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四十五章

瀝水進病房的時候,言若正在喝早餐。因為傷口的原因,所以他吃的很清淡,稀飯配醬菜。

言若看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脖子上的圍兜,於是淡定地扯下來,伸手還給隔壁床的小朋友,“諾,哥哥還給你。”

瀝水剛想說什麼,言若問了句吃飯了嗎?

瀝水點點頭,言若繼續,“吃什麼?”

瀝水想了想,“豆漿,油條外加一塊華夫餅。”

然後她看見言若的身子微不可言地抖了抖,繼續埋頭,生硬地嚼着口中的醬菜。

“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我爸會讓我吃這個,這不過是用微生物將蔬菜的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等複雜的有機物分解為簡單的化合物,哪裏體現它的高營養了?”

瀝水嘴唇抽了抽,“醬菜好像只是開胃的……”

最後言若又因為灑了幾次飯不得不換上瀝水喂他。

“許教授他們呢?”

言若吞咽着,“我媽實驗室的小白鼠好像是在實驗的過程中分娩了,事關多條人命,他們趕去處理了。”

瀝水哦了一聲,一勺一勺地喂着,言若每含一次湯匙,湯匙都微微震動。期間他歡快地和隔壁床同樣被媽媽喂着的小孩子玩起了石頭剪刀布。

在言若東倒騰西倒騰之後瀝水終於揭開了主題,“那份論文是你改的吧?”

言若低頭。

“小北的水平還不能修改出這樣的效果。”

言若沉了聲,“瀝水,我幫你,有錯嗎?”

瀝水怔住。

他抬頭,眉眼淡淡,“你不願意嗎?”

“可是言若,我們之間的立場,還不夠明確嗎?”

言若用力地搓了搓臉,忽地笑了,他說瀝水不至於吧,我就是幫了你一個忙,你不用這樣興師動眾地跑來問罪,是,我們是分手了,所以我們彼此自由,我做什麼,你做什麼,彼此不相干,也許我就是單純地技癢覺得那篇論文太爛了呢?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我現在還愛你愛的無法自拔,又干你瀝水什麼事了呢?”瀝水無路可退,貼在牆壁上,言若的氣息帶着侵略性地和自己的氣息交纏在一起,近在咫尺,他的聲音微微的有點顫抖,他說,瀝水,就算最先把分手說出口的是我,但是你也不用這樣報復,連一個小小的幫忙都如此拒絕……

瀝水不記得自己朦朦朧朧是怎樣走出醫院的,記憶的最後,她趴在言若的肩膀上,扯他的領口,在他的脖頸上印了一個小小的牙印,你不知道的言若,你不會知道,我是一個那麼願意畫地為牢的人,而你,不屬於我的牢獄之災。

隔壁床的小男孩指着他們兩問媽媽,是不是哥哥沒有好好吃東西被姐姐打了?

媽媽捂住了他的眼睛,你哥哥姐姐是在討論以後還能不能在一起吃飯。

小男孩問那結果呢?

媽媽想了想,大概是他們都願意在一起吃,只是有隻什麼大怪獸把他們的飯吃光了。

毛丹遞給瀝水一個快遞,簡潔的封面,寫滿了日文,沉甸甸的。她的面色有點悶悶,但不知道說什麼。

彼時瀝水正在拆毛線,拿了快遞就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低頭繼續拆。

毛丹坐在一邊,納悶,“圍巾好好的為什麼要拆?”

瀝水扯線扯得歡快,“我想重新再織一遍。”

珍香吐血,“也就你們這樣的學霸敢在期末考時干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毛丹默默看着瀝水手上的動作,問,“你就這麼捨得我們嗎?”

瀝水停下手中的動作,“大姐,你覺得呢?”

“那為什麼還要去日本留學?我們四個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嘛?”

瀝水噤了聲。

珍香端了咖啡走過來,昨天晚上她熬夜看書,硬是熬出了兩個鼓鼓的熊貓眼,她灌咖啡,苦,皺眉頭,“別說這些瞎的,給我們帶點正宗的日本貨才是正經的,比如說正版AV……”

毛丹拍她腦袋,“搞什麼崇洋媚外,中國沒有黃片嗎?”

說著話瀝水已經拆完了線,手中的毛針快速地動起來,像一尾靈活的蛟龍。她說大姐,我到了那邊就給你們寄明信片,每到一個地方寄一次,給你們當人肉GPS怎麼樣。

大姐神色緩了緩,拿教科書砸她,說死孩子你一個人在那邊不要亂跑。

瀝水嘿嘿,我不會亂跑,中國人要走得很優雅。

能到京都大學留學是因為瀝水在全國大學生化學競賽中得了一等獎,這是B大一貫的傳統,京都大學的化學系在全球排名第八,是一所化學強校,兩所學校都會各自派出一些精英前往交流。

瀝水拿了通知書到許教授辦公室辦理相關手續。許教授脫掉金絲眼鏡,揉了揉眼睛,“你真的決定好要去了嗎?”

