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五月初的涼州城,荒山半籠蒼翠,正午時分,烈陽炙烤,坐在屋裏也要出一身汗。這地兒比上京城還要炎熱,早晚卻是冷得要穿夾襖。

苦了憶君即怕冷又怕熱的體質,她又懷着身子,時時刻刻渾身不自在。到了晚間,輾轉不能入眠的人不止她一人,尚坤也陪着她說閑話。

夜半時分,憶君肚裏的小生命時不時踢腳以來抗議父母當夜貓子,尚坤將耳朵貼在她肚皮上,聆聽胎兒的一舉一動,笑着猜測孩子在翻身,也在打呵欠。

憶君笑得不行,手指戳他的額頭,戲謔道:“你這麼能,不妨猜猜看孩子是男是女,長成什麼模樣,說准他在裏邊和你說悄悄話。”

“嗯,我聽見了。”尚坤一本正經,手指輕敲肚皮,挨到一處鼓起來的地方,忽突忽突那小傢伙又換另一塊地兒練拳腳,讓他好不失望。

憶君覺得,他能和那塊肚皮能玩一整天也不煩,等孩子出生指不定會寵到天上去,就像大長公主寵着他那般。

“平安奴,明天就讓我陪着你一起去,城門離得也不遠,我坐在車裏不會有事。”她感覺有了睡意,吐字不太清楚。

尚召陽明天到涼州城,誰不擋不住他的路,倒不如早來早了事。天天懸在心頭,對誰都是一種折磨。

遲遲等不到尚坤回答,睡意來襲,憶君再也顧不得別的,胡亂裹住被子進入夢鄉,留下他一人輕聲應好。

次日正午,在東城門迎接尚召陽一行人,憶君難以想像眼前乾瘦的老頭就是昔日的老國公。他整個人瘦得脫了形,雙目塌陷,眼窩深深,惟眉間氣勢依存,篤定執着。

一想到尚坤老了也會變成這般模樣,她企盼時光慢點流逝,美男子不要變成糟老頭。

尚召陽老則老矣,神志清醒如往常,見到黑着臉的孫兒和他身懷六甲的侍妾,抬手道,“不必多禮!”

尚坤就沒打算帶着阿圓行禮,象徵性敷衍幾句,已先扶着憶君上車,招呼一行人回節度使府。

府里早為老國公備下寬敞的客院,尚坤把人送到門口,扭頭看着天際。“你什麼時候出塞?”他問

“坤兒,你又性急,老夫不急。”尚召陽比孫兒更有耐心。

“不急?你跑來涼州城做什麼。”饒是再三告誡過自己,尚坤真正面對祖父時很難心平氣和,話里火藥味十足。

院裏的人避得乾乾淨淨,留祖孫兩人隔門對話。

尚召陽背靠着圈椅,眯眼瞧向沐着陽光的孫兒。門外那個人腰背挺直,卓然不群,似是他年輕時的模樣,又似不是。

“老夫一路行來,涼州治下甚是安寧,能將這蠻荒之地治理得如此妥帖,你功不可沒。”

蒼老的聲間停頓一下,接著說道:“沒見你身邊常跟隨的十六郎,你派他去了何處。”

“上京!”尚坤絲毫不避諱。

“幾千私兵,你終究是動了他們。”

“我動了又如何?”

尚召陽笑而不答,垂目做老僧入定。

尚坤都快走到阿圓的房門口,聽見那個隔空說話:“你所有成就,全是老夫一力栽培的結果。不受昔日必受之苦,那來今日之榮耀。”

他目眥欲裂,恨不得提劍去砍了那老貨,直想追問一句尚召陽,那來的栽培,又何來必受之苦。

怒火充斥滿腔,尚坤猶如困獸,無法排渲他的情緒,怕這副樣子進去嚇到阿圓,提腳又往前面官署走去。

“平安奴”,憶君一早留心他的動向,隔着窗紗見他在院裏生氣,急急追出去喊住人,小跑過去,拉住他的手,懇求道:“跟我回屋罷,屋裏熱,我又吃不下飯,想要個人陪着。”

對着阿圓,尚坤始終發不起火,隨着她腳步進到屋裏,悶頭倒在榻上閉目養神。

憶君不敢驚動他,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柔聲說,“他又在動,一早上都是這樣。”

隔着淺妃色襦裙,尚坤能摸到她圓滾滾的肚子,笑意中帶着疲倦,緊緊摟着憶君淺睡。

憶君心裏淚水長流,滿心疼着他,只取下他的發冠,拿隨身帶的犀角梳子為他通頭。烏髮從她指間流瀉,她在他耳邊低語。

“平安奴,我以前做夢也想變成一個健康的人,像別人那樣騎馬打馬球,到郊外和人比試。明知我身子不好,不太適合騎馬拉弓,阿兄也是竭盡所能滿足我的要求,他想讓我多歡愉常笑。我人可以躺下,心卻不能生病。”

尚坤納悶,不解阿圓為何說起這些。

“現在,我只求你快活歡樂。”她定定看着他,眼淚不爭氣滾落。

尚坤慌了,翻起身用大掌為她拭去淚去,親吻她臉上的淚珠。

“阿圓,快別哭了。我只是一時氣悶,過一會兒就好。”

“那你答應我,別干傻事。”

他點一下頭,摟住憶君就像環抱整個世界。

人生苦短,披荊斬棘笑到最後,關鍵也要看本身。如果他不強,尚召陽再使多大勁,也培養不出一員猛將。

就尚召陽那種培養人的方式,尚坤若是心智稍弱一點,都會逼成瘋子。

縱觀家中上下,兄長體弱不能習武,阿爹也沒有遭到這樣的待遇,不然祖母會早有警覺,能及早發現尚召陽的舉動。為何獨獨是他?

