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三十二章

瀝水家不大,走到樓梯口就能看見屋內暖黃色的燈光,淡淡的,卻溫暖踏實。

瀝水媽看着跟在女兒身後的男孩,高高瘦瘦的模樣,英挺俊氣,笑,“言若是吧?”

瀝水爸微微有點啤酒肚,穿着深藍色的棉馬甲,不高,圓圓的臉上點了兩個酒窩,瀝水媽穿了咖啡色的毛衣,頭髮整齊地挽在後腦勺,笑得溫文而婉。

言若微笑,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

沂水不甘寂寞地從爸媽身後探出腦袋,“還有我,還有我,姐夫,我們通過電話的。”

瀝水媽扭頭給了一個眼色,沂水吐舌頭,“來來,快進來,外面凍着呢。”

瀝水最後一個進來,瀝水爸看着言若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跟我年輕的時候有點像,眼光隨你媽。”

沂水本來想纏着言若,被瀝水媽不情不願地喊進了廚房,於是棒打鴛鴦地強拉上瀝水一起。

客廳裏面只剩下兩個男人。

“你和瀝水是同學嗎?”瀝水爸問。

言若點點頭,語氣妥帖,“我大她兩屆,算是同學。”他握着冒熱氣的水杯,即便面對再權威的大人物也面不改色的言若,此刻破天荒地感到緊張。

瀝水爸嗯了一聲點點頭,抱起那壇酒,掀開封口聞了聞,“也是在老王家買的吧?那家的三白酒算是鎮上最純正的了,你剛來怎麼找到那家的?”

“他的位置算是比較偏的,一般遊客找不到那裏去,但是排隊的人也不少,料想應該是當地的一些老主顧,口碑應該不錯。”

瀝水爸贊同地點點頭,“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們家瀝水也經常去那打酒。”

沂水偷偷扒在門後面,聽兩人的對話,捂胸口,“男神真的好帥,好高,比書上的海報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回頭,星星眼,“姐,年末的家長會我能不能帶男神過去?”

瀝水用蔥抽她,“別想了,你姐還在。”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就聽見瀝水爸說“我們家瀝水自小成績就好,長得也好,性格也討喜,不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自誇,整個鎮上提起陳家女兒沒有不稱讚的。”

“我這輩子沒希望她能嫁給什麼聲名顯赫的大人物,就是希望她今後離了這個家也能開心,有人疼。”

瀝水心中一怔。

暖黃色的燈光下,言若垂了眉眼,點頭,說叔叔,我知道。

我知道的。

關於怎樣愛她,怎樣疼她,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害怕不夠。

沂水朝瀝水擠眉弄眼,瀝水埋頭剝蔥。沂水從垃圾桶裏面拿出被瀝水扔掉的葉子梗,吊在面前晃了晃,“姐,這些都是能吃的,好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瀝水爸看遲遲沒開飯,於是起身,憨笑,“你先坐着休息,我進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言若也連忙起身,“叔叔我也去吧。”

他看見放在砧板上的魚,捲袖子,“我幫你們切魚吧。”

瀝水媽阻止,“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奈何言若已經動刀了。

瀝水勸,“媽,你放心吧,言若在實驗室裏面經常干”,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撲過去,制止住言若手中的刀子,果不其然,她有點哭笑不得地看着已經開膛的魚,“吃的魚和實驗的魚不一樣,要先剃鱗……”

最後一家子看着盤中片得薄厚均勻的魚片,稱讚,言若撓撓頭,不好意思,“如果片得太厚的話就不能放在玻片裏面觀察了。”

一家人疑惑地看向瀝水,瀝水望天……

今天包的餃子按照瀝水的口味包的是白菜豬肉餡,豬肉選的是上好的後腿肉,筋道不膩,入了白菜的香味,清新美味。

瀝水媽盛了一碟餃子給言若,每一個都飽滿精緻。她轉身要回廚房盛湯,被瀝水制止住,“媽,他們北方人吃餃子一般都不喝湯的。”

瀝水媽哦了一聲,拍腦袋,笑,是了是了,忘記了忘記了。

言若心中微不可言地暖了一下,側臉看過來,看瀝水認真地張羅着自己面前的碗筷,笑,趁着一眾人都在廚房忙着,附耳過去,噙了笑意,“以後在我家吃餃子我一定讓我媽備一碗湯。”

瀝水手上的動作沒停,“沒事,我可以習慣。”

言若搖頭,固執,“我不要你習慣。”

瀝水家雖然不是什麼書香門第,但父母也是上過學堂的人,見一雙兒女的模樣,心內玲瓏通透,只是略略問了言若父母的職業,知道對方也是德藝雙馨,放下心來。

沂水賊兮兮,“姐夫,能不能和我們說一下你們是怎麼發展起來的?誰先追的誰,在什麼樣的天氣什麼樣的地點邂逅?”

瀝水尷尬,揮手制止,臉羞紅。

言若擦了擦嘴,放下筷子,笑眯眯,“大概就是她擦槍,我走火。”

眾人笑,只有瀝水一人把腦袋埋在碗裏面,裝作若無其事地扒水餃。

飯後,瀝水爸拎了那一罈子酒,端了凳子,招呼,“言若,跟我去陽台喝酒。”

瀝水在廚房裏面聽見,急急跑出來,脫下手套,“爸,言若他……”

瀝水爸看女兒偏心的樣子,撇撇嘴心酸,“我知道,我不會讓他喝太多,瀝水,炒一點下酒菜出來。”

瀝水哦了一聲,回頭看見言若端了小馬扎,他摸了摸瀝水的頭,“沒事,我陪叔叔喝喝”,說著側身出去。

瀝水爸把酒杯遞給他,言若忙雙手接住。

“以前家裏都是女兒,沒有人陪我喝酒,這下子好了。”

陽台不大,卻種着各色的花,甚至還連着幾條瓜藤,打理得分外妥帖,晚風陣陣,風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三白酒以白米、白面、白水成之,故有是名,此酒醇厚清純、香甜可口,男女老少皆宜飲用。此酒還有一個別名叫“杜搭酒”。民間有謠“貓屎芋艿杜搭酒,客人吃了不肯走”。

“你在北京肯定沒有喝過這種酒,都是土家釀的,工藝雖然不繁瑣,但比流水線上的強太多,地道的很。”

言若品了一口,不似啤酒的直白強勢,不似紅酒的華貴含蓄,只是淡淡地透出一股質樸的清冽,於是點點頭。

“一會兒嘗嘗瀝水的炒豬耳,她別的不會,就那一道還行。”

瀝水剛好出來,端了一碟子冒着熱氣的炒豬耳,香味一下子瀰漫開來。囧。

“爸,剛才你還誇我呢。”

瀝水爸喝酒,咂咂舌,招呼言若吃豬耳朵。看見自家閨女一臉不滿小孩子性子地杵在那,無奈,“言若第一次來,不說點你的好話,人家還要你嗎”,說著轉頭問言若,“還行吧?”

言若贊同地點點頭,回味,“鹽不多不少,是比她煮的其他東西強。”

兩人笑,繼續剛才的國際政治話題,撇了瀝水一個人在一旁鬱悶,什麼嗎,鹽放多少難道還要我一粒一粒數出來嗎?

她轉身回房間給沂水補習功課。

沂水鬱悶,“姐,今天是你生日,我可以專門休假給你過生日的啊。”

瀝水用筆敲她的頭,“馬上就要市質檢了,還不知道收收心,平時我不在家裏,爸媽也少過問你的學習,倒是縱着你了,這幾天我在家裏好好給你梳理一遍知識點。”說著仔細地拿着她的練習本改起來。

沂水欲哭無淚,喪氣地從書堆裏面抽出一本書,翻了幾頁,眼睛一亮,計上心來。

“姐,這句文言文怎麼翻譯啊?”

瀝水接過一看,題目寫的是“文徵明臨寫《千字文》,日以十本為率,書遂大進。平生於書,未嘗苟且,或答人簡札,少不當意,必再三易之不厭,故愈老而愈益精妙。”瀝水汗,所有功課裏面她的文言文是最差的,有時候通篇讀下來連字都認不全。

沂水得意,看着瀝水眉頭緊鎖的樣子,“姐,你不會嗎,姐夫是寫文章的應該會。”說著沒等瀝水反應就撩開嗓門大喊,“姐夫~”

說實在,沂水叫了這麼久的姐夫瀝水還是覺得曖昧,尤其是當言若理所當然地回應“什麼事”的時候。

言若喝過酒,身上帶了淡淡的酒味。他修長纖白的指尖自然地接過瀝水手中的書本,看了一眼,抬頭,“這出自《書林紀事》,寫的是文徵明練字的故事,文徵明監貼寫《文字文》,每天以寫十本作為標準,書法就迅速進步起來。他平生對於寫字,從來也不馬虎草率。有時給人回信,稍微有一點不全意,一定三番五次改寫過它,不怕麻煩。因此他的書法越到老年,越發精緻美好。”

他看着姐妹兩呆住的表情,“有問題嗎,這是初中的題目嗎?”

沂水在胸口握拳,星星眼,“姐夫你太神了,我姐想破腦袋都沒想出來你一下子就翻譯出來了,簡直比學習機還棒。”

言若笑着看瀝水挫敗惱怒的表情,“這種事情以後就找我,我不能讓你姐想破腦袋。”

瀝水在沂水曖昧的眼神中徹底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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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自有小乖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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