瀝水點頭,“謝謝老師這一段時間的輔導。”

“什麼時候出發?”

“回去過個年就會直接過去了。”

許教授沉默了一會兒,掏出簽字筆,刷刷地在紙上寫起來,“我有個學生也在那邊留學,叫高琪,我給你寫個介紹信,你在那邊有什麼困難就去找他。”

末了,沉吟,“瀝水,在外面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但是如果真的太難受,就回來,那些事情,你們若都承擔不起,所幸不做得那麼完美,你們都是晚輩,怎麼著都是委屈你們了。”

瀝水點點頭,接了介紹信,道謝,轉身出了門,冬天,雖然陽光通透,但是很冷,她戴上帽子,裹了一層厚厚的軍大衣。

楊青打電話說那段時間她辭職在家的時候有一些資料想和她交接一下。

瀝水考完一門試就趕到諾雜誌社,路上買了一個漢堡。

大約是中午時分,辦公室裏面並沒有人,看門的警衛大叔認識她,讓她先進去等等。

她咬着漢堡,覺得噎得難受,想找口水喝,但是找了半天沒有發現一次性杯子,她想起來自己以前喝水的一個杯子好像還放在言若的辦公室里。

辦公室里沒有人,空空的,整潔寧靜。

瀝水繞到他的辦公桌前,上面只放了一些資料和他自己的一個杯子。

那對杯子還是有一次他們一起去逛街的時候買的。是兩隻一高一低的水晶玻璃杯子。言若晚上若是熬夜了,第二天早上精神不濟,一定會央着瀝水泡咖啡,還是最苦的曼特寧咖啡,喝了整張臉都會皺縮在一起。每每這樣,瀝水一定會去茶水間叮叮噹噹一陣子,但是端出來的一定會是菊花人蔘茶。

“你看這個顏色是不是比咖啡好看,不是更提神嗎?”

那玻璃杯中泛着淡淡的黃色,下面安靜地沉澱着幾節人蔘根,上面漂浮着幾朵泡得晶瑩的菊花,一派寧靜。

“那我覺得,不如我雇你坐在我面前,我寫幾個字看你一眼我更提神。”

瀝水擺擺手,這樣不妥,“不如你添一個火盆往裏面燒紙鈔,你就不敢再不清醒了。”

言若點頭,這樣好,但是夫人這樣我們以後可能就要到街上乞討去了。

瀝水想了想說沒事,這樣你就買不起曼特寧咖啡了。

言若抽搐。

桌子上沒有杯子,瀝水又翻抽屜,辦公司的門卻嘎吱了一聲,兩個人走進來。

“院線那邊要求獲得百分之五十五的收益,因為那時是淡季,很多場次連一半都滿不了。”

“再和他們談判,只能分給他們百分之五十。”

有一個聲音是言若的,還有一個聲音應該是律師小張的。

瀝水鬼斧神差順勢就蹲在辦公桌的拱洞裏。她覺得自己有點做賊心虛,但是想了一想好像就是那麼一回事。

兩人坐在沙發上,瀝水聽見有翻閱紙的聲音,有談話的聲音,大概就是《九仙》上映的事情,應該會錯過賀歲檔,而且言若堅持認為自己的電影並不是賀歲檔一類題材的,沒有必要為了爭油水草草上映,所以會在春節檔之後的淡季上映。

瀝水抱着腿,靠在桌子上,覺得既然剛才選擇躲起來如果這時候站起來會顯得更加突兀,所以就打定主意等他們走後或者是那個律師走了再出去。

不想這樣靠着靠着困意就湧上來了。昨天晚上熬夜看書準備考試,中午沒午睡就趕過來,這時候自然渴睡,就拉了言若的座椅擋在面前。

言若看完合同,起身過來要蓋章,拉了椅子,剛坐下,一個軟軟的東西就伏在自己的腿上。

他本來嚇了一跳,一低頭看見妥妥趴在自己腿上的小臉,粉雕玉琢,染了紅暈,睡得安穩。手指像貓爪一樣搭在自己的膝蓋骨上。

他寵溺地笑了一聲,小張看着覺得詭異,言若假裝鎮定地肅了聲,又怕嚇到瀝水,遂聲音在後半截生生變成了曖昧不明的悶哼。

他蓋了章,在座位上把合同遞給小張,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他手上的石膏還沒有拆掉,吊在胸前,穿了一件休閑的白色衛衣。他把椅子推開,握着瀝水的手,軟軟的,搭在他的掌心中,輕輕彎下腰坐在瀝水身旁,把她的頭移過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書中自有小乖妻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書中自有小乖妻
上一章下一章

四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