尚坤輕輕搖着憶君,像哄小孩一樣把她哄睡着。想起他說過不大喜歡孩子長得像自己,難道當年尚召陽也是這個心思?

早前之前幾日,尚坤從肅北軍中調回子君,讓他留在節度使府里守着阿圓,留下近八成的尚家軍駐紮在涼州城擔任護衛。一切安置妥當,帶着少數人馬同尚召陽一起翻過祁連山脈,找尋先祖的遺骸。

臨行前,他用力的深吻差點兒讓憶君窒息,那樣重的力道就像是想把兩個人合二為一。

憶君不依不饒,摟着他要求歡,她心中有絲懼怕,倒不怕別人傷到他,總怕他做出傻事。真的提劍殺了尚召陽,孫兒弒祖有悖倫常,尚坤一生也就走不出尚召陽那個魔咒。

“阿圓”,他推搡着不大情願,面紅耳赤儘是隱忍之色。

“我想你想了好長時間,平安奴,難道你不想着我。”

憶君厚着臉皮撒嬌,已是褪盡了衣衫,軟磨硬泡拉扯下他的內衣,青龍挺立,還說他不想着?

憶君一手握住它,唇舌糾纏住尚坤,聽見他喉嚨中溢出低|吟,已是蛟龍歸巢。

它比他的唇要輕柔萬分,生怕傷着她和孩子,一場情|事足足廝磨了小半個時辰。

尚坤恨不得貫穿阿圓的身子,可現在不行,偏生那個小妖精又來磨着他,滋味銷|魂又盡不了興,真真折磨人。

他曉得她的心思,怕他一去真做出天大的罪過。

“不會,我要留着他親口向祖母致歉。”他捧着她的臉一聲聲保證,他要尚召陽親口說出悔意,不僅僅是對他,還有對祖母和尚家上下。

已在極樂之顛,憶君死咬住他的肩頭,嗚咽怪叫,算是真正把心放到肚子裏。

憶君自從懷孕后,身體變得圓潤豐腴,像熟透的果實,可尚坤沒吃飽,又不敢再嘴,摟着人說幾句悄悄話,哄她入睡,打算第二天清晨悄無聲息出城。

可他寅初剛醒來,憶君也在那個時辰睜開眼睛,硬要跟着起床,親自為尚坤穿好衣衫,陪着他用過早飯,亦步亦趨跟着送到大門口。

“平安奴,我愛你哦!”當著眾人的面,她在耳邊低語。

尚召陽坐在車裏聽得分明,掀起布簾看向晨光下的人,仔細留意那人牽絆住孫兒的女子,嬌媚可人,不失美人真色。

尚坤心神蕩漾,眉眼都帶着笑意,也不避讓,輕輕吻了他的阿圓。

“等着我回來,讓孩子也等着他的阿爹。”

他已縱上紫驊騮,肩上黛色披風飛騰起,在空中旋出一個波浪,輕輕落在馬背上。郎君若玉,璀璨生輝。

憶君目送他們一行人走遠,才回到屋裏補覺。

府里由子君帶着人嚴密看守,等閑人也進不來。他公私兼顧,既擔著護衛的責任,又時時跑到妹妹眼前,就為逗得她一笑。今天拿木頭削出一副小刀劍,明天用花編出一個花籃,花招百出。

憶君暗笑盧英娘就是被子君的花招哄來,順帶也捎上自己的娘親。

這日晚飯後,她在院裏花樹下乘涼,瞧着幾個婢女們綉小兒的衣裳的夾被,聽她們調笑,藉以打發時間,一恍眼,見院外一抹青衣的衣袖,卻不見人進來。

“阿兄,你快進來,我都瞧見了,還是別藏了。”憶君大聲沖院外喊話,眾婢女們笑得花枝輕顫,都在猜測夫人的兄長又會玩出那種新奇的花招。

她喊了好幾聲,院外的人方才磨磨蹭蹭露面,子君一步三挪,板着面孔,似是有很為難的事。

眾婢女們笑得更厲害,心道羅子君演得可真像,保准一會逗得夫人笑不擾嘴。

憶君卻覺得不是,擺手讓婢女們全都下去,輕聲問:“怎麼了?出了大事?還是盧家阿姐同你吵嘴了?”

子君再次看向周圍,見沒有雜人,湊到憶君面前壓低聲音道:“青衣在涼州。”

啊!憶君驚愕,好久沒聽到青衣和馮家一家人的消息,真像是他們全都消失了一般,好端端冒出來,又趕在尚坤不在的時節。

絕對有鬼,她心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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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貴妾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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