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天色漸涼,院子裏滿是落葉,岫紅端着一個食盤,放在院子裏的石桌子上,豎著耳朵仔細聆聽屋裏的動靜。兩個剛剛打掃完庭院的小姑娘從她面前走過,熱情的喚了一聲岫紅姐姐。

岫紅點點頭,眉宇間染上一抹憂愁,但願主子別和侯爺太較勁。

屋裏面,徐念念斟酌再三,沉默良久。她抬起頭,望着眼前熟悉卻又帶着幾分陌生的隋孜謙,仔細的盯着他看了一會,不由得扯了下唇角,自嘲的揚起一抹笑容。

她攥着被單,揉了一下,又垂下眼眸,淡然道:“侯爺,妾身從小被父親嬌生慣養,性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實在難稱良婦,我既然已經忘記,不如就此做個了斷,也省的日後侯爺被我名聲所累。若不是考慮到徐家清清白白書香門第的背景,我自個是不介意被侯爺休妻。可是念念再過分,當初的事情太後娘娘那裏已有定論,我不能罔顧堂姐妹們的前程就主動讓你休掉,侯爺懂妾身的意思吧?”

徐念念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種安撫的力量。她都詫異於自己的冷靜自持,嗯,還不錯,這是好的現象吧。至少在這人面前,她不再是最初的無措……

隋孜謙渾身僵住,不再往前移動半分。哄女人這種事情他從未經歷過,饒是此刻縱有萬千想緩和彼此關係的言辭充滿胸膛,卻是一個軟言細語都說不出。他待她是不夠好,可是當初她的行為著實過分,況且,他也有些拿不準心意。或許,早在他從一疊書卷上的名字裏圈下從未謀面的徐嫣嫣那一刻開始,徐念念這個女人對於他來說就有些不一樣。

到底哪裏發生過偏差,為何會覺得不一樣,這是他至今都不曾明白的事情。

隋孜謙骨子裏是個很直率的人,可能是在軍中待的時間較長,又出身豪門貴族,渾身上下難免帶着男權主義的味道。在他看來,女人應該是柔弱溫柔,照顧好家即可。可是徐念念偏偏不是,於是他將對她過多的注意力“合理”的認為是一種看不慣。

他明明是最厭煩徐念念這種女人,為何今時今日,當對方決定自我懲罰,徹底消失的時候,他的心裏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捨不得。即便是這次給皇上去漠北辦差,他都剋制不住的歸心似箭,有些情感似乎發酵,像是老酒,甜而辣,苦又覺得香,牽腸掛肚似的。

他不是貪酒之人,卻是有些貪念這個從不曾正眼瞧過的妻子……

妻子兩個字,對於傳統的襄陽侯隋孜謙來說,意義重大。否則早在替嫁的時候就休妻了。哪怕太後娘娘出面,若是隋家強硬,對於自作自受的徐念念來說,沒人會生出太多同情之心。

隋家忠烈,一個老將軍兩個嫡子都戰死沙場,獨獨留下一個獨苗,還屢次建功立業,聖人好意思強迫他留下徐念念嗎?

可是那一刻,他卻是應了下來,到底是給太後娘娘臉面,還是自我說服,順水推舟,隋孜謙自個也不甚清楚。那張明媚張揚的臉龐,深夜裏璀璨寒星般明亮的眼眸,綻放着難以捉摸的自信,他卻是記得記得分外清晰。

他應該是憤怒過,卻又生出幾分不願意承認的期待。

婚後,面對同徐念念的衝突,他若不是一走了之,而是了解清楚,是不是會有一些不同的結果。想起安南王形容的徐念念,他忍不住用力摩搓着手指,心頭默默的念着,是的,她、終歸是他的妻子,然而,他卻沒有給予她足夠的保護。

徐念念是替嫁入府,下人們難免會對她多有非議,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哪裏拿捏得住襄陽侯府的管事兒?新媳婦若是想被府上老人穿小鞋,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隋孜謙自個亦被憤怒迷了眼,不否認也有些看不慣這個有點作的女人,可是明明娶進來了,兩個人相處上卻又是別彆扭扭。

還記得兩個人第一次爭吵,就是發生在成親后的第二個月。因為替嫁風波,他們沒有洞房。整整折騰了一個月,終於塵埃落定。那日他本是想留下來的,卻沒想到身邊一個大丫鬟被徐念念發落了。那女孩還是他大嫂配房的女兒,至於大嫂子和那戶配房都隨着在打仗的時候死於非命。

隋孜謙頓時發了火,於是繼續冷着她。

徐念念很倔強,面對這一切不詢問,亦不道歉。這一冷就又是一個月……

現在回想,徐念念為何發落了那個丫頭,包不起是誤會了什麼。

那麼誰讓她誤會的?

