杜依依握着女兒的手:“媽前幾天和你婆婆聯繫過了,她說這事兒得趕緊。不是我們當爸媽的催,這女人年齡一過,成了高齡產婦就不好了。”

秦苒沉默以對。

杜依依見狀,頓生疑惑,趁着秦光耀去廚房的空隙,問:“你跟媽說實話,你和謝簡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秦苒搖頭。她總不能說,謝簡不想要孩子,每次都得做措施吧?

杜依依正想問個究竟,門卻被人敲響了。敲門聲規律而沉穩,秦苒很快就明白過來來人是誰。

果不其然,謝簡手裏提着兩大袋子營養品,在杜依依的招呼下進了屋。

“你怎麼來了?”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不是說工作忙么?”

早上走之前她還問過他,那時他說今天來不成。誰知道這一刻他又猝不及防地出現在這裏。最近她是越來越搞不懂他的心思了。

謝簡把營養品放下,自然而然地朝她走過去,親昵地摟過她的肩膀,聲音不大不小:“我不是想給你和爸媽一個驚喜么。”

聽了這話,秦苒下意識地就去看母親。果然,杜依依漾開了笑,讚賞地看着女婿。她有點抗拒他的動作,輕微地掙扎了下。謝簡臉上帶笑,私底下卻強制性地將她桎梏在身邊。

“你搞什麼鬼?”等杜依依去廚房幫忙后,秦苒輕聲問他。

謝簡臉不紅心不跳,“這是驚喜。”

秦苒自知跟他無法理論,也談不到一塊兒去,索性緘默不語。

吃完午飯,杜依依切了西瓜。秦苒吃完后,打了個呵欠,說是要回房午休一會兒。

夏日炎炎,正是午睡的好時刻。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聽着客廳里時有時無的談話聲,逐漸陷入夢鄉中。

睡了不知多久,感覺有人從背後貼了上來。秦苒翻了個身,嘟噥着:“熱死了……”

沒多久,屋裏的溫度變低了些。空調細微的運作聲讓她微微睜開眼。謝簡穿了件黑襯衫躺在她旁邊,雙眼緊閉,呼吸平穩。

外面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地聒噪,可這樣的午後,卻有種別樣的寧靜。

他人高腿長,睡在她這張少女時期買來的床上,說不出的滑稽和委屈。

秦苒睡得迷糊時,挪到他的臂彎下,跟貓兒似的拱了拱:“謝簡,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到咱倆上小學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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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鄰居是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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