隋孜謙暗自沉思起來……

徐念念見他一言不發,好像一棵樹,站的筆直,至於想什麼,那可是鬼才知道了。

那張臉顏值雖然高,卻好像冰塊,冷的凍人,沒有任何錶情,就是盯着她,盯着她確實坐不住了。

徐念念站起來,垂下眼眸,道:“今日我爹生辰,我還未曾親手將禮物送到他的手上。”這是打算甩開他去看親爹。

隋孜謙動了下腳,說:“也好,方才岳父大人有些醉了,我也去看看他。”

……

徐念念無語,想着和離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走完的,總是要習慣同隋孜謙說話,相敬如冰,不如自我練習一下?

隋孜謙尚不曉得徐念念拿他練手呢……

徐念念走在前面,隋孜謙緊隨其後,兩個人就這般開了門,走了出來。岫紅嚇一跳,急忙站起來。

徐念念掃了一眼石桌上的食盒,嘲笑道:“你去的時間倒是夠久,熱菜都能吹涼了吧。”

岫紅尷尬一笑,說:“本是甜點,不是熱的……”

徐念念臉上一紅,暗道這丫頭還敢反駁主子!

隋孜謙望着調侃丫鬟的徐念念,心頭也不由得輕鬆起來。其實他是真覺得徐念念失憶不錯,好多事情或許可以從頭來過。他會慢慢適應她,她亦會重新尋回那個心悅他的她。男人就是這樣的劣根性,對你厭了,你所有的付出就是下/賤。一旦覺得喜歡你了,你所有的任性,立刻變成了可愛。

隋孜謙想起過往種種,突然覺得徐念念為人還不錯,除了替嫁和善妒以外,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關於替嫁,根本原因是她喜歡他,至於善妒,還是她喜歡他。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是覺得善妒便善妒吧,反正情愛於他,本就是淡然至極,不是必要需求。這個念頭跟了他許多年,以至於後來某一天回想起來,才覺得現在的自己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傻瓜!

他居然曾認為男人是可以沒有女人的……後來才知道,是可以沒有心愛的女人的。可若是遇到心愛的女人,那麼這世上再沒人可以進得了那方寸的心臟。滿滿的都是她的笑和痴……

一陣冷風襲來,徐念念覺得背脊發涼,熟不知隋孜謙確實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她,而且思緒萬千。那隨風而起的墨色長發,真是令人想要握在手中,一點點的將它縷順下來。

是誰說過,越是不愛說話的人,心裏越是愛腦補……簡稱悶、騷。>0<

徐念念刻意放緩腳步,琢磨着不如讓他走到前面來呢?於是她烏龜似的慢悠悠起來,奈何隨特配合的放緩腳步,死活不肯往前走。

於是徐念念賭氣似的加快腳步,隋孜謙身材高大兩腿較長,三兩步就跟了上來,別提多令人惱怒。岫紅更鬱悶,她走在第一個,發現徐念念慢了下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個帶丟了姑娘。於是她就慢了下來,沒想到姑娘抽風似的又小跑起來,差點和她撞一起。

姑娘老說是放下了,但是在侯爺面前還是會變得神經兮兮……徐念念若是知道岫紅此時想法,怕是會翻個白眼。她不過是想讓隋孜謙走在前面而已,這丫頭想的太多了!

一行人來到主卧,見大門是開着呢,估摸着徐宰相也已經睡醒了。徐念念回頭掃了一眼隋孜謙,吩咐門口的大丫鬟進屋稟報一聲,然後扭頭道:“侯爺要和妾身一起進屋嗎?”

隋孜謙愣了下,道:“是的。”

大丫鬟出來領人,徐念念拎起裙擺,大步進屋,隋孜謙跟在身後,惹得一群丫頭們側目偷偷看了好幾眼。他如今穿的是徐大人的一雙布鞋,卻絲毫不覺得違和感,仿若這人穿什麼都令人賞心悅目,若是那張英俊的臉上多幾分笑容,定是會迷倒一片小姑娘。

徐念念咬了咬唇,這男人走到哪裏都吃香。別看是一張冰塊臉,也有人上趕着想要給他孵化了。比如曾經的她……可是孵蛋這種玩意,可能是養暖了就是一隻小雞,養不暖呢,包不起是顆石頭!

“三丫頭來啦。”徐相國喝着茶,似乎是在和徐柳氏聊着什麼,紅光滿面的說:“過來讓爹好好看看你,這都多久沒見着了。”

徐念念心裏感嘆,果然是沒酒醒呢。

徐柳氏給女兒使了個眼色,道:“已經好多了。方才剛回來那才是說胡話呢。”

徐嫣嫣上前挽住姐姐胳臂,小聲的嬌氣道:“也不曉得咱爹怎麼坐上這宰相之位的!”她才說完就看到了隋孜謙,立刻噤了聲,害怕似的躲在徐念念身後。

徐念念騰出一個身位,讓父親可以看到隋孜謙,她尚未開口,就被父親的聲音打斷了。

“侯爺何時來的?”>o<

……母女幾個彼此對視了一眼,以後絕對不能讓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